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广场。

    白莲公司。

    三不沾部门。

    主管公司战略发展。

    讲究一个不讲现实。

    余饵诞是三不沾部门的小主管，日常工作便是上班摸鱼，中途吹水，下班放水。

    而三不沾部门的人除了余饵诞外，所有人都堪称极品。部门内全是副主管，主打一个没有阶级，都是懒鬼。

    当余饵诞的损友兼背锅侠兼副主管洛游来到公司时，已经日上三竿。

    他习惯性地右脚进门，并给余饵诞带了一杯走地咖啡，便坐回工位开始睡觉，直到午饭时间才姗姗起床。

    “又混了半——天！”洛游伸展懒腰，他的声音就像起床铃般，办公区又陆陆续续举起好几只手。

    “洛游——过来！”

    一个瘦瘦高高，一头潦草黑发，黑眼圈浓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听到余饵诞的呼喊，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苦笑道：“约旦哥，又有什么任务？”

    由于余饵诞的名字连起来读很像约旦，所以在两人结识过程中，洛游慢慢称呼余饵诞为“约旦”。

    “昨晚辛苦你了，中午请你吃饭，我记得你住在新竹路吧，你认路厉害不？”余饵诞看着手机地图上的显示一脸疑惑。

    洛游一听顿时神采飞扬嘿嘿笑道：“那必须厉害啊，约旦哥我告诉你，就新竹那个地方我连巷子里站的妹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一清二楚，不过你要去新竹？”

    余饵诞摇头，在洛游疑惑的注视下缓缓道：“不，我要去旧竹。”

    下一刻，洛游脸上露出一副“你有大病”的表情。

    余饵诞遇到那名叫秀英的老人时，是冬天刚刚来到的季节，那时午后的太阳还像夏天一样温暖。

    新竹与旧竹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前者在城东新区，后者在城西老区，两地相隔有40多公里。

    吃完午饭，余饵诞便开着他的宝贝捷达载洛游来到城西。

    午后的光斑映在这条上世纪就已存在的旧竹街路面，青色石砖上人来人往。

    几个风流浪子在路边肩挎大长黑枪对着街头一个旧建筑一阵乱拍，三两小姑娘拿着彩色冰棍穿旗袍在公馆石狮前合照，老旧的行人街绽开出鲜活的生命。

    余饵诞和洛游穿着黑色大衣，头戴黑帽，打扮得像上世纪的银行家，抬脚跨过废弃的生锈电轨，下一秒就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街道尽头，前方另一条热闹的街道横亘，余饵诞眼中出现一个另类的身影，那身影就躺在拐角边界的躺椅上，阳光照着她脸庞的褶皱，闭眼看上去很安详，好像只要没人叫她，街边的吵闹也只是助眠小曲。

    “约旦哥，你是不是被甩了，想要散心，又没人陪你矿工，才带我出来。”洛游挠挠脑袋。

    不愧是损友，如果不是这奇怪的工作性质，那洛游今天的工时和全勤必定要一起扣除了。

    余饵诞摇头，在观察一会儿后，皱眉指着街角那位老人，“那边那阿婆看到了吧？”

    洛游点点头，但下一秒，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年纪老就是睡眠好啊，在街边倒头就睡。”余饵诞走到边上背手感叹，“去叫醒她。”

    “我靠，这种缺德的事，你怎么不自己去？”洛游顿时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余饵诞。

    “为了让你有点参与感，不然我带你来干嘛？”

    “......”

