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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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司马未央

    司马家伴器为笔,以史传家,历朝历代出过无数史官、礼官,可谓名门世家。司马未央乃是这一代司马家主司马残的独子,天赋惊人,年仅二十八岁便已入尊者境,乃是东胜大陆年青一代之中的翘楚。

    他继承了家族内秉笔直书、以史为刀的性格,为人做事皆循“较真”二字,对礼法极为重视,乃至年纪轻轻却给人以老古董的印象。

    也正因他不通人情,不谙世故,令其仕途不甚顺遂,始终不得机会入中州,如今在永安城内任礼房礼书,与天赋实力远不如他的上官羽平级。

    听闻欧阳子茂询问之语,司马未央双眉微蹙,正欲如实相告,身后一道话语却是先他一步传出,说话者正是此前击掌之人。

    “欧阳家主,您这一手‘横笛和愁听’真是好手段呐!家父曾交待过,对付您定要万分小心,如今见了您的手段,小可当真对您佩服得紧。”

    欧阳子茂双眉微扬,轻抚长笛,笑道:“上官贤侄,你可别笑话我了,说起手段,你爹常年兵书不离手,纸上谈兵的功夫,可比我强得多。”

    上官羽自然能听出对方语中的揶揄之意,是在笑话他上官家只会空谈兵书,不会打仗。偏偏他还没法反驳,他上官家历来本就以出守将著称,进攻非其所长,而正所谓久守必失,因此上官家将领在战场之上一向战绩不显,攻城拔寨从未有上官家之人,弃城溃逃却往往榜上有名。

    不过当真领军打仗的将领,自然知晓守将之功,实不在其他将领之下,因此上官家在军中声望甚隆,然对外行之人,寻常百姓,则是另一番光景。

    毕竟他上官家在民间流传的,往往都是那些沦为茶余饭后笑谈的溃逃战役,族中年长者多有上过战场,自是不以为意,却令如上官羽这等未曾上过战场的年青人,在外人尤其是同龄人面前,多有些不自在,有时甚至耻于报出自家名号。

    上官羽心底冷笑,欧阳子茂此刻目的,不过是拖住众人片刻,以便阁内他那些手下能尽快击杀诸葛流云。

    此次围剿乃是诸葛、上官、司马三族谋划已久的大事,他必然得要表现得足够耀眼,才能为自己的官场履历添砖加瓦,一念及此,他心下一横,索性将多年官场磨炼出的世故圆滑一概抛之脑后,横眉冷对,居高临下,指着欧阳子茂怒喝道:“废话少说,欧阳逆贼,你还不束手就擒!”

    欧阳子茂一愣,面上满是惊讶之色,一脸茫然道:“上官贤侄,你在胡说什么,是喝花酒喝多了么?”

    就在几人交谈当下,数百名城卫军已蜂拥而至,将红颜阁团团围住。

    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在城卫军将领搀扶之下翻下马背,走上前来。司马未央与上官羽皆侧身让出道路,恭敬行礼,齐声道:“州牧大人。”

    纳兰若竹才走了几步路,已是连吁带喘,与他此前飞奔而逃简直判若两人。他看着欧阳子茂,悲愤道:“茂茂,你太让我失望了。”

    欧阳子茂面对两个小辈本还游刃有余,此刻见到纳兰若竹,面色忽地变得哀伤起来,委屈道:“竹竹,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知我的心意吗?”

    听闻两人对话,上官羽一时瞠目结舌,片刻后他似乎心下了然,默默地退了下去。司马未央却是一脸痛心疾首之色,正欲开口,却被上官羽一把拉住,亦是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一时场间只剩两个中年男子独处。

    纳兰若竹叹了口气,道:“你于我是丝竹管弦,他于我是粗茶淡饭。”

    欧阳子茂道:“茶饭易饱,知己难求。”

    “我也知士为知己者死,奈何我俗人一个,饱暖方能思淫欲,只怕辜负了你的心意。”

    “既如此,黄泉路上多一人相伴,亦是乐事!”

    话音未落,欧阳子茂飞身扑向纳兰若竹。

    纳兰若竹大惊,疾退入兵士之中,指着欧阳子茂身影,大声道:“快捉住他!”

    “抓活的!”

    华氏四雄反应最快,已各自站好方位,将欧阳子茂围在中央,瞬间发动合击阵法,金铁交鸣之声振聋发聩,令得欧阳子茂身形一晃,面色微变。

    四人当日曾凭借这合击阵法的金铁交鸣之音重创游豫,不过这合击阵法之妙,金铁交鸣不过是其一。

    它真正的作用,乃是可以极大增强阵法内友方的攻击。上官家伴器擅守不擅攻,但若是与此合击阵法配合,那便是攻守皆强,毫无破绽。

    上官家家主上官延与四人配合,即便对上封号尊者也不落下风,足可见此阵之强。

    若是华氏四雄皆能入尊者境,那上官延凭此合击阵法,东胜大陆之上,恐怕除了七大原力尊者,再无尊者是其对手。

    可惜世间之事总有抱憾,华氏四雄天资实在太过平庸,无论以多少天材地宝相助,其实力最多也只能止步于器师境。

    不过仅仅只是器师境的四人,已足以令欧阳子茂相当头痛。

    上官羽伴器乌维纸早已唤出,一道道木系与土系原力化作重重护盾将自己团团裹住。他分出近七成原力用于防御亦是无奈之举,对方乃是堪比封号尊者的强者,他区区一个器师境,自然是以保命为先。

    另一边,司马未央则是另一番光景。

    一支金漆银毫乌骨赤耳一派奢华品相的毛笔静静悬浮在司马未央身前,金漆以草书在笔身之上书就“长乐”二字。

    司马未央的伴器,名为长乐,恰与其身处的长乐郡同名。

    司马未央微微倾身向前,缓缓伸手握住长乐笔身,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缓慢而流畅,仿佛庭前潺潺流动的溪水,又似天边轻轻飘动的云彩。

    他落笔在半空中,以原力为墨,极是缓慢地凿出一笔。

    仅仅一笔,就似已倾注了他全部的精气神在其中。

    他面色肉眼可见地潮红,继而迅速转为苍白。

    他握笔的手逐渐开始颤抖,继而这颤抖又移向他的双腿。

    这一切反应,都令人担心他是否有能力完成这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