平城。筑流山脚下。

    往来一群群服饰统一持剑的少男少女，由稍显年长些的男性或者女性带领着。待遇见与已方服饰不一样的人群，大多会停下来笑着寒暄几句。

    但，也有例外的。

    一身桃色衣衫的桃花娘娘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恨恨的盯着站在率众弟子走在最前面的元一长老。

    长天忍不住想笑，扯了扯身边长恒的衣角。

    “想必你肯定不知道了，咱们师父和这位七秀峰的桃花娘娘，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风流韵事呢……”

    长祺压低声音，却是不自觉将身子压低了些。“小心被师父听到。”

    “师父哪里能听到我说什么，他自己现在应付桃花娘娘都玄。”长天望望前方元一长老一张涨红的脸，看好戏似的笑出来。“素闻四金花娘娘四朵金花中唯这桃花娘娘多情，游戏人间多年，却还是独独对咱们师父这口吃不到的老腊肉那么执着。你们知不知道，当年……”

    长祺忽然伸手捂住长天的嘴，轻斥道。

    “我看你该是去小茶馆里说书！”

    长天打开长祺的手，正打算反驳，听着耳边长恒的声音道。

    “走了走了，到客栈后咱们去找长霖逛街。”

    “他要是能和咱们去逛街才不是他长霖。”长天闻言，忍不住笑了声。“他要是能答应我把头拿下来给你当凳子。”

    “未必。”长祺却是摇摇头，高深的看向元一长老身后的长霖。

    ……

    这次的崇仙大会由筑流山举办，而筑流山脚下的平城也是随之变得异常热闹非凡。

    “嫌房间贵了？那你别住，我这儿大把需要用房的客人排队等着。您呐，哪凉快哪儿呆着去。”毫不客气的客栈掌柜将少年推出了客栈门，满脸嫌弃。

    要不是跑的急，没带够银钱，自己怎会受此侮辱。

    “我这剩下的银钱还得等着入场看崇仙大会比试……”少年捂着腰间钱袋，面露难色低声喃喃。

    一只宽大的手伸出来，一颗形状完美的银元宝，放到了客栈老板桌前，高大的男人道。

    “给这位公子一间上房，再来一间寻常房间。”

    见着银钱，掌柜儿两眼放光，望了一眼少年和那出手阔绰的高大男人，忙不迭唤着伙计。“小二，快带两位去房间！”

    少年抬头，望着身前一身黑袍笼罩全身的高大男子，顿时喜笑颜开。

    “河洛，你来啦！”

    黑袍的高大男子扯下头上袍帽，无奈的笑了。“属下——”

    少年上前一步抓住河洛拱起的手，望望四周，警惕道。“低调低调，这次崇仙大会沧魅两位长老带来了众多弟子。所以你也不希望宫主知道你没看好我还和我一起来了崇仙大会吧？”

    河洛迅速低下了头。“是，公子。”

    ……

    相比于长恒一路的好兴致，长天看着前方随长恒赏玩的长霖，颇有几分怀疑。

    “他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修行的人，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还真和咱们一起出来玩？”

    照他那性子，距离崇仙大会还有三天，不该是在房间里潜心修炼吗？

    长祺望一眼前方耐心听着长恒介绍路边小物件的长霖，脸上挂着高深笑容。

    “想知道为什么吗？”

    长天连连点头，“想。”

    “我说你已经将各门派弟子的资料整理成册，待晚点会给长霖。”

    啥？长天一脸错愕的看着长祺。

    “但是你也不需要长霖表示什么，一起出来玩一玩，如果他能帮大家结个账什么的便足矣。”

    长天继续错愕。

    自己确算个百事通，但是这……

    “好你个长祺，居然拿我送人情！”长天怒的跳起，一把勾住长祺的脖子作势便打。

    听着两人动静，笑着的长霖回过头，嘴角笑容温柔又明亮，一双桃花般的眸中似有花朵绽放。

    看着他那笑容，长天和长祺齐齐一怔。接着，长天讪讪的停下了手中动作。

    “那家伙，还会有那样笑的时候啊……”

