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京来消息了。

    尘不染兴冲冲的回宗，一路上就在嚎。名宗不得入京导致了弟子很难招，要进名宗就得和繁华的京划清界限，这一次这么多人违反皇命，就等着朝廷表态怎么处置他们了。名宗的命运，将在今朝被改写。

    声势浩大，名宗现有弟子跪倒一片。跪迎圣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名宗违反规定，擅自入京、擅入帝陵。理应剿灭，念其一心为民，名宗弟子尘不染携其他弟子救驾有功，今功过相抵，不再追究。”

    “名宗弟子一心为国为民，其忠心可昭日月。此后不得入京一令废除，望名宗今后继续为国为民，不改初心。”

    ······

    皇帝时不时召见一下尘不染，商讨国家大事。

    徐母想家了，一家三口再度入京，和尘不染一道。

    此番心境却是截然不同，看到曾经一起住过的小房子，房子边的小菜园因为无人打理长满了荒草。心生凄凉：“儿啊，帮娘收拾屋子。这回娘要多住些时日，待会儿去买点菜种撒上。”

    “娘，在名宗住的不开心吗？”徐曜试问。

    “不是，只是好久没有回来了。回到这里，就像你爹还在一样。”

    “娘，我们就是怕你触景生情才一直没带你回来。你这一回来就打算常住不走了？”徐阳插话。他也帮着打扫卫生。

    “娘倒是想住啊，可是你们还要回去学本事，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你们呢。”

    “那多简单！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现在那个什么不得入京令都废除了。还回去干嘛？”徐阳扫好了地，屋子也不大，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家三口蹲在地里拔草，拔完草又一起去集上买菜添一些新的家具。两个儿子在后面当苦力，徐曜依然没有长大长高，徐母可见不得他受一丁点苦，这可苦了徐阳。

    路过书店时，书店的大叔叫住了徐曜：“嘿，我认得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啊？就长大了一点点？”大爷先是热情的拉住他，细细打量又惊又奇。

    “老爷爷，一别十载，别来无恙啊！”

    “进去坐坐，请你喝茶。”老头热情相邀。

    徐曜辞别母亲，才和他进去。

    一坐下老头就倒豆子一样一堆问题，徐曜等他问完再一一作答。

    “可惜了啊，你这样的小神童不好好学习，出去遭难。不然现在在京定有一番大成就。”老头感慨万千，当初徐曜那聪明劲来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没什么可惜的，学习一事，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此言差矣，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你年纪已过，想考官已是太晚，当如何？”

    “现在刚刚回京，打算先谋生。日后的事还未曾想过。”

    “谋生，不如来我的书馆吧。给你做馆长，怎么样。”

    “那就谢谢爷爷了。”

    “客气，做不好事，照样扣你月钱。”

    “这个好说，太晚了，我也该回家了。免得家母担心。”

    “是个有孝心的，去吧。明日记得来上工。”

    “好！”

    回到家里，徐母和徐阳坐在饭桌上，徐阳饿得肚子咕咕叫，忙了一天又累又饿，几次想动筷子都被徐母制止：“等阿曜回来再吃。”

    “我好饿啊，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娘你也太偏心了。”

    嘴上抗议着，手却老实了。

    徐曜还没进屋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暖洋洋的：“娘，我回来了。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你这家伙再不回来就要把我饿死了。”徐阳食指大动，往碗里加了一大堆菜狼吞虎咽。徐曜也坐下斯斯文文的吃饭。

    徐母纳闷：“明明是双胞胎，吃相确是天壤之别。”

    此言一出，徐阳噎到，饭卡在喉咙里说什么话都听不清楚。徐母焦急的拍打着他的后背：“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徐曜取碗盛了一碗汤给徐阳，徐阳一口灌下又吐出来：“好你个没良心的，想烫死我是不是？”

    汤全吐在徐曜衣服上，徐曜知道徐阳搞恶作剧：“对，我就是想烫死你。瞎子点灯上道，好心没有好报！”

    “哎呀，把阿曜衣服都弄脏了。阿阳你真是的，给哥哥道歉。”

    “我才不要！”

    徐母火大，一下揪住徐阳的耳朵：“要不要？”

    “我错了我错了，娘，我知道错了。轻点，要掉了要掉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徐母慢慢地去收拾饭后残局。

    “我明天要去工作了。”

    “what？才出去一天就找到工作了？你小子有长进啊，比以前强太多了。”

    “············”原来自己在徐阳心里，真的有这么差劲吗？不过回想当年，自己还真是，连自己都看不起。

    名义上是农村的自己，其实是地下民族。从小就向往外面的世界，就像井底的青蛙，想要跳出去。自己的族，连人民币都不知道。生下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最让他接受不了的，就是吃人这件事。他的父母病死了，族人们竟然架锅炖了。剃掉头发，开膛破肚，一切就在他家里这么进行着。等熟了，挨个通知族人们来吃。作为父母唯一的儿子，他分到了两颗心脏。看到大家愉快的就餐，他突然就很想逃。

