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孟遥姐姐，我是李诺，师父现在不方便，他让我跟你说一下。麻烦你申请一个轮椅给哈雷哥哥使用，对，就是这次带出来的亡灵。哦，还要申请一个保安护送陪同。嗯，好的，我们已经坐上船了，应该快到了。嗯嗯，稍后见。”

    李诺将手机还给成霖，又道：“师父，我们应该早点让孟遥姐姐准备轮椅的，她说今天码头上用轮椅的亡灵很多，不一定能申请到。”

    成霖一只手抱着哈雷，一只手将手机收起，责备道：“‘房间’之中是没有信号的，只有门打开的那一刻才能联络外面，我说，李诺同学，你的岗前培训是怎么学的？”

    “就是没有培训呀！”李诺气道。

    “好好好。这趟回去给你补补课。”成霖安慰道。

    “师父，我现在有一件事特别想不通，你能不能先给我讲讲。”

    “什么？”

    “既然亡灵的身体是从忘川中借来的，那为什么哈雷哥哥出了‘房间’以后，身体还是不能行动呢？”

    成霖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哈雷，皱起眉道：“不是身体的原因，是他的灵魂力量太过微弱了。他在忘川里待了太久，又没有进行‘冷藏’处理，灵魂力量一直在流失。我想，若我们这次没有将他带出来，或许就……”

    李诺了然地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又问：“可是，我觉得这个任务也没有多难啊，为什么之前没有回收员完成这个任务呢？”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即便其他回收员确实完成不了，办公室也应该早就推送到我这儿来了。”成霖想了下，续道：“或许，一殿的隐疾不光在‘码头’上。”

    李诺见成霖脸色阴沉下来，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不多时，渡船进入白雾之中。

    成霖看了下表，下午6点，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他想了想，开口道：“李诺，等下我带你去买些东西。”

    “是买床吗？”

    “床当然要买，你师父的一双腰子大有可为，自然要保护好。不过，更重要的是，要给你买一些回收员的装备。手机、公文包、工作服之类的。”

    “诶？这些不都是日常用品吗？”李诺不解道。

    “不，回收员专用的，与平常的完全不同，买到后我会教你怎么用。”

    “谢谢师父。”李诺开心道，又往成霖身边挤了挤，却被后者嫌弃推开。

    片刻后，白雾散尽，二人看到了正站在码头边等待的王孟遥，在她身旁，还有一个推着轮椅的‘码头’保安。

    “‘码头’已到达，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下船时注意脚下安全。”

    成霖和李诺向撑船人告辞，抱着哈雷上了岸。

    ‘码头’穹顶的灯光穿透了哈雷的眼皮，将他扰醒。

    “勇者，我们到了吗？下一个副本的入口。”

    “嗯……也可以这么说。”成霖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入轮椅，蹲在后者面前，又道：“刚才我在船上给你讲这里的情况，结果你听着听着睡着了，我也不知道你听到哪里了，我拣重点再给你说一遍吧。”

    “不用了。”哈雷身形佝偻地坐在轮椅中，潇洒笑道：“知道得太详细就没有期待感了，不是么？”

    成霖闻言一滞，随即笑着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对了，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你。”成霖忽地想起一事。

    “什么？”

    “那个紫发的岛国‘雅典娜’是你自己认错的吗？”

    哈雷回想片刻，然后说道：“不是。是上一个进副本的勇者告诉我的，可能……他看电视也跳台吧。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随口一问。”成霖摇头说道，然后他站起身，向推着轮椅的保安叮嘱道：“照顾好我这位朋友。”

    保安收起笑容，肃声道：“明白，成哥。”

    知道离别时刻已到，李诺伸手握住了哈雷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帅气的告别词句，可悄然流出的眼泪鼻涕却影响了他的发挥。

    哈雷笑笑，只道：“勇者小队的队长是不能哭的，会被史莱姆笑话的。”

    李诺闻言，破涕而笑。

    王孟遥抱着个平板电脑过来，简单核对了下信息，便将二人放行。

    “啊，请等一下。”即将进入通道时，哈雷却叫停了保安，又唤道：“成霖，李诺。”

    二人来到近前。

    “忘了给你们副本的奖励了。”哈雷如是道。

    李诺吃惊道：“诶？还真的有奖励吗？”

    哈雷正色道：“当然。”

    “如果是你的香吻一枚，请容我拒绝。”成霖玩笑道。

    “呸！想得美你。”哈雷向下努了努嘴，续道：“喏，就是我腰间的这支怀竖琴，送给你们了。”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成霖一边解下那小小的竖琴，一边假惺惺地客气道。