    这么多年，连笑容几乎都不曾在他脸上看过。

    长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所以，我才想带他一起出来玩玩啊。”

    似乎拒绝人靠近的少年郎，似乎也有些孤独。

    一抹熟悉的绿色，于眼前微微晃过。

    长霖回过头，目光紧紧跟随着眼前那道绿色身影。

    那抹绿意，似乎也有所感，停歇了下来。

    回过头，确是位美丽的姑娘。

    也许是察觉到少年郎的目光太过炙热，少女脸颊微红，拱了拱手。

    “筑流山凌波仙子门下，琴夏长老座下珏华尊师命下山采买。”

    长天三人看着那少女，拱手自报家门。

    “青霞谷紫禅真人门下，元一长老座下。”

    “长祺。”“长恒。”“长天。”

    “长霖。”

    长霖？他便是长霖？珏华目光微微一亮，望着面前俊俏少年郎心下不禁微微一喜。

    “各位远道而来，三日之后入山，珏华定当好好招待各位贵客。”

    不是她。

    嘴角浮出一丝落寞，长霖与三人齐拱手道。“谢珏华师姐。”

    珏华脸上更是红的厉害，连连摆手。

    “不是师姐，我，我不过十五岁。”

    只是一句客气称谓，少女却如此正儿八经的解释了。

    长天几人尴尬的笑着，互看了一眼同伴，颇有几分心知肚明之意。

    这修道的女子在人前不喜被人称师姐又强调自己年纪的，在那人前，定是有她心仪在意之人了。

    “那既是同辈，现在又在山下，叫名字罢。”长祺大方道，眼角望一眼略微失神的长霖。

    珏华点了点头，视线轻轻望向并未看自己的长霖，难掩失落拱手道。

    “那珏华便在山中静候各位大驾。”

    四人齐齐拱手。“是。”

    待那绿衫珏华走远，长天忍不住看向长霖。“我刚刚粗略数了一下，珏华看了长祺四眼，看了我三眼，看了长恒一眼。看了长霖……”

    长霖转身就走。“我不想知道。”

    “嘿你看我就说他是个闷葫芦吧，装作完全不懂女孩子心思似的，心里却是门儿清。”身后长天捶胸顿足。“这些女孩子该来喜欢我，我知冷知热还……”

    “你省省吧。”

    “死胖子你什么意思！”

    “……”

    脚步悠得变慢，长霖望着不远处一抹柳绿，视线微微凝住。

    绿衣女子正站在街边，认真听着身边稍年长些的褐衣女子说话。

    生着雪肤秀眉，眼似无辜小鹿，头上挽着寻常髻发，插着一支极为简单的树枝，枝叶上的几片叶片翠绿欲滴。

    轻咬着朱唇，表情懵懵懂懂，微微点着头。

    眉目如此靓丽脱俗，使得至她身边路过的男女皆不由回头多望上几眼。

    长霖心中一颤，喉头微哽。

    “女子服饰，多色多彩，你见那些飞鸟与彩虹，那些颜色皆能使用。女子穿在身上，就像美丽的蝴蝶。”

    耳边似有少年远远的声音，在那声音里，少女身披绿意，身形在眼前轻轻一转。

    不是蝴蝶，却胜似蝴蝶。此刻，已美过不知道多少分。

    那女子视线突然微亮，似有所感的望向长霖的方向。

    四目相对间，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长霖。

    眼眸清明，又似思索辨认。

    长霖心跳如鼓，不自觉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却只见那女子嘴角突然浮出笑意，远远的，向长霖微微张开了嘴。

    女子身边褐衣女子猛然抓住她的手，几步便拉着女子走远。

    长霖。

    她的唇形里，是自己的名字。

    长霖如梦苏醒，拨开人群紧走几步。心跳在胸膛中如同不受控制的小兽拼命扑腾，终是停下脚步望着人来人往再无那抹绿意的人群怅然若失低喃一声。

    “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