    这是一个吃人的民族，生病去世，意外死亡，寿终正寝，或是和谁不愉快打死或被打死，不管你是什么原因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终点都是一口大锅，没有正义和邪恶，人人平等，都是食物。

    你也可以到地上生活，等你死后，你的身体也要被找回来吃掉。

    徐曜逃了，他先到地上生活了一段时间，拥有了地上的身份，然后想办法上学，他想成为一个有大影响力的人物，他不想被吃掉。他的养父母助他逃脱，上高中大学。他对外说他是农村的，他偷偷地勤工俭学，给养父母买这买那，他想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给他们带一份，如果可以，他还想把他们都带出来玩玩。

    养父母和地面上的族人，最喜欢做的事，莫过于坐在高高的土墙上晒着太阳眺望远方。

    后来他的养父母没再给他送过任何消息，那个民族不会离开那条死河，他和地面上的族人相处的不错，大家都帮他瞒着。可是后来再回去，整个村都寂静的可怕。他转身就跑，那是他最后一次回去。后来就和徐阳同居了。

    他颓废了很久，没在上班。后来他山穷水尽，想用最后一笔钱创业。徐阳很照顾他，还借钱给他。可惜他是真的很没用，到哪都被人欺负，几次三番拖累徐阳。可是徐阳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句，还是那么的照顾他。很穷的时候两个人吃一碗泡面都有，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是那么的崇拜他。

    族里进了外人，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其实只是不想在拖累徐阳了才回的族里，回来以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是吃了睡睡了吃。地下城堡里养了很多动物，因为照不到太阳，它们的肉很嫩，达到了入口即化的地步。徐曜常想自己大概再待下去，肉也会这么嫩的吧。自己吃起来应该也是这样的口感，胡思乱想中一个族人找到了他。

    原来是徐阳找来了，拿着手机给他们看。屏保是两人的合照，见到了徐阳。第一次看到徐阳害怕的样子，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呢。跟徐阳聊了很多，原来他以为自己是怕坐牢来躲的。真是好骗啊，那就在骗他一次，让他带自己出去了。

    徐阳忽悠族人，说外面已经统一了，每个人都必须有身份，没有身份的人都会被处死。族人们将信将疑打算吃了他，他说自己在外面有多少人都知道他来了这里。如果自己出不去，族人都会遭大难。族长让我和其他几个人出去看，果然看到河边上，一个人拿着望远镜朝这边看，身边还有好几个人，只是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家伙太引人注目。

    徐曜知道徐阳是一个人来的，族人们看到那些人，都信了徐阳的鬼话。后来只有徐曜认识外面的人，族长让徐曜记住每个人的名字，才发现地下大家都没有名字。登记了一下人数，才几万个人。徐阳对族长说：“外面现在身份的人有十几亿。有时间还是要出去走走的，免得闹出坐井观天的笑话。”

    最后还是出来了，那个男人也不见了。又回到江湾，重获自由的感觉虽好，徐阳却闷闷不乐的。下定决心不再拖累徐阳，徐曜打算先去找份工作安定下来。

    再见到那个男人，是徐曜正式工作后第一次发工资，两个人去江湾的小吃摊吃好吃的。那个男人面向江水，一个人站了好久好久。徐阳好像认识他，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过去打招呼。撸了串还喝了好多啤酒，为了省钱，两个人睡的是一张床，大概是太醉了，徐阳一直抱着徐曜喊夏辛初。

    被徐阳烦的睡不着还热得慌，打算开门出去透透气。一开门又看到那个人：“你是夏辛初？”

    男人笑起来很好看：“我是。请问徐阳在吗？”

    “在啊，他在里面，你进来吧。”没有招呼夏辛初，去厕所吐了一会才回来。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清醒的时候问徐阳，才知道原来早在第一次惹祸就惹上这家伙了。那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看。大概是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徐阳吧，听说了夏辛初和徐阳的事，也没往心里去。日子照旧过，后来没再见过夏辛初。

    因为了解徐阳受不得气，所以徐曜后来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的事都不会和徐阳说，徐阳每天就泡网吧，做了个小网管。大概是太能吃苦，老天还是给了徐曜发迹的可能。一次又一次的职场晋升，工资慢慢水涨船高。

    徐曜和徐阳商量买个房子，徐阳也不以为意：“都听你的好了。”徐曜买了一个徐阳工作附近的房子，房贷让徐曜工作更加努力。自己有了自己的房间，还有一间客房，徐曜很高兴。买了好多东西去接徐阳下班，和他一起回家。

    徐阳没有多高兴，唯一高兴的是：“太好了，以后不用跟你挤一张床了，大夏天的，热死我了。”新房子什么都有，可是徐曜觉得房子里好空：“你说，要不要找个保姆？扫地阿姨什么的？”