    还未等两人走到近前，阿婆就已经睁开双眼坐起身，矫健得不像个阿婆，反而像只猎狗。

    “小伙子，你们是来交房租的吗？”阿婆眯眼慈祥地微笑道，她搀椅站起身，像只乌龟般伸头看向余饵诞，挑了挑眉，接着像是为了确认般擦了擦双眼。

    “咳咳，看来不是，请问两位到这是有什么事吗？”阿婆重新恢复成佝偻模样，脸上笑容也收敛了许多。

    “老太…嗯，阿婆，我想问一下，旧竹街23号在哪？”余饵诞倒是没有在意，而是拿出一张鲜红的传单，指着传单上的地址问道。

    “23号？”

    “什么23号？”

    阿婆浑浊双眼抖了一抖，露出疑惑的神情，用仅剩两颗的漏风门牙道：“这位少爷，老身我在这条街上生活了几十年，这里只有22号，从没听说过什么23号，少爷是不是弄错了？”

    老身？这是何等具有年代感的词，现在还会有人用“老身”来称呼自己吗？

    阿婆看向一边呆愣在原地的洛游，继续道：“如果少爷之后有需要，可以再来，无论什么事都可以！不过老身这边一般只接待熟客，如果您这位朋友一定要来，老身也欢迎。”

    “如果下次，少爷见到的人不是老身，报上秀英的名字即可。”

    好半晌。

    余饵诞重新清醒过来，周围还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不远处阿婆依旧在躺椅上晒太阳，斜阳打在脸上看起来很安详的模样，之前发生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

    他竟然被悄无声息地送客了，就像不被欢迎人群一样，岂有此理！

    还有那个叫秀英的老太婆，好像不是人，虽然他刚刚有了猜想，但直到现在他才确定。

    余饵诞将鲜红色的传单揉成一团塞进兜里，神情复杂。

    那老太婆是巫妖，还是只很强的巫妖，她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闹市区。

    没想到巫妖一族已经开始在人类社会悄无声息地发展传销业务了。

    但他对巫妖并不熟悉，接触最多的还是尸鬼。

    那天下午，和清醒后不明所以的洛游回到公司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余饵诞拿上他桌上的黑色牛皮记事本便匆匆打卡下班，今晚，小姨要来家里给他过生日，还说带了神秘礼物。

    余饵诞还在门外时，就已经能闻到饭菜的味道，刚打开门，就看到大厅中站着一人，那是他的小姨梵静。

    不过此时她正穿着围裙，一手拿铲子，一手拿礼炮，歪头看着打开门的余饵诞，水亮亮的双眼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呀，小诞，你回来了。”她连忙跑进去，很快就再次出来，双手举着一根金灿灿的礼炮来到余饵诞面前。

    “当当当当，小诞，24岁生日快乐，嘭——”五颜六色的丝带飘落在余饵诞头发上。

    “小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余饵诞微笑看着眉眼弯弯，满脸笑容的梵静，时间在她脸上留下岁月的美丽痕迹，不知不觉，梵静已经40多岁了。

    “是啊，小诞不是小孩子，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梵静像是故意一般，“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找女孩子的年龄了，到时候就不需要我了。”

    “小姨...”

    “先进来再说，站在门口像什么话，我已经做好饭了，还订了蛋糕。”梵静像个母亲般拉起余饵诞冰凉的手，“手这么冰，出去记得多穿点衣服，不要冻着了。”

    梵静在余饵诞身边轻声细语，让余饵诞有些恍惚。都说做牛耕地，做狗看家，做人娶妻，那自己这个快要做鬼的，又该做什么？

    在梵静给自己过生日的整个过程，余饵诞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梵静说到父母给他寄的礼物，他才回过神。

    梵静离开后，已经快晚上九点。她给余饵诞送了一本灯塔1917笔记本和一只万宝龙钢笔，至于余饵诞的父母余博和梵宁，则是寄来了一个厚重的牛皮包裹。

    一大包牛皮糖，一封信，还有一个...黑乎乎的砖头？

    “当地原住民祈福祭坛用的石砖，能够带来好运？他们这是把人家的祭坛遗址给挖了？”

    余饵诞捏着石砖，他忽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茶几半个蛋糕上那两根蜡烛在孤独地燃烧着，爆裂的气浪冲动火苗不时跳动，好像一颗不安跳动的心。

    而下一秒他便破口大骂，同时将石砖用力丢开。

    “草！脏......”

    然而，话还没说完，余饵诞的眼前瞬间一黑，整个人就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