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家乡的桂花陆续开放。

    “我做写桂花告寄给你。”看到母亲发的微信，谢小琬仿佛闻到了桂花的香味，她想起从前在家时，一家人一起做玉米粑粑、糯米粑粑……

    “好。”

    洛川敲门，“小琬。”

    谢小琬拿起包换了鞋，出门就看见洛铭，他今天的表情也很平静，“走吧。”今天他们要去见心理医生。

    “要我抱你下去吗？”

    “不用，我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带着腋仗很方便。”

    在车上洛铭依旧很沉默，谢小琬问他，“高医生是梁老板早就约好的，他是一个很好的医生，既然去了，就敞开心跟他聊聊。”

    “好。”洛铭点头。

    “我前两天遇见许织云了，她跟我说了一些事情。”谢小琬试探地说，“你要听听吗？”

    洛铭有些生气，“她张嘴就是谎话。”

    谢小琬心里咯噔一下，她还没相过这个可能，“许织云告诉我她是被强暴的。”

    “我不信，即使是真的，她可以报警，可以离开，为什么偏偏就选择了最伤人的一个，我妈对她那么好。”

    “人都是有私心的，在那样的情况下，很难保持理智做出最好的选择。”谢小琬低低说了一句，洛铭没再接话，两人沉默着到了诊所。

    高医生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光头男人，说话总语气轻柔，很和蔼。

    谢小琬坐在等待室，喝着前台泡得咖啡，无聊得刷着微博，偶然看见多了几条私信，是一个叫做“X-程秋时”的女网红发的，对方粉丝一百多万，长得也好看，内容更得很勤。

    私信里就发了四条打招呼的，“你好，好喜欢你的视频！”

    这个人她见过，在一次网红活动上，她给谢小琬的印象就是讲究和强势，谢小琬想了想，没回。

    “女士，您有需要就叫我。”前台路过，礼貌地对她说。

    谢小琬笑着道谢，这几天因为脚伤，受到了很多关心。

    又无聊地玩了一段时间游戏，一看都到下午三点了，洛铭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她有些等不及了。

    又等了二十几分钟，门开了，洛铭和高医生走出来，高医生还是和蔼的样子，洛铭的脸就冷了很多。

    “洛铭，怎么样？”她问。

    “挺好的。”

    高医生说，“谢小姐，我有些话对你说。”

    “好好。”谢小碗心里着急，医生要避开患者说病情，这说明洛铭的情况很不好。一个激动，忘了脚伤，在即将倒下时握住了洛铭的手腕。

    他说，“小心些，我没事。”

    谢小琬尴尬地笑了笑，“我有点低血糖，忘了。”

    进了治疗室，高医生说，“他有很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这类患者通常多疑，报复心理强，情绪极端。”

    谢小琬把这些特点和洛铭比较了一下，好像差不多。

    “同时他幻想、忽略现实，算是精神分裂症，偏执型人格障碍和精神分裂症存在共病现象。”

    听起来很严重，谢小琬很担心，“高医生，要怎么治呢？”

    “配合药物治疗和心理沟通治疗，给他开一些氟西汀、碳酸锂、丙戊酸钠，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每周来我这里聊聊。”

    “好，好。”谢小琬问，“高医生，他刚刚还配合吗？”

    高医生看着谢小琬笑了笑，“他起初不怎么说话，我后来说你小女朋友脚扭了还在外面等你，别浪费时间，他就配合了。”

    谢小琬解释，“我们不是情侣，我们是好朋友，合作伙伴。”

    “可以看出来，你在他心里很重要，以后治疗也需要你帮帮他了。”

    “好。”

    洛铭死死盯着诊室的门，眼睛发酸了才眨了眨，他看见门打开，谢小琬走了出来。

    “小琬。”

    谢小琬看着他红红的眼睛，突然很心疼，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做的很好，我们慢慢来。”

    洛铭替谢小琬拿起腋仗，扶着她做到车上，又体贴地替她系上安全带。

    “谢谢你，小琬。”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小琬开心地笑了。

    她看到洛铭坐上驾驶座，启动车，突然想到她之前问高医生的，偏执型人格障碍需要注意的事情，洛铭现在应该不在发病期，可以开车的。

    以后还是别让他来开车了。

    洛铭说，“小琬，我们去吃饭吧，我看好了一家餐厅。”

    “嗯，好。”谢小琬的心情有些沉重，她以为洛铭的毛病不大，但是高医生说得很严重，她能不能帮到他呢？

    “到了。”洛铭把谢小琬抱下了车。

    谢小琬觉得这样不好，“洛铭，我没事的，以后不用抱我了喔。”

    洛铭没有回答，而是说，“我们去吃日料。”

    井上日料谢小琬以前吃过，还不错。

    想到路上来百度到的，偏执型人格障碍的人不相信别人，疑心，人际关系不好，没什么朋友，谢小琬觉得自己在友谊方面或许能帮到他，吃了几片三文鱼后，她开口问，“洛铭，除了我和梁老板，你还有朋友吗？我打算在周末邀些朋友去露营，人多热闹好玩。”

    “你的脚还没好。”

    “提前安排起来嘛，而且我的脚也差不多压迫好了。”

    “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谢小琬问，“那你会去吗？”

    洛铭反问，“你会去吗？”

    谢小琬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然，我要做东的。”

    “我会去，因为你去。”

    洛铭这句话说得轻柔，但却不断在谢小琬心里回响，她想到高医生说的话，又想到梁致元的嘱托，一个她一直在回避的问题再也不能忽视，那就是她对于洛铭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心好像有千斤重，谢小琬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你放心，保证给你一个难忘的回忆。”

    回了公寓，告别洛铭，谢小琬开了门，打开灯，惊讶地发现林子悦睡在了沙发上，空气里浓烈的酒味告诉她，子悦又喝醉了，是因为那个前男友吗？

    谢小琬放下腋仗，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了一件薄摊子。

    “你回来了？”林子悦迷迷糊糊地。

    “子悦，你脸很红，有不舒服吗？”

    林子悦撑着坐起来，“没事。”话音刚落，一阵恶心感袭来，她刚忙冲向厕所。

    “啊。”谢小琬被她一推，撞上了前面的茶几，一阵疼，明天肯定又要青一块了。

    “子悦，你没事吧。”

    厕所传来冲水声，林子悦洗了个脸，感觉清醒了很多，“小琬，你回来了。”

    谢小琬问，“今天怎么又喝醉了？”

    “就是想喝酒了。”

    “是因为感情吗？是瞿杰？”

    林子悦点头。

    “子悦，喝酒对身体不好，瞿杰现在这样纠缠你，你应该有个明确的态度。”

    林子悦声音大起来，“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以后别和他出去喝酒了。”

    “你不要说了！你不懂！”林子悦生气了，茶几上的玻璃杯被她一脚踹到地上，杯子没碎，水流了出来。

    谢小琬很平静，没必要和醉鬼生气，她过去拾起杯子，擦干地板，“子悦，早点睡吧，去床上休息。”

    说完，谢小琬没管林子悦，匆匆洗了澡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每个人的发泄方式都不同，但是酗酒是万万不行的。谢小琬不知道林子悦为什么那么喜欢瞿杰，她记得瞿杰很中央空调，而且是一个主动的中央空调，即使有了女朋友，也会在同班女同学的朋友圈照片下面发“真好看”。

    在谢小琬看来，这样互相折磨的恋爱没有任何意义，放过彼此不好吗？身为朋友，她关心林子悦，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服固执的她，况且谢小琬一个也不清楚他们两人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