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小丫头，朕早晚会从你嘴里套出想要的答案。”

    舞君宴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待萧楚溪，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甚至比亲生女儿更加疼爱和包容，这种特别的情感，似乎是那种爱而不得的延续。

    当他回到岚心殿时，李公公正在打盹儿，他没有叫醒李公公，独自更衣睡下。

    梦中，他见到了她，她还是那么美，坐在大石头上，赤着脚丫子，冰凉的溪水流过她的脚踝，她欢笑着朝他招手。

    这一次，他没有走过去，只静静看着，直到画面消失。

    朝堂上，百官各怀心思，昨夜的变故，大多数人都没弄明白，也不敢随意发言站队，吴家已经离京，想改变皇帝的决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总有人想做逆行者，以为凭借曾经的辉煌和势力便能改变局面。

    兵部尚书刘志威与吴右相交好，突闻变故，他第一个赶到吴家，可惜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皇上，吴右相为我天澜国之大功臣也，岂能轻易贬至荆州？”

    王左相接话道：“刘尚书这是什么话，犯了错，还不能罚了？”

    “左相此言不妥，犯错的究竟是谁，还尚未可知，此事处理得太过仓促，其中恐有冤情。”

    “萧侯爷，您说呢？”刘志威把一直沉默的萧天吉牵扯出来，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好歹吴家是他的岳家，与他关系甚大。

    萧天吉神色如常，站出来，对着皇帝拱手道：“臣相信皇上的判断。”

    刘志威眼神一凛，鄙夷地瞟了眼萧天吉，“萧侯爷，您倒是会把自己摘干净。”

    “自家夫人蒙受牢狱之灾，却不闻不问，岂是男儿该有的担当？”

    皇上扯了扯嘴角，问：“刘爱卿究竟对朕的处置有何不满？”

    刘志威拱手道：“皇上，处置一国之丞相，不该如此草草了事，至少您该让大家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然难以服众。”

    “臣听闻，贵妃已降为贵嫔，其妹吴氏在狱中惨死，但她们究竟犯了何罪？”

    “我国律法规定，王侯将相之官眷犯死罪者，赐白绫一根，毒酒一杯。”

    “皇上肆意处置，只会乱了国法，百姓和朝臣都难以信服啊。”

    百官都知道的事儿，刘志威故意拿出来说，就是要逼皇上将事情坦白，这赤裸裸的威胁，不得不说此人有胆却无谋。

    皇帝早知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淡淡道：“是不是朕做什么，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向刘爱卿禀报，刘爱卿才满意啊？”

    “臣惶恐，但百姓有权知道真相啊。”

    刘志威跪地高呼，“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所言所行，皆是百官之楷模，天下人之榜样啊。”

    皇帝揉了揉眉心，想起萧楚溪说的话，“帝王的眼睛会被蒙上一层薄纱，看不到百姓的水深火热。”

    “朕是百官的楷模，天下人的榜样？”

    “刘爱卿，你且说说，天下人是如何以朕为榜样的？”

    刘志威没想到皇帝会岔开话题，一点准备都没有，但他能当上兵部尚书，也不是吃素的。

    “回禀皇上，百姓听闻皇上贤明，孝亲敬长，勤政仁德，皆不敢好吃懒做，不敬尊长。”

    “皇上怎么做，天下人皆效仿之，此为榜样也。”

    “故而，皇上不能随意处置一位百官之首，凡其之罪，皆应公之于众，天下人方能信服。”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来，殊不知皇帝心中已然不悦。

    “皇上，”王左相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双手呈上，高举过头，“臣有奏。”

    “臣要弹劾慕国公长子，城防司都尉慕容柯。”

    刘志威听闻要弹劾的是慕容柯，并未放在心上，慕容柯为所欲为惯了，但有国公爷和贤妃在背后撑腰，谁也不能把他怎样。

    现在左丞相要弹劾他，怕是拿到了什么把柄，若是能将此子扳倒，倒也不错，正好能让自己的儿子上位。

    “所为何事？”

