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天灯
天空没有星星,重重的云翳掩盖着它的泪光。不见闪烁,不见悲伤。
安馨也没再和舒望说话,她一直低着头,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成飞看到舒望惊了一下,又无奈笑了笑。
“你也在啊,我才看到。”成飞唯唯诺诺道。
舒望没看他,继续吃着。林萧萧脸色变了一番,不过,项星恒早就知道了。想起那晚的事情,也不过是在揭开伤疤而已。
“舒望,你认识他?”季风生有些好奇。
舒望没回答,继续吃着。
一旁的林烨宇也看出端倪,安馨也好奇起来,抬起头。
“怎么,成飞,你认识这姑娘?”林烨宇问着。
安馨知道成飞不是什么好东西,舒望干嘛认识他。心里难免疑惑,只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成飞听到林烨宇这样问,顿时慌了。假装喝了一口啤酒,想糊弄过去。
“当我说话放屁呢?”林烨宇顿时有些不耐烦了。
“上次给这女孩找事了……”成飞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又不自觉地看向林萧萧。
“你干嘛给舒望找事?”安馨按捺不住了。成飞干的勾当她又不是不清楚,给舒望能找什么事。
“你对舒望做什么了?”一旁季风生也看过来,眼里顿时没了以往的温热,全是尖锐的质问。
成飞半天也不讲话,林萧萧一直在拿拇指抠手心。
“吓唬吓唬她。”成飞无所谓道。
“干嘛吓唬她,谁让你干的?”安馨更是疑惑。成飞能干的一般都是真事,无缘无故吓唬舒望,也只有受人指使。
舒望百无聊赖吃着东西,似乎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项星恒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想多理会,静静看着舒望。
“你问你妹,反正事也没干成,史泽和项星恒给搅黄了。我反正没得到好处,也没什么亏心事。”成飞直接一句话撂给林萧萧。
林烨宇和安馨以及季风生都纷纷把眼光转向林萧萧,林萧萧顿时面红耳赤,立即窘迫。
“你让成飞吓唬舒望做什么?”安馨质问着。
林烨宇低头喝了口酒,季风生也直勾勾看着林萧萧,等待她说些什么。
“我就是见不得她,讨厌她,怎么了?”林萧萧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平淡回答。
安馨看了看林萧萧旁边的项星恒,嘴角上扬。
“还是因为小阿恒啊。不过,做什么事有人要有个度,这种阴险把戏还是少做。”
这是舒望不自觉抬头看了看安馨,安馨朝她微笑。今晚的安馨一点都不像安馨,她没了往日的娇纵可爱。即使面容姣好,也掩饰不住她眼神里的憔悴和悲伤。
“他有没有伤到你?”季风生满眼关切。
“没有。”舒望知道季风生担心,便开口回答他。
“那就好,你还吃不吃?”季风生似乎看出了她已经不想待在这里的想法。
“饱了。”她轻轻回应。
“好,我们回家。”季风生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跟着自己走。
季风生先是进了史泽的店里,舒望跟着他。
“史泽,给我一瓶酸奶。”
史泽拿了酸奶,脸色阴郁,时不时瞥一眼外面。
“你们三个就不用付钱了,当我请你们的。”史泽微微说道。
“别,这是我先提出要吃的,还是我来付钱吧,还有那个林萧萧他哥扔了的,我都给了。”一边说着,季风生就给史泽支付宝转了过去。
季风生大概知道什么,又不知道,或许只是他不说罢了。
他将酸奶打开,递给舒望。
“走了,再见!”季风生和史泽告别,舒望跟着点了点头。
季风生一把拉住她的校服袖子,然后大步流星拉着她回家。
“舒望,再见!”安馨说着摇摇手。
“再见。”舒望也回应着她。
安馨有些惊愕,又笑了笑。
“她话都变多了。”安馨意味深长地念叨。
项星恒看着两人一起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背影和黑夜混合不见。
“我们也走吧。”安馨朝着林烨宇说着。
林烨宇也是听安馨的,便拉着手离开了。林萧萧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但项星恒根本一眼都没看她,于是也背着包缓缓离开了。
项星恒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发了很久的呆。然后进了店,帮着史泽……
“我知道舒望你不喜欢那种场合,下次吃烧烤我只带你一个,就咱们两个人好不好?”
季风生虽然背对着她,没转过身。但舒望怎会不相信他的话。
“好。”她坚定地回答。
天渐渐黑漆漆的,下了公交后,夜的帷幕已经拉开了。但似乎季风生在身边的地方,就好似有比太阳还温暖的光芒。
“那个成飞是什么时候的事?”季风生还是不自觉地好奇。
“除夕前一晚。”
“我不在啊,唉。”
“没关系。”舒望继续回应他。
“他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没?”他又问。
“他和几个男生把我推到在巷子里,吓唬我。”舒望嘴巴微微张开说了一串话。
“那是史泽和项星恒救了你?”
“嗯。那天晚上我还在项星恒家睡的觉。”舒望一五一十地交代。
“那他喜欢你,他有没有……”季风生总是喜欢乱想。
“没有。”舒望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好好好,我错了。那舒望……你会喜欢项星恒吗?”
