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由衷的夸耀赞脱口而出。江鱼几乎在瞬间就认出了那矫健的身姿。

    那是自己想千刀万剐的李白。想起至今还扣留在酒楼里的马车，还有那无忧无虑吃着草不断增加赎金的老马。江鱼气不打一处来。

    “快看，是李白！是李白！”一旁的士兵认出了李白，竟然发出了犹如女人般的尖叫。

    江鱼缩着脖子扭头看着那个发出尖叫的士兵，不能相信这样尖锐的声音竟是从一个男人嘴里发出。

    然而李白在长安城里的出名度显然超出了江鱼的想像。听到李白的名字后人群变得更加疯狂，无数少男少女乃至于大爷大妈们都抬起了头，如果江鱼此刻在高处就能看到一张张或老或少的脸仿佛鸟窝里抬着头嗷嗷待哺的雏鸟。疯狂的尖叫声让江鱼和旒歆立马捂住了耳朵却依旧挡不住。

    更有甚者，一些年轻的姑娘们全然放下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架子，把在学堂里学来的一点点礼仪丢在脑后肆意大喊：“李白！李白！”

    江鱼甚至还听到了有几个姑娘窃窃私语着：“好帅啊，我好爱。”诸如此类的露骨话语。直接让江鱼颠覆了对长安人的认知。

    客观来说，江鱼确实是一个冷静的人。理智再一次战胜了冲动。让江鱼放下了抽刀寻仇的想法。

    在茫茫人海中想要抓住一个身形矫健的人，除非江鱼比李白更加身形矫健。不然无法做到。江鱼从心底服气。对于他来说，现在的他对李白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李白把脑袋伸过来让他砍他都不一定砍的到。因为在砍李白脑袋前还得砍掉无数长安人的脑袋。恐怕就算是太奕他老人家也没有信心砍掉这么多人的脑袋吧。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江鱼对着李白身形消失的地方低声咒骂一句。

    好在人流虽然庞大，却并不是很长，半个时辰之后人流可见的稀少起来，想来也是，这么庞大的人流怎么可能一直持续下去。而且长安城里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人。

    二人在微弱的火光中摸着墙角前行。尽量避开人群的拥挤。全然不知道这些如同发疯了一般的百姓们到底在干什么。

    待人群经过，街上剩下的除了巡逻的士兵外还有几个和江鱼二人一样满脸疑惑的异乡人，其中一个明显不是唐国人的大胡子眼睛瞪的像铜铃，在摇曳的火光下是如此耀眼。

    真的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江鱼甚至都怀疑这个外国人能不能流利地说唐语。不过江鱼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大胡子用一口正宗的长安话问士兵这些如同发疯一般的人到底在干嘛。

    天朝上国自然有天朝上国的气度和骄傲。面对外国友人的询问士兵也是很耐心地解释说这是一个古老的仪式。

    然而江鱼听到这个仪式差不多还得再进行好几个时辰搞不好一直到天亮时就彻底失去了兴趣。这些疯狂的人白天可是睡了一整天，自己还是乖乖回去睡一觉来的实在。在这里看这个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很难想象长安竟然还有这样粗鄙不堪的风俗习惯。江鱼回去的路上想了一路都没有想明白这个节日的意义到底在哪。或者说这个仪式到底有什么意义。如果单纯是为了解除宵禁的话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即使回到了雨轩阁，江鱼的耳朵里依然能够听到已经快要跑到玄武门的人群中传来的吵闹声。皇宫中传来的火光久久不息，隐约可以看见朱红色的宫墙下来回跑动的禁军身影。

    这些实在是有些无聊。江鱼完全提不起兴趣。心里还装着明天要去找房子的痛苦想法。更让他卧寝难眠。

    长安城里的房子也太难租了些，不光不好找，就是找到了也不一定能租的到。就是租到了也肯定没有像老人这样好心肠的人。还允许他们在墙上乱涂乱画。更不用说能够大度的免除房租。

    不过幸好今晚的月色总算是美的，能够宽慰一下江鱼杂乱无章的心情。

    补天阁的考试越来越近了，还有三天时间。三天时间，也不过是月亮升起来三次而已。对于时间的流逝，江鱼和常人有着一样的感受。除了感觉时光飞逝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江鱼所有的目标和理想都是进补天阁。然后学会修行。即使老头总说他不适合修行，只适合在空闲的时候下下棋。赏赏花。可是庆国国师的话依然让江鱼在心里产生了无边的想象和愿景。

    江鱼披着棉袄在亭台上看着月亮数星星，最终在不可抵挡的浓重睡意下闭上了沉重的眼皮。瞌睡的时候就睡，睡醒了就睁眼。这样普通的日子能过一天算一天。江鱼没有什么尽忠报国的伟大志向。也没有立下誓言要铲除这天下所有黑恶的豪言壮语。

    所以他在睡觉的时候没有任何负担。在长安城的一个小楼阁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在长安人民的放纵狂欢中睡去。不过他刚睡着没多久就被冻醒。大半夜的夹着棉袄灰溜溜的溜回房中。

    经历了一夜狂欢后长安城狼狈不堪。大街小巷里的垃圾在风中肆意横飞，有苦说不出的长安府府尹只得再次派出大量士兵清扫这些垃圾。

    江鱼起来练过刀法之后一直坐在椅子上喝茶，一杯过后再续一杯，杯中茶叶已经泡的发白没有一点颜色，茶水也和清水没什么两样。真正让他心烦的还是到底要在哪里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房子。一个价格便宜房子又大又好家具又齐全的房子。最好能带个院子。

    长安城的百姓之疯狂江鱼算是全看明白了。这一个普普通通甚至全国都没有流行的节日这里的人光一个仪式就过了一整夜。

    一夜的狂欢过后百姓纷纷回家休息。为下一夜的狂欢做准备，此时的大街上除了清运司衙门里的士兵和长安府里的士兵再看不到其他人。然而让江鱼不平的是这长安人过了节日竟然连生意都不做了。旒歆已经出去了快一个时辰还没有找到开着店门做生意的饭馆。

    此刻除了喝着没有味道茶水的江鱼，这西平巷里就只有几只麻雀垫着脚尖蹦来蹦去。哪里再能看见一个人。

    原本还想着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能够吃的更好的江鱼此刻满脸哀怨。仰着头看着依旧晴朗的天空，一声声叹息在空荡的西平巷里飘荡。如果江鱼此刻是一位传说或者宗师级别的大修行者。他一定要把长安城的天空变得雨雪交加直到淹没了整个长安城，在人们狂欢的时候再来一场大冰雹把他们砸的头破血流。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旒歆才踩着有气无力的脚步回到了雨轩阁。

    正在打瞌睡的江鱼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知道今天肯定是吃不上饭了。旒歆的两只手里攥着两把西风，看着一脸惬意打瞌睡的江鱼显的很是不爽。

    江鱼这才意识到家里存一些粮食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果然是不夜长安啊，一整夜的不夜，换来了江鱼的两顿吃不上饭，摸了摸不算太瘪的钱包，江鱼终于决定万事都得靠自己，看了一眼已经累瘫了的旒歆，叹了一口气只得自己出门去寻找吃的。

    顺便看看在这该死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好心人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出租房子。而且是能够免除房租的那种。江鱼抱着自己好歹也是快要进补天阁的人了，说不定还能靠这张脸皮讨得房主人的关心，万一房主人高兴了给他一个免单大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