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我三伯父那了。时间紧迫，你自己上去查其他坟墓的位置吧。”

    雷大力还是雷二自手下葬的，自是清楚坟墓在哪。他招来黑龙，大咧咧地把工具向肩上一扛，拐了个弯自己离开。

    “进屋前，千万要小心点。”雷二神秘兮兮的提醒她。

    “莫名其妙……”顾莹听得糊里糊涂。

    她抬头看着小丘，只见上面人来人往，一个个都是不慌不忙的，也就不放在心里。

    小丘并不高，还有条弯弯曲曲石头砌成的小路。这条小路除了被太阳晒得烫脚外还算好走，很快顾莹就爬了上来。

    上面的房子比顾莹想像要多些，甚至还有几座独立的小院。周边环境倒是和大石村差不多，都一样的简陋，不过打扫得干干净净，让人看了不由心情舒畅。

    她四处转了转，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座独立的小屋。

    和周围房子不同，这屋子浑身上下竟然是由大块大块切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石头砌成。远远看着就像座小型的堡垒，坚固而庄重。

    此时的屋前站了一小排和她一样拿着名册扛着工具的少年。

    顾莹走上去排在后面，这才发现房子里不时传来阵阵粗犷的笑声，引得外面的人频频好奇地扯着脖子张望。

    很快有人一脸复杂地从小屋走出来，却不回应屋外人的问题，只是尴尬地笑着，随后四下寻了寻方向，径直朝自己目标而去。

    没多久就有人注意到了排在队尾的顾莹，像是看到天外来物般惊讶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顾莹也不在意，反而笑着大大方方朝他挥了挥手。那人来不及挪开目光，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露出口雪亮的白牙权当回应。

    她清楚怎么回事。

    像大石村这些岩锤要塞周边的村子，女性其实并不少，不过大多是寡妇。而像顾莹这样十三四岁即将及笄的女孩相对就少了，平时几乎难得一见。

    到这个年纪的女孩们，她们的亲属无论有没有条件，大多都会考虑把女儿们带回祖籍寻门亲事。

    胡思乱想中，顾莹很快踏进了那座屋子，见到了传说中的守陵人。

    刚进屋子，她就吃了一惊。

    这儿好凉快！

    温度的突然转变让身子舒服地打了个哆嗦，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原因，顾莹的注意力就被屋子里守陵人给吸引了。

    这十几个守陵人明显都上年纪，个个头发花白，身上都带着各种伤痕。

    有的没有一只手或脚，作为大夫，顾莹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器切掉的。有的有手脚但已经枯萎，分明是受伤后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损失了功能。

    其中一个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独眼正死死地盯着——顾莹的脚。

    什么情况？

    顾莹心底有些发毛。

    就在这时，人群中那位从顾莹进屋就一直背对她的老人，忽然猛地转的过身来，露出一张不知是被刀还是斧重重劈了两条伤疤的脸。十字交叉的伤痕把整张脸生生割成了四份，乍一看像个夜叉一般。

    顾莹吓了一大跳，心都漏了几拍，惊叫着连连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

    见了顾莹的反应，这群守陵人都快活哈哈大笑起来。

    “一、二、三、四，他退了足足四步。哈哈……我又赢了！”

    那只剩一只眼睛的老人激动得一蹦三丈高。

    旁边一个单腿老人连连磕着手里的拐杖，“放屁，他那是三步，三步！老屠转身时他左脚还没落地，不算。”

    “胡扯，明明落了地。别以为我只有一只眼睛就想蒙我。这顿酒你们请定了。”

    “肯定没落地。我看得清楚。”

    “我呸！我是瞎了只眼，但听力远比你们几个老不死强。他脚肯定没落地，根本没有及地声。”

    ………

    顾莹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老头子相互攻击，争得脸红耳赤，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个……两位大爷，我能说句话吗？”顾莹弱弱地举手示意。

    她可没时间陪他们玩。

    “说说说！”一群久争不下的老头子像群饿狼般恶狠狠地盯着她。

    顾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道：“我想说，我的左脚……刚才确实着地了。”

    她话一出，整个屋子就沉默起来。

    “你……”拄拐杖的老人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手里的拐杖几乎要戳到顾莹的鼻子。

    他正想开口，却让人拉住了。

    “好了好了，一群老不修。加加起来都好几百岁的人了，为这点小事还吵个不休。一个个公有公的理，婆的婆的理，谁也分不清楚。”

    “既然他说脚着了地，那就是脚着了地。所以是退了四步。独眼这边赢！”

    那个只剩一只眼睛的老人顿时洋洋得意。

    “哈哈……我们又赢了。死拐子，我这边已经赢了五场。说好十场六胜，马上最后一场，你们就等着输吧。”

    那个叫拐子的老头气得连连敲着拐杖。

    “我呸，这是哪村来的死小子，这么没种？让两道小小伤疤吓到连退四步。丢人啊，真是丢人啊。以后怎么上场杀敌人？”

    “就是就是。”和老拐子一组地老人们纷纷盯着顾莹，眼里尽是一片恨铁不成钢。

    看着看着，整个小屋忽然沉默了下来，一群老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个个满脸的不可思议。

    哈哈哈……

    没过几秒，拐子大爷忽然惊喜地站起来哈哈大笑，那满脸的皱纹刹那间仿佛花朵一般，鲜艳地绽放开来。

    “这是个女娃。女娃好啊，说好女娃子要扣两步。所以还是我们赢了。哈哈哈……”

    独眼一方都呆了，看着顾莹那张明丽的小脸，一个个痛心疾首。

    “咳咳！这场拐子胜，现在四比四。”

    “好好好，愿赌服输，我输了。我说你这女娃子，没事来这作什么？”独眼大爷气呼呼看着顾莹，满脸的不爽。

    “我呸，独眼你可别公报私仇啊。这个时候来这里，你说还能作什么？”一边的乐呵呵笑成一朵花的老拐子情不自禁出声给他舔堵。

    顾莹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了笑。她看得出这是帮老顽童，也就不在意，连忙掏出名单，说明来意。

    打闹归打闹，正事独眼还是很靠谱的。很快找到了顾莹所需要的坟墓位置。

    一屋子的守陵人向屋子左边一让，背后赫然露出一个巨大的沙盘来。

    顾莹目瞪口呆了看了会，很快认出这正是她现在所在的烈士陵园。

    独眼一把夺过拐子的拐杖，指着沙盘上的某处。

    “他坟墓的位置在这，看清楚了吗？这是我们现在的屋子，沿着东边的小路下去，一直向前走。这有块写着五十五的石头。从它往左数的第七座坟就是。别挖错了。”

    顾莹点点头，认认真真观察了一翻，确认自己记住了，这才告辞出屋下了山。

    沙盘上看起来距离不远，然而亲自走起来时，足足花了顾莹半个多时辰。

    等她汗流满面站在自己的目标前，正准备开挖，却是愣住了。

    在她前方，隔了一排坟墓的地方有一座坟。和周围的坟墓不同，它是唯数不多有碑有文的坟墓。

    这座墓前站了位负手而立的男子。

    听到动静，他转身询声望来。看清楚那张脸的刹那，顾莹脑袋轰隆隆一响。

    哗塞，这男人好白。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