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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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赔!

    人送到医院去了。

    村里的人基本也都知道了。

    断了就是断了,不可能接上了。

    曹小宝是个瓦匠,右手没了,生计也就断了,年轻轻的,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在镇上打了针,绑了石膏,可……

    人是用板车拖到镇上去的,坐不了摩托,回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陈怀义去了杨广财家里,他现在头疼,不想回去。

    因为曹小宝的老婆肯定会找他闹。

    接着是赔钱。

    赔钱……该赔多少,十万?二十万?还是多少呢?

    他没钱,房子卖了也不值几个钱。

    但他真不是有意的,只是轻轻一甩,难道说,他随手一撇,就能把一个年轻汉子的胳膊给掰断了么。

    它怎么就那么儿戏呢!

    杨广财倒了酒,没有喝,桌上的菜没动,他干着急。

    “怀义啊,你这个祸闯大了。”

    “嗯。”

    “这个事,他能把你讹死。”

    这个‘讹’,肯定是要开始的,但也不能说是讹,曹小宝手腕断了,是他弄断的。

    事实如铁,狡赖不了。

    陈怀义一口灌下半杯白的,不是个滋味:“我没钱,非要我赔,恐怕我只有坐牢了。”

    “你那个石头,送给他算了,破财免灾。”

    石头?

    那不行!

    陈怀义很严肃的说:“叔,你真当我舍不得‘石头’么?我是看到陈兆宽之后,我心里害怕,那个石头里头有古怪,不能给人,真不能给!我再跟你说个事,之前没有好跟你讲,我自己在家的时候,一下子跳到墙上去了,像个壁虎一样的,你认为我这话是吹牛么?”

    别人说,是吹牛。

    但陈怀义此刻的状态、神色,加上他一贯的为人,杨广财愿意相信他。

    只是,反复琢磨这句话,还是感觉很不像话。

    他继续喝酒、抽烟,嗓子都糊了。

    “广财叔,那个石头,你要跟我帮忙,把它填起来。”

    “现在就填?没得用吧,你就算把猪圈填了,人家就不会再刨开?这个方法没用,只能想办法转移走,你要么打电话给城里头,让上头找人来帮忙?”

    “不行,这个石头不能离开村子。算了,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屋外来动静了,脚步声慌忙、急促、杀气腾腾。

    二人一起向外看去。

    来的是个扎马尾辫的女人,方脸,孙清芳。

    她是曹小宝的老婆。

    女人脸上两行泪痕,眼珠子通红的,进门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掀桌子。

    桌子太重了,她抓着酒瓶子朝放观音的柜子上砸过去。

    【咣!】

    杨广财不由得后退,险些摔倒,背靠着墙:“你疯了你啊!——小婆娘那么夯的!”

    “老东西!我不是来找你的!”

    她的目标就是陈怀义。

    死盯着。

    死死的盯着,眼球布满血丝。

    “陈怀义!你踏马不是个东西!你毁我男人!狗鈤的!你是个畜生!畜生都不如!小宝手断了!”

    杨广财:“你……”

    “死滚!不要你插嘴!老东西!”

    “你骂人这么难听哒!”

    “就这么难听!”

    孙清芳撩了前额的发箍,拿起菜盘子,往另一个盘子上狠狠一坎:“我男人手断了,你还有心情喝酒?!啊?!!”

    “这个事我会负责任的。”

    “负尼玛的个比的责任!!!——你让我们以后怎么过日子啊?!啊?!!我鈤你祖宗十八代!你赔的起啊?!啊??!!”

    她在起伏、在抖,眼里的怒火,恨不得将陈怀义千刀万剐。

    做瓦匠,一年十来万,村子最能赚的就是曹小宝了。

    她家在城里买了个商品房,首付给了,现在在付贷款,一年要交近四万块钱。

    男人失去了劳动力,这笔钱从哪里出。

    杨广财上来劝:“清芳啊,听爷子说句话,陈怀义家里那个石头,就归你们家了,行不行?那是宝石啊,里头东西值钱呐。你男人也这么说,可能普通人苦上十辈子都赚不到那块石头。”

    若真是宝石,何止十辈子,一百辈子也赚不到。

    他说完话,孙清芳依旧暴怒,但没骂人了,是在等陈怀义表态。

    杨广财对陈怀义咂嘴:“啧!——怀义!说个话噻!”

    说什么?

    同意么?

    在不确定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前,他谁也不认、谁也不给。

    早就认定的原则,不会改。

    “啧!”

    杨广财走过来,用胳膊肘拐了他的后腰:“说话噻!噫!啧——让你说话呢!”

    该给么?

    陈怀义不想给。

    可是曹小宝断手的钱,他又拿不出来。

    按道理,曹小宝两口子可以告他。

    把他抓起来坐牢。

    天可怜见,谁愿意去坐牢呢?

    孙清芳:“你放个屁行不行?!你不开口,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把你抓起来!判你个十年八年的!”

    杨广财皱眉,好说歹说:“小芳啊!你不要太急撒,他坐牢,你男人就好了?亏的还是你家,用那个石头来抵。”

    “你让他自己说!”

    谁还看不出来呢,从孙清芳来吵架之前,她就和曹小宝商量好了。

    平时这个女人不吭声,说话没有条理。

    再看她现在,说话的语调跟曹小宝是一个路子,肯定是曹小宝交她说的。

    然而,原则就是原则,石头……绝不能碰!

    他有预感,这块石头要是破开来,陈家沟就会大难临头。

    而其实……

    陈家沟可能已经有难了。

    要吵架就去自己家里吵吧,不耽误杨广财。

    他给了杨叔一个干巴巴的笑:“叔,我先走了,对不起噢,把你家里弄脏了。”

    “小事,小事小事,真是小事。你听我的,把石头让给他们。”

    “不行。”

    孙清芳‘艹’了一大口:“你它麻麻个比养的!鈤亲娘的炮子!我要告你!让人来抓你!你个狗鈤的!坐牢吧你!”

    院外,沈志高连走带跑的,从东向西,看这边有人就奔进来了。

    村里,能陪疯子陈兆宽喝酒的人,只有他一个,其他人最多赏一碗饭。

    他脸色很淡,慌里慌张的:“唉!哥啊。”

    他叫的是杨广财。

    “怎么啦?”

    “陈兆宽不见了。”

    陈怀义:“兆宽不是在家里么?躺在床上。”

    “我刚才还去看他的,人不见了,到处找不到,我心想的,他现在得怪病了,下不了床,怎么会不见的。我以为他好了呢,到处找。我再去西边看看。”

    就陈兆宽那副样子,他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能去哪儿呢。

    陈怀义要去看看。

    就去他家里!

    孙清芳在背后咋呼:“你个炮子!站到!——话没讲结束呢!!不许走!!陈怀义!你个比养的!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