舒望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回答:“不会。”
说完舒望便有些生气走了,她不喜欢季风生问她这些问题。她喜欢他这句话,她都不确定什么时候会说出口。
高三在六月七号八号就要真正结束高中生涯,高考前,学校专门筹备了毕业典礼。高二高一的也纷纷献上了节目,很是精彩。
舒望坐在哄闹的人群里,台下灯光微弱,她看不清任何人。这样的感觉,很舒服呢。
“舒望!”季风生来到她旁边坐下。
舒望有些诧异,不是按班级坐的吗?季风生知道舒望想什么,说他偷偷来的。舒望也知道,他担心自己一个人坐,没有人陪……
高三的最后一个节目,是一个人在弹吉他唱歌。当他一开口,舒望便听出来声音是许宗笑,她顿时眼神空洞。季风生察觉到舒望微妙变化的情绪,但不知怎样问她。
只听许宗笑唱道:
你轻声细语念我名字
我无动声色悸动慌张
你可知道
我在假装
世界草木繁杂
你我也不一样
却同样向往光芒
……
还是他在长巷第一次给她唱的歌,今天才知道是他自己作词作曲。
许宗笑也是艺考刚过,便回来参加了毕业典礼。他没来看舒望,只是在当天晚上发了一条信息。
“舒望,还在怪我吧!没关系,我理解你。上次走的匆忙,很多话都给说清楚。我想,等下次见了面告诉你吧!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开心生活。我又要走了啦,因为一个歌唱比赛要参加,等我完成梦想回来找你,我们会再见的。哦对了,你不知道,我唱的那首《慌张》是写给你的。以后要是我当上歌手,会给你专门出一个专辑。歌里说我在假装,但许宗笑不是假的,许宗笑说的话也不是假的。对舒望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舒望一字一句看了许宗笑发的消息,静静看完,静静关上手机。她早都不怪他了,又何以至怪他。很多事情,也许早就释然了吧……
期末考试是在夏日混沌里完结的,这是个喜欢犯困的季节,也是一个难题的季节。
暑假总是要比寒假长的多,奶奶坐在绿荫下乘凉,一下一下扇着扇子。舒望坐在奶奶身边,安安静静看着书。
以前,奶奶也会和她一起看书。家里很多书,都是奶奶年轻收藏的,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奶奶已经不再翻阅。
季风生端着一半西瓜走来,他喊着“舒望”,舒望抬头看他。刚过正午地阳光打在他脸上,发着白光。她一眼都不肯错过。
“奶奶,我给你和舒望送西瓜来了。我妈买了一个大的,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他笑着,额头微微有汗粒。
“哎,阿生,吃不完放冰箱,真是还大老远送来。”奶奶急忙站起身。
舒望连忙走上前,接到西瓜。奶奶毕竟腿脚不好。
舒望进厨房放西瓜时候,季风生跟着她。当她合上冰箱门,季风生才唯唯诺诺开口。
“再过两天,我可能又要回北姜了……”一时间,季风生不知道说些什么。
舒望微微低眸,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话。她看都没看季风生一眼,就走了出去。
季风生知道她生气了,舒望生气总是这样,小时候也是。她不哭不闹,也不愤怒也不抵抗,她总是连人看都不看,不言不语。
“舒望,我就这一阵子,会很快回来的。”
舒望停留了一会,但又走出了大门。她继续静静坐着看书,没人知道,她一个字都读不进去。季风生也不好打扰她,于是也回家了。
“奶奶,你怎么不看书了?”舒望无心书本内容,看着奶奶。
“阿望啊,奶奶老了,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从书本里参透了。年轻时追求书里的黄金,以为得了黄金做什么事都会游刃有余。上了年纪才明白,有些事自己该经历的还是会经历,根本没法改变。”
奶奶眯着眼睛扇着扇子,似乎炎热与她无关,风也与她无关。
舒望没去再说什么,她合上书本,进了房子去做饭。
饭后,舒望坐在屋顶上,看着头顶不大不小的天空。以前,总是想逃离这片天空,如今,只想呆在这片天空。如果无济于事,希望和季风生在同一片天空下。
“舒望。”还是季风生清脆的声音。
“你看,这是什么?”季风生拿着一只孔明灯和一支笔。
舒望看过去,微微睁大了双眼。季风生坐到她旁边,挥了挥。
“我专门买的,给你许愿。”季风生脸上笑容可掬,没有一丝其他情愫掺和。
季风生慢慢把孔明灯陈开,把笔递给舒望。他用两只手担着,尽量让舒望能够舒服地写。
“你闭着眼睛。”舒望突然说。
季风生看她这么有兴致,也是很开心,连忙闭上眼睛。
舒望慢慢写上“希望我爱的人都不要离开我”,写出来后,自己都有些诧异。她渴望悲哀,却从不承认爱。她爱的人,已是寥寥无几了。
“好啦,该我啦。嗯……希望舒望的愿望都能实现。”季风生全是念出来的。
那一刻,舒望心里确实晃了一下,她破防了。
“我没什么愿望,我现在的愿望就是舒望开心就好。”季风生又继续说道。
他话音刚落,舒望的泪腺就紧紧崩了一下,没人知道所以然。也许是因为,很久都没有被这样在乎过了吧,又或许是因为,他是季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