    皇帝看着那个折子，心道：“总算拿出来了。”

    王左相高声道：“启禀皇上，慕容柯私藏要犯，走私盐铁，臣怀疑他所图不小。”

    皇帝给了李公公一个眼神，李公公会意，下去将奏折拿了上来。

    他拿着奏折翻看片刻，眉头皱起，“左相所言，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王左相自信满满地说：“臣已将相关人等拿下，只等皇上下令，送入大理寺，一审便知。”

    “好，将慕容柯送入大理寺，刑部尚书何在？”

    皇帝大喝一声，群臣皆心头一震，每当皇帝发怒时，都代表有大事要发生。

    “臣在。”刑部尚书崔启宇站出来，“请皇上吩咐。”

    “将王左相拿下的人同慕容柯一起审问，朕给你十日，记住，朕要的是真相，而不是屈打成招。”

    皇帝脸色十分难看，“王左相说，慕容柯勾结山匪，走私盐铁，你要是查不出真相来，尚书的位置就换个人做。”

    “另外，慕容柯私藏吴家罪奴小媚，朕要知道，他和吴家到底什么关系。”

    “什么？”刘志威怔住了，原来在这儿等着老子呢？这不是拐弯抹角地陷害吴右相吗？

    他不相信吴家和慕容柯会有什么勾结，这其中定有人作祟。

    慕容卫缓缓站出来，捋了捋灰白的胡须，声音洪亮道：“皇上，犬子虽无能蛮横，却也并非无知，私藏罪犯，走私盐铁都是杀头的死罪，臣相信此事定与他无关，请皇上明察。”

    “慕国公，皇上自然是要明察的，吾等也绝不会冤枉慕容公子。”崔启宇向来忠心耿耿，刚正不阿，他若是承诺了，便一定会履约。

    只是对方若是有罪，也一定洗脱不了嫌疑。

    皇帝让他亲自审，就是要堵住悠悠众口，让旁人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想求情那就更不可能。

    慕容卫神色严肃，情绪有些激动，转头看向萧天吉，“萧侯爷，你与我儿素来交好，想来是知道他的为人。”

    萧天吉拱手道：“慕国公，我相信他，也相信崔尚书不会罔顾律法，他只要身正清白，此事定与他无关。”

    “皇上，”刘志威担心吴家的事情会被皇帝一语带过，着急道：“吴右相之事尚未说清，请皇上给一个答复。”

    皇帝看了眼萧天吉，萧天吉淡定自若，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不禁有些恼火，但转念一想，当年若不是自己非要给他赐婚，溪儿或许不会遭遇那一切。

    想来想去，一切罪责的源头都在自己身上，萧天吉这么冷漠无情，也怪不得他。

    萧楚溪受到薄待之事，其实京中早有传闻，只是大家并不知晓细节。

    但若是在朝堂之上说出来，这件事恐怕会对她的声誉有所影响。

    可不说，百官定会揪着不放，这件事也绝不会轻易结束。

    “诸位，可曾记得丹溪郡主？”皇帝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道：“她是安阳郡主唯一的女儿。”

    刘志威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提起丹溪郡主，只是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妙，试探道：“皇上，朝堂之事，与丹溪郡主何关？”

    “吴家被贬，吴氏下狱，吴贵妃降为贵嫔，皆与丹溪郡主有关。”

    皇帝站起来，压抑着怒气，说：“诸位不是想要真相嘛，那朕便告诉你们。”

    “吴氏薄待丹溪郡主在前，吴贵妃知情不报，甚至包庇吴氏在后。”

    “二品的侯夫人胆敢薄待从一品的郡主，以下犯上，难道罪不当诛？”

    “吴氏之过，萧侯爷难道不知？”刘志威知道，这种事情势必是要牵连家人，吴右相肯定救不回来了，但怎么着也得拉一个垫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