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鲁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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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看着这位楚狂离去的孔子一行人,无奈转身继续前行,到了傍晚时分,一行人到达一小镇,寻店而歇。

    晚上,尚未及冠的新收弟子曾参前去服侍孔子入寝。

    见孔子仍旧郁郁寡欢,曾参知道老师对那楚狂仍念念不忘,安慰孔子道:“夫子,参以为,日间那人,虽歌出惊人,但毕竟不守礼仪,其状甚怪,言行疯癫,夫子何必耿耿于怀?”

    曾参是孔子首批弟子中的曾点之子,出生于公元前505年,卒于公元前436年。大禹后裔,姒姓曾氏,字子舆,春秋末期鲁国南武城人,即今天山东平邑人。

    看着自己这位新收的弟子,孔子非常欣慰,这是一位至孝之子,也是一位对自己这位老师非常尊敬的学生。

    孔子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聪明的曾参故意将老师的思索引向他感兴趣的话题了。

    这话题当然是孝道,这可是孔子的专长。

    曾参道:“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夫子指点。”

    孔子笑着点点头,曾参就将当年自己与父母一起锄草的事讲了。

    这个故事我们早就在讲曾点时提前讲过了,当时,曾参不小心锄掉了一根秧苗,被父亲曾点狠狠打了一顿。

    当时曾点下手极重,而曾参守着孝道,认为父亲要打自己那自己就得认真挨父亲的打,于是不避不让,结果曾点一个失手,一棒打到曾参头上,将曾参打得昏厥了过去。

    儿子居然被打“死”了?曾点夫妇大惊失色,两人一个哭着,责怪着丈夫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如此之重。一个愣着,后悔着自己怎么可以对儿子下手如此之重。

    曾参被打成昏死使曾点夫妇伤心欲绝,幸亏曾参过了不久就苏醒过来。曾参听到了母亲的悲泣,他睁开眼睛,看到了父亲悔恨的泪水,立即知道此时的父母因为自己的昏死悲痛万分。

    曾参挣扎着起身,令曾点夫妇惊喜万分。曾母赶紧抱住曾参,轻抚着儿子的头,眼泪却仍旧止不住地流。

    曾参忍住头上阵阵疼痛,他安慰了母亲几句,然后从母亲怀里挣脱,走到田边,架起自己随身携带的琴,边抚边轻声唱起歌来。

    曾参是要让父母知道,自己虽然挨了打,刚才也昏厥了过去,但现在已经没事了,请父母放心。

    这个事,我们在前面讲曾点的故事时已经提到过了。当然,这个事发生的时候,曾参还只是一介少年,并未正式成为孔子的弟子。

    “夫子,弟子纠结的是,父母惩戒犯错的儿子,能够躲避吗?如果躲避,那父母会更加生气;如果不躲避,如弟子般被父亲打成昏厥,那父母会非常伤心。”末了,曾参问孔子。

    孔子听后,略略摇头,严肃对曾参道:“子舆,行孝道固然是君子所坚持的,但也要分情具体情况。父母惩戒,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如果是打得过重,那就必须躲避,如果骂得过分,则必须辩解。否则,就是陷父母于不义。”

    曾参恍然大悟,向孔子拜谢道:“夫子之教,弟子定当铭记于心。”

    孔子非常欣慰,他对曾参道:“子舆,为师知汝有心,只是为师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古时圣王凭着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可知古之圣王的至德要道是什么吗?”

    曾参垂首恭敬答道:“弟子愚昧,实不得要领,请夫子赐教。”

    孔子点点头,道:“孝,乃德行之本,教化之始。子與请坐下来,为师与你探讨探讨。”

    曾参大喜,这可是老师对自己这位新弟子开小灶,遂先上前替孔子倒了茶,面向孔子而坐,洗耳恭听。

    孔子正色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曾参听后不禁动容,孔子对于孝道的观点可谓标新立异:身体发肤,都是父母给予的,应当谨慎爱护,不敢稍有毁伤。

    君子行孝,就应该从爱护自己的身体发肤开始。

    一个人,要修身养性,走正道,行大义,使名节扬名后世,这不单是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父母,这是孝的终极意义。

    在这个过程中,孝的真正意义就在于将父母给孝敬好,将国君给事奉好,从而成就自己的功名,这也正是立身的过程。

    孝道,并非是孤立的,不仅仅是只对父母要恭敬孝顺,还要做到对国君要忠心事奉,对自己要严格要求。

    自己的成长过程,必须坚持忠国君,爱父母,这就如诗经所言,常怀先祖血脉恩泽之念,勿忘继承发扬先祖德行。

    此时年方16岁的曾参,本就是一大孝之人,此时听了孔子关于孝道的高深理论,非常激动,朝孔子深施一行,以示感谢。

    见弟子理解并接受自己的理论,孔子也非常欣慰。

    但很快,孔子又紧锁起了眉头。

    曾参很清楚孔子怏怏不乐的原因,他小心对孔子道:“夫子今日已然疲惫,不如早点休息。今日所见之人,连削发狂歌,发肤不爱,国君不奉,不足以道也。”

    谁料孔子却微微摇头,轻叹道:“人各有志,其人虽癫狂,亦非行孝道之人,但其歌意深,其歌意深呐。”

    是的,此时的孔子一直在纠结这样的问题:君子立身,难道就非得出仕为官辅佐国君吗?

    自己倡导学而优则仕,那学而优但没有机会出仕呢?

    自己苦苦追求的方向是不是有问题了?难道就非得出仕为官方能立身吗?

    自己的学说、理念、理论,不见得非得由自己亲自去应用于实践!

    那由谁去实践?

    难道不可以通过自己的弟子们去实践、发扬儒家学说吗?

    那自己是不是就应该放弃仕途追求了呢?

    想着想着,孔子的眼前突然亮了起来,一开始如星火般一丝亮光的感觉,但很快,这丝亮光感觉越来越强烈!

    孔子全身心都轻松起来,他甚至轻声哼起了愉悦的歌。歌声很轻,曾参一句都没听清。但见老师开心起来,曾参也放下心来,他将孔子的房门关上,悄声退了出去。

    这一晚,孔子睡得很香,很沉,因为心已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