    “叫哥，别以为工资比我高称呼就可以免了。”徐阳终于发自内心的开心了。

    “还有啊，房产证上有没有我一分啊，当初你落魄的时候，可都是我在罩着你。以前的房租哪个都是我出的，虽然条件不咋地，好歹也没把你饿死。房产证必须有我一分，不然哪天你良心被狗吃了撵我走可咋办？”

    徐曜拿出房产证，上面只有徐阳的名字。徐阳悻悻闭上了嘴：“叫外卖吧，那个地我会扫的，多大点地方，还没我们那个网吧大呢，交给我了。”

    再后来，徐阳杀人了，杀死了徐曜的上司，顺带着干掉了别人的一家，因为知道他故意刁难徐曜。徐阳成了逃犯，东躲西藏，徐曜也辞职了。

    后来的徐曜成了知名的恐怖漫画家，还开了一个漫画公司。徐阳一逃就是十年，徐曜没有搬过家，他想徐阳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他的公司越来越火，他的资产越来越多，他买了很多别墅。可是他还是最喜欢那个三室一厅的小窝。

    不知道为什么，徐阳还是回江湾了，十年以后的徐阳，回了那个小窝。两个人没有说话，看得出来徐阳很疲惫。第二天，徐阳问徐曜有没有别的可以藏人的地方。徐曜给了他一栋别墅的地址和钥匙，徐阳又走了。他偷偷地去看过徐阳，他每天和一具尸体同吃同睡，那腐臭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徐曜冲进去掀开被子，看到了夏辛初，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刻的夏辛初，脑门上一个弹孔，脸色苍白。近距离观赏，才发现他真的是美的摄人心魄。纵然散发着腐臭，也叫人移不开目光。

    “徐阳，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徐阳很平静的回答，眼睛温柔地看着夏辛初。

    “那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徐阳魔怔了，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阿曜，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徐曜不知道，自己跑出了那套别墅。跑了很久，蹲下来喘着气。他不知道这些年徐阳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该怎么办。他等徐阳等了那么久，可是回来的徐阳变化真的太大。这不是他想等的人，他想等的，是不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他面前的徐阳，“有事你就跑，哥殿后，只要死不了，我就一直护着你。”

    “谁叫你是我徐阳唯一的小弟呢。”

    正发着呆，空中飞来一辆辆直升机，下来一堆警察。狙击手什么的，他们击毙了徐阳。事后，一个警察找到徐曜，跟他说徐阳逃逸十年之久，警方从没放弃过追捕。夏辛初认为徐阳徐曜关系匪浅，要求监视徐曜。只可惜好几年都没有结果，大家都放弃了。只有夏辛初坚持下来了，一边派人监视徐曜，一边到处找徐阳的下落。只可惜徐阳太狡猾，陆陆续续犯了很多大案。徐阳越来越可怕，在大街上踩他一脚没有道歉的人晚上就会被谋杀。看谁不顺眼，也是杀。每一次夏辛初都没抓到他，却又碰上他犯下的案子。

    这一次徐阳回来，警方本打算叫人保护徐曜，夏辛初说徐阳不会伤害徐曜的，还是密切监视，伺机抓捕。

    好巧不巧，徐阳去了夏辛初家。谁都没有想到会这样，两个人在夏辛初家吵了起来。邻居听到内容报警被徐阳发现了，徐阳冲进那家人杀掉了邻居一家四口——两个老人，一对年轻的夫妻。小女孩被活活吓死，徐阳一把火毁尸灭迹，夏辛初不知所踪。

    事后想来，应该是夏辛初和徐阳争执后就遇害了。徐阳把夏辛初的尸体转移到徐曜的别墅，要不是徐曜偷偷来看徐阳，恐怕大家想找到徐阳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蒙先生，请问您和凶手是什么关系？我们发现您的漫画作品和凶手的案件几乎一致。”

    “关系，兄弟吧。”

    “请问他的作案您有参与吗？比如怎么处理被害人。这些年你们之间有联系吗？”

    “你们大可以查查，如果有证据证明我是帮凶，也可以直接抓捕我。”

    要不是查不到证据，徐曜早就被抓了。他出的每一本漫画的时间和徐阳作案的时间别无二致，几乎可以说是同时发生。徐曜在画稿，徐阳在杀人。徐曜发作品，夏辛初接到报案。这一切太过巧合，徐阳死后，徐曜成了警方重点关注对象。

    一个内心这么变态的人，说不定某一天就变成了杀人犯呢。

    “我被猫挠了。”

    “怎么搞的？”

    “给猫剪指甲。”

    “为什么给猫剪指甲？”

    “我怕它挠我。”

    “那它平时挠你吗？”

    “好像没有吧！”

    徐曜的漫画越来越火，尤其是和凶杀案相似度超高一事被抖出。慢慢的引导了舆论走向，用言语干掉了很多人。大众的口水是真的会淹死人的，徐曜最后一个作品明朝暗讽当今的社会现状，发布后在自己三室一厅的小窝里服毒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