    “好好利用它吧，我就是靠它的力量，打败了波塞冬和‘雅典娜’的。好了，我走了，更精彩的冒险正等着我呢。回头见，勇者们。”

    成霖点头道：“就此拜别，伊斯特拉。”

    李诺挥手道：“再见，哈雷哥哥，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目送哈雷和保安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通道中，李诺好奇地望向成霖手中的怀竖琴。

    “师父，为什么这个怀竖琴可以被带出房间？”

    “简单来说，就是爆装备了。”成霖轻轻拨动着琴弦，回答道：“我的‘54式’手枪，还有你身上的这件雨衣，以及所有回收员手中有特殊能力的道具、武器，其实都是从‘房间’中得来的。关于这其中的原理，这两天给你补课时我再一起给你讲。”

    “哇！”李诺激动道：“这不就跟下副本一个道理吗？真的好像在玩游戏啊！”

    “这算什么破游戏？‘爆率’极低，还有生命危险，要不是为了这点儿工资，谁愿意下这种‘副本’？”成霖不屑道。

    王孟遥闻言，不禁莞尔。“成哥，李诺刚入职，你别打击他的工作积极性啊。”

    成霖笑着摆了摆手，又对李诺说：“不过，在你使用这个怀竖琴之前，需要先让鉴定科做一个基础功能鉴定，这样你才能知道如何使用它。当然，每一个道具都拥有一定的拓展性，至于你能否开发出它的全部能力，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李诺听懂了成霖话里的意思，欣喜道：“诶？师父要把它给我吗？”

    “当然。毕竟你是队长啊。”成霖认真道。

    说罢，成霖将怀竖琴交给了王孟遥。“麻烦你申请鉴定服务，直接关联李诺的名字。”

    “好的，成哥，我明天就送过去。”王孟遥伸手接过，又道：“今天下班早，我请你们吃饭吧。”

    “抱歉，今天不行。”成霖一脸遗憾地婉拒，又道：“今天我们爷俩要出去浪一圈，带你不方便。”

    王孟遥不禁想起蒋丘亭说过的话：

    “……可能是他把钱花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了吧……单身老男人，需求很多。”

    心下便不由得乱想了起来，急道：“成哥，李诺还小呢，你可不要教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啊！”

    成霖一脸问号，反问道：“你指的是什么事？”

    王孟遥没回答，只是给他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牵过李诺的手，对后者说道：“你师父要去做些老男人才做的事，李诺下午去姐姐家吧，姐姐家有最新款的PS500游戏机哦。”

    李诺听到后，很是欢喜，却还是先看了看成霖的脸色。

    成霖一想，买装备这事本也不需要李诺在场，一个人去反而效率更高，还可以趁李诺不在办些别的事。念及至此，便点了点头。

    “去吧，我晚上10点之前去接你。”

    王孟遥闻言，奇道：“成哥，你做这种事真的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成霖：“哈？”

    ……

    一个小时后，成霖走进了一殿办公楼旁的一家门店，这是一家专卖各类员工装备的小店。

    店里冷清得很，老板正在柜台后拿手机刷着短视频傻笑，有人进来也没有抬头招呼一声。

    成霖径直走到柜台前，手指敲了敲台面。

    “老金，一个人傻乐什么呢？”

    “诶呦！贵客临门，失礼失礼。”老金闻声，连忙起身，嬉皮笑脸地递上一支烟，又道：“这不是预感到您要来嘛，心里这个美啊。”

    成霖没有说话，只瞥了一眼烟，又瞥向老金。

    “哟，您看我这记性，您戒了，早戒了。那我去给您沏茶。”

    “别忙乎了，我等会儿还有事，马上走。”成霖找了个椅子坐下，又道：“你也不必这么殷勤，我今天没有公司的大单子推给你，就买点自己用的东西。”

    “嘿！成哥，您这不是埋汰兄弟嘛，我金大彪可不是那唯利是图、忘恩负义的人啊。公司的单子算个逑，为成哥服务那才是我的荣幸啊。您也别说‘买’，需要啥您开口，小弟双手奉上。”

    成霖皱眉道：“老金，我把公司的单子给你，是因为你的货硬。你以为我是想要什么好处吗？”

    金大彪一听，急道：“没有没有！我可没这样想过，我只是……”

    成霖一摆手，阻了他话头，掏出个纸条，道：“我写了个单子，你配货吧，价格我打听过了，到时候直接打你卡。”

    “别啊，再不济我也得进货价给您啊。”金大彪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纸条，看了几眼，惊奇道：“哟！成哥，这次的档次不低啊，都是顶配。诶？工作服的尺码您写错了吧，这也太小了，您……减肥成功了？”

