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妈妈吓得嘴巴都闭不上了。

    这……这怎么可能？

    盛时又怎么会答应。

    盛氏也太敢想了！

    盛氏撇撇嘴，眼神轻蔑地道，“这就是没有儿子的下场，盛家想要将来，总要有个依仗。那惠仲文再厉害，毕竟和盛家毫无血脉关系，能指望得上吗？阿集再不好，身体里也留着盛家的血脉。只要我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不怕哥哥不点头答应。”

    贴身妈妈小声问道，“太太想到了什么条件？”

    盛氏信心十足地道，“比如说……阿集和阿锦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男丁，可以过继给盛家，让他姓盛。”

    贴身妈妈震惊不已，没想到盛氏会想到这样的办法。

    盛氏抿了抿嘴角，神色犀利地道，“给她好好的路她不走，我要让她知道无路可走是个什么下场。等落到我手里，自有她的好日子过。”

    贴身妈妈不敢再说，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了东西。

    得知盛家人要走的消息，岸清连忙前来送行。

    她面露不安，似乎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盛南锦在禅房内见了她，心平气和地道，“这两天给师太添了不少麻烦，既然雨已经停了，我们就先告辞了。至于说法事，等回头慧心庵整顿好了再说也来得及，孝敬老人，原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岸清双手合十，“亏得施主宅心仁厚，慧心庵上下无不感激，但愿我佛护佑施主一生康健，无灾无难到百年。”

    盛南锦微微一笑，“借师太吉言。只是人生总有波动，谁又真的能一生顺遂呢？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样一样地应对罢了。”

    岸清觉得她这番话大有深意，不敢随意回答，只能苦笑着道，“施主睿智，心境非常，即便遇到难处，想必也会披荆斩棘，很快便能拨云见日。”

    盛南锦道，“这是自然，人总要往前看的。就比如慧心庵吧，也是经历千难万险，多少苦修者前赴后继，才有今日这番成就。师太主持大事，想必更是深有体会。”

    岸清一怔，“施主说得极是。”

    盛南锦慢悠悠地道，“只是师太一人之力，毕竟无法兼顾全局，底下难免有些阳奉阴违修行不足的人。盛家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的，可别传出什么闲话来，那就不好了。”

    她有意提点岸清几句。

    岸清恍然大悟，“施主放心，出家人应守清规戒律，口舌之争最该避免，贫尼一定叮嘱众人，绝不会乱传闲话的。”

    盛南锦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与她客气了一番，这才动身出庵。

    窦姨娘领着两个女儿，笑语晏晏地跟在盛南锦身边。盛氏脸色铁青地远远看着，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悄声问贴身妈妈，“阿集去哪儿了？”

    贴身妈妈一直跟在她身边，哪里知道沈集的去向，茫然道，“大少爷没让人送消息来，约莫着是回盛家了吧？”

    盛氏‘嗯’了一声，一回头又瞥见了低垂着头的盛南纱，正由林妈妈扶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盛氏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林妈妈见到盛氏那狠叨叨的眼神，吓得立刻缩起了脖子。

    出了慧心庵，盛家的马车早已等候在这里，小厮和家丁七手八脚地抬着箱笼，岸清则带着慧心庵的尼姑送行。

    盛南锦客气地说着场面话，“我一回到县里，就去见能说得上话的夫人太太，想办法年前就把重修禅房的事提上日程。”

    岸清感激不已，连连行礼。

    盛氏则被撇到了一边。

    盛南锦不愿耽搁时间，与岸清告别后便吩咐众人上车启程。

    马车上甘兴媳妇不安地问道，“大小姐，等回到家里，您可想好怎么说了？不论如何要把自己从这件事摘出来，要不然……老爷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盛南锦也觉得盛时是个潜在的隐患。

    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来？

    不过盛南锦已经打定主意，说什么都不和沈家扯上关系。

    大不了带上东西去京城投奔舅舅好了。

    山路本就难行，加上刚下了雨，越发泥泞颠簸。路程刚过半，盛氏所乘的马车轮子便陷在了泥坑里，任由车夫将马鞭抡得飞起，拉扯的黑马不住嘶鸣，可车子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跟车的婆子没办法，蹚着泥路来找盛南锦，“大小姐，姑太太的马车动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以盛南锦的脾气，压根就不想理盛氏。

    可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又不恰当，盛南锦只好吩咐道，“先把能动的马车都赶到前头去，然后让车夫卸了马回来，到时候四匹马拉一辆车，总该拉得动。”

    跟车的婆子眼睛一亮，“大小姐好办法！”

    车夫依着盛南锦的吩咐将车送到前头的空地上，等人都下了车，这才开始卸马回去帮忙。

    窦姨娘趁机走到了盛南锦的身边，笑着问道，“大小姐这是从哪学来的办法。”

    盛南锦道，“在田庄上住了那么多天，总要长点儿见识，不然不是白住了吗？”

    窦姨娘讪讪一笑。

    盛氏的马车很快便被拉了出来，盛氏说什么都不肯下车，说是怕弄脏了衣裙，结果剧烈的晃动将她的额头撞了老大个包。

    疼得盛氏骂骂咧咧。

    盛南锦与窦姨娘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盛氏已经离崩溃不远了。

    盛南锦吩咐道，“既然没事了就赶紧启程，天黑了路更难走，耽搁在半路上就糟了。”

    众人重新上车，马车沿着路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而此刻远处的山间小路上，两人正端坐在马背上，一前一后地欣赏着刚刚的状况。眼见着马车队伍缓缓消失在大路的转角，其中一人道，“这是谁家的女眷？遇事不慌不乱，倒是十分难得。”

    另一人没有开口，催促着胯下的马慢慢向前走去。

    说话的人催马追上，问道，“寻汌，你家中的事情既然了了，怎么还不跟我回书院？老师一直问起，眼见着没有回信，这才打发我来找你。”

    寻汌低声道，“我父亲还没有回来，怎么也要见他一面再走。”

    另一人道，“你什么时候也这样婆婆妈妈起来？要是将老师给惹火了，下场你是知道的。”

    寻汌轻轻点头，“知道了。”

    另一人道，“我看你压根就没往心里去，我跟你说……”

    寻汌打断他道，“要是再这么磨磨蹭蹭的，咱们夜里也赶不到县城，只能露宿路边，到时候你可别跟我唠叨。”

    另一人忙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两人挥动马鞭，沿着山间小路向前飞奔而去。

    那人还不忘问道，“寻汌，你确定这条路没错吧？”

    寻汌笑而不语。

    那人道，“我是怕你把我引到深山老林里去卖了。”

    寻汌道，“放心，没人买的。”

    那人自然不服，追在寻汌后面叫个没完。

    季寻汌的脑海中却飞快地闪过了刚刚那抹俏丽的身影，虽然相隔深渊，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便是前些日子在隆昌寺后山向他求助的女子。

    好像是……盛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