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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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龙门客栈

    乌鹿自家乡一路走来,一向奉行的便是趋吉避凶之策,当下赶紧低头匆忙赶路,想着还是回去和游豫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乌鹿走了一阵,忽然被街边一间客栈吸引了注意。

    这间客栈与其他客栈不同,客栈大门敞开,从街边一眼便能看到客栈内柜台后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美丽的女人。

    一个既年轻又美丽,还衣衫单薄,香肩半露的女人。

    女人单手托腮,两眼望着客栈外,似乎在发呆,忽然她眼珠一动,眼神之中恢复了神采,望着客栈外的乌鹿,眉梢眼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乌鹿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犹豫片刻,抬脚一步步走进客栈内。

    那女人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微微一笑,唇齿轻动,更添一分勾魂摄魄之感。

    乌鹿喉结滚动,重重咽下一口唾沫,嗫嚅道:“老板娘,不知可否在您店内借宿一晚?”

    女人上下打量乌鹿一番,掩唇轻笑道:“小哥,我这间客栈,开着可是要赚钱的。”

    乌鹿挠挠头道:“我也不住房间,就……就打个地铺……”

    女人笑道:“打地铺也要收钱哦。”

    她见乌鹿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忽然又开口道:“不过今晚也没几个人住店,让你住一晚,倒也无妨。”

    乌鹿大喜,忙转身连连道谢。

    女人道:“不过,有一件事,需要你帮个忙。

    “我们这镇上,每晚子时以后,总会有一些不长眼的赌鬼酒鬼闯进我这客栈里闹事,今晚我的伙计临时有事不在,就拜托小哥帮我打发走这些人,可好?”

    乌鹿略一犹豫,便一口应承下来,道:“没问题,我还有个同伴,等我一会,我去叫他过来,一起帮你看店。”

    女人喜道:“那就更好。”

    乌鹿兴冲冲地寻到游豫,强拉硬拽地将他拖到了客栈门口。

    游豫抬眼一看,客栈招牌两侧悬吊着的两盏破旧的油纸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晃动,昏黄的烛光,落在客栈招牌上,恰能隐隐约约看清招牌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龙门客栈。

    两人走进客栈,游豫环视四周,眉头微微皱起。

    女人抬头看到游豫,两眼之中射出一丝异样的神采,笑道:“这位小哥长得真俊。”

    游豫不置可否,乌鹿却道:“你别看他长得不赖,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弱不禁风得很。

    “一路上要不是有我作伴,估计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不料女人似乎对游豫更感兴趣,面上甚至飞起一丝红霞,笑道:“病恹恹的美男子,在这龙门镇上,可更招人喜欢哩。”

    乌鹿本欲打压游豫,抬高自己,没想到弄巧成拙,一时酸得牙痒痒,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女人见子时已过,走出柜台,走到客栈门口,将店门虚掩,随后又交待了两人一些注意事项,便迈着碎步,摇着柳腰,盈盈走上二楼,进了自己卧房。

    乌鹿拉过四张桌子,拼在一起,往桌上一躺,不一会便打起呼噜来。

    游豫坐在一张圆凳上,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头枕着墙,闭眼假寐,原力缓缓在体内流转,继续修行起来。

    夜色渐深,转眼便到了后半夜,漆黑一片的天空之上,星月皆已隐没,万籁俱寂,只有黑暗里偶尔传来几声不知什么动物发出的鸣叫。

    客栈二楼,那个被乌鹿唤作老板娘的女人,安静地坐在房间之内,一动不动,只有低至微不可察的呼吸声,在房间内缓缓回荡。

    两道呼吸声。

    女人就这么在椅上僵坐了半夜,而在本该属于她的床铺之上,一双即便在深沉的夜色之中,亦透出清光的明净眼眸,正静静地看着她。

    从床上之人高大的身形,便可判断,这必定是一个男人。

    女人秀美的面颊与粉嫩的脖颈之上,早已沁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汗珠。

    以往,这些汗珠,本该出现在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们身上。

    大多时候,还伴随着这些男人们低沉的喘息与床铺的摇曳之声。

    而她自己,则配合着他们,自喉间唇缝之中,挤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

    当然,这些旖旎情景,只会发生在上半夜。

    而到了下半夜,当男人们精疲力尽之后,他们身上代表着情欲的汗珠,很快便会转化为恐惧。

    掀动机关,床铺翻转,男人们沉重的身躯便会顺着滑梯落入一楼后厨之中。

    早已等在那里的伙计,便可倒水和面,开工干活了。

    待得天蒙蒙亮时,一笼笼热腾腾的招牌大肉包,已整整齐齐地躺在笼屉中,等候着顾客们来享用。

    在龙门镇这样的地方,谁不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人命或许还比不上一笼肉包,自然不会有人去在意那些失踪的男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又一年,女人也早已将这种事情,融入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之中,就似洗衣扫地一般。

    而女人的年纪,虽已不再如外表看上去那样年轻,但她百战沙场的经验,令她举手投足之间皆能生出万种风情,反而比过去更易吸引到男人进店。

    女人有时会想,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直到今晚之前,直到他虚掩店门,走上二楼,进入房间之前,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当她关好房门,看到躺在她床上的那个男人时,她知道,以她身为女人的直觉,她立刻便知道,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她面颊与脖颈上的细密汗珠,正向床上的男人,明确无误地传递出她内心的恐惧。

    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又对他十分熟悉。

    只因一个月前,他曾在她的客栈中,住过三天。

    在他住店的第三天,她将他勾上了自己的床。

    上半夜完事之后,等到下半夜,她掀动机关,将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投入滑梯。

    第二天,女人发现,热腾腾的大肉包照例整整齐齐躺在笼屉中,她的两个伙计,却只剩下了一个。

    剩下的伙计告诉她,那个男人已经走了,他没杀自己,就是要让自己告诉女人,他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