    “耍什么嘴？谁跟你说是我穿的？你就按单子上配，今晚10点能不能配齐送到我家？”

    “得嘞！您瞧好吧。”

    “好，10点在家等你。”成霖起身，往门外走去。“哦，对了，顺带帮我买个行军床送过去，要硬一点的，到时候一起转你。”

    “床？哦哦，好好，没问题。”望着成霖出门的背影，金大彪疑惑地挠了挠头，自语道：“这是……添丁了？”

    从装备店出来，成霖看了下时间。七点半。

    他站在路边迟疑片刻，还是拨通了蒋丘亭的电话。

    “喂。领导，您还在办公室吗？

    额……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找您汇报下工作。

    好，我现在过去，马上到。”

    十分钟后，成霖坐在蒋丘亭面前，面上带着谄媚笑容。

    望着后者桌上层层叠叠的文件、卷宗，故作关心神色，阿谀道：“诶呦，这一天天的，看把咱领导给忙的，我这个做下属的真是心疼啊，哎呀，好疼……”

    望着手捂心口的成霖。蒋丘亭一脸的嫌弃，不耐地道：“有事说事，别恶心人。”

    “好吧。两件事。”成霖瞬间收了故作而出的颜艺，正色道：“其一，我和李诺刚刚完成了一个2级任务，是一个叫冯承恩的原三殿废物留下的烂摊子，行动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儿。”

    蒋丘亭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神情，只道：“一个2级任务里，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

    “您听我说啊。难度不是重点，重点是发现他在里面使了手脚。”

    当下，成霖便将哈雷任务的始末简略地给蒋丘亭讲了一遍，着重说了真假“雅典娜”这一节。

    蒋丘亭皱眉道：“所以，你怀疑这个叫冯承恩的，给亡灵指示了一个错误目标，并且是有意为之？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他或许没什么好处，但对我们绝对有坏处。领导，我估计您的童年比较悲惨，没看过这部优秀的动画作品，我大概给您讲一下里面的设定啊，那五只……”

    “哪这么多废话。我看过，你拣重点说。”

    “重点就是：哈雷依照动画中的设定，在‘房间’中创造了五个近乎无敌的梦魇，并且都对他充满敌意，如果我和李诺晚一两天去做这个任务，也许就只能去捡捡他的骨头渣子了。或者，若是其他回收员分配到了这个任务，且对上述设定不熟悉，那极有可能在一个2级的任务里翻车，甚至出现伤亡呐。”

    成霖义愤填膺地说完，看着蒋丘亭，等待后者的反应。

    蒋丘亭沉默片刻，然后道：“好，我知道了。你说第二件事吧。”

    “啥……”成霖惊愕道：“啥就……你就知道了？不是，你知道啥了？嘿！我说，你不觉得三殿的这些人，做的这些没屁眼的事儿，给我们挖的这些坑，其实都是有所图谋的吗？他们这是在搞破坏啊，更是在往一殿的荣誉墙上拉屎啊！你……你你……”成霖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蒋丘亭却耸了耸肩，平静道：“那怎么办？要不咱去把三殿扬了吧。”

    “嘿哟！”成霖闻言，猛地站起身来，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指着蒋丘亭气道：“蒋丘亭，你他妈少激我！你要是有种，你把‘码头’保安调给我，三天之内，我把九殿全他妈平了，你蒋丘亭以后就是他妈的十殿之主、阎王之王。和‘酆都’、‘东岳’平起平坐拜把子。”

    看着大呼小叫、唾沫横飞的成霖，蒋丘亭却并不生气，更是“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冯什么恩，竟把咱一殿的台柱子气成了一个泼妇。呵，怪我手慢，没给你录下来。”

    “狗屁的台柱子！”成霖颓然坐下，嘟囔道：“连自家娘们都罩不住，天天让那帮贱痞子欺负。”

    蒋丘亭闻言，心中一暖，却故作嫌恶语气道：“呸！说话不怕闪到舌头，谁是你家娘们？”

    “不不……不是我家，是一殿这个……这个大家庭。”成霖自知失言，讪笑着补充道。“胃阿伐木累，呵呵……呵。”

    蒋丘亭叹口气，又道：“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可是现在时机尚不成熟，多说无益。但我迟早会给所有人一个说法的。当然，也包括你。好了，第一件事我了解了，说说第二件事吧。”

    “这个……第二件事，是件私事，这个……”成霖躲闪着眼神，磕磕巴巴地说道：“有关我的妻子，生前的妻子。”

    “我……不明白，你要问什么？”

    成霖坐直身子，盯着蒋丘亭双眼，一字一顿问道：“我的妻子，云沐，她到底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