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他说什么？”南少瞳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低地问道，俊逸的脸庞微微朝着另一边侧了过去，李绾幼更加看不见他的表情了。

    “想问…”李绾幼沉吟着说道：“它的爸爸妈妈是谁？它多少岁了？为什么会在那样的雷雨夜里出现在公园里的一棵树下，在那之前它经历了什么？还有…尽管与布鲁斯相处了这么久，我却并不了解它的喜好，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它快乐吗？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快乐，它喜不喜欢我？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饲养员？”

    南少瞳沉默了良久，说道：“他的爸爸是一只火焰色的长毛猫，妈妈是一只碧眼白猫；他的年龄…换算成人类年龄的话是20岁；那个雷雨夜…它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可是因为意外停留在了那里。”

    他停顿了一下，头又是一侧。“你是一个合格的饲养员，它没有什么喜好，快乐，”又是一个停顿，声音变得又低又闷，“喜欢。”

    李绾幼一眨不眨地望着南少瞳，多少是有一丝羡慕。看来他们平时没少跟布鲁斯聊天啊，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布鲁斯和风与的关系那么好了，既然能无障碍沟通，交流感情自然更是方便和迅速。

    “布鲁斯的爸爸是火焰色，妈妈是白色，布鲁斯竟然是黑色的。”李绾幼饶有兴趣地说着，又说道：“布鲁斯的眼睛一定是像妈妈吧？”

    南少瞳沉默地点了点头。

    “可是，没想到啊，布鲁斯这么小一只，居然已经有20岁了？”李绾幼惊奇地看向南少瞳，他别过脸不说话。

    “对了！布鲁斯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李绾幼好奇地问道。

    南少瞳沉默了片刻，轻声道：“男孩子。”

    男孩子…20岁…

    不知道为什么，李绾幼忽然就生出了一股羞耻感，动物被拟人化之后，好像就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只负责可爱的小宠物了…它们会不会其实什么都懂…？

    李绾幼脸一热，想起了自己抱着布鲁斯洗澡和睡觉还有各种在它面前换衣服的画面，顿时有些后悔问南少瞳这些问题了。

    她抬手贴住了自己的脸，脸上的热意缓缓退去。

    南少瞳拦了一辆车，李绾幼问道：“去哪？”这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桃水河。”

    李绾幼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计程车在桃水河附近停下，两人从车上下来往河岸的方向走。

    “我们现在是去找河里的那只妖怪吗？”李绾幼见四下无人，贴着南少瞳轻声问道。

    “嗯。”

    李绾幼想到什么，看了一眼他，“你一直跟着我吗？在天台的时候？”

    天台？南少瞳眸光一扫，嘴角阴阳怪气地勾了勾，“我是不是出现得很不是时候？”

    “不…我是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

    “有那个闰辰子在你还要我干什么。”南少瞳把头扭到一边，彻底不看她。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李绾幼沉思着望着南少瞳的侧脸，忽然说道：“你在吃醋吗？”

    南少瞳的头发似乎颤栗了一下，一双眼睛鼓了起来，凶巴巴地转向李绾幼，“怎么可能！”

    李绾幼赶紧看向前方，脸上一热。

    是啊，我在胡说什么，居然说他在吃醋！

    南少瞳黑着脸走了一小段路，视线往李绾幼那边移了移，看见她的衣摆后就停了下来，语气别扭地低声问：“那时候你哭什么？”

    李绾幼轻颤了一下，呼吸轻得仿佛随时都会破碎，纤长鬈曲的睫毛低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眸子。

    南少瞳见她迟迟不说话，说道：“虽然你是被印魂才做出那些事情，但被放大的情绪是真实存在的，你就算做了什么也是那个李恩许咎由自取，如果你是因为害怕人类的律法，那大可不必。”他别过脸，“我会保护你。”

    李绾幼摇了摇头，抬起眼睛望向不远处的桃水河，河水上方是一座高架桥，桥上来往的车辆疾驰而过，车灯宛如一线线掠过桥面的流星。

    “如果当时我那么做了，那么我也会死。”

    “你不会死。”南少瞳眯起眼睛看着她。

    李绾幼转头，目光里的情绪令南少瞳一震，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我只是一个弃婴，如果不是他们当年带我回家，我也许已经死在了那个冬夜。况且，他们给了我两年无比幸福的时光，原本他们可以什么都不给我的。如今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爱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呢？而我怎么能因为被好心带回家就毁了这个幸福的家庭。”

    南少瞳移开视线，仍旧是轻微凝着眼眸，语气低了几分，“那又怎么样？李恩许就可以对你做那些事情了吗？”

    李绾幼摇头，“闰辰子说得对，有些人是流着罪恶之血的恶魔，他们出现是为了把你也拉入地狱；我如果杀了李恩许，我跟她就没有区别了，我的人生也会变得痛苦。”

    “你很感激闰辰子？”

    “是啊，我无法想象怎么面对那个错误的局面，还好他阻止了我。”

    “所以你才抱着他哭？”

    额…好像也不是这样。“是因为害怕吧…当时真的很害怕。”李绾幼看向南少瞳，他一副极度不爽的表情，脚步忽然转向了另一边，竟然踏上台阶往高架桥走去。

    “南少瞳？”李绾幼追上去，又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河岸。

    桃水河不是马上就到了吗？为什么要上高架桥？

    “为什么走这边啊？”

    他的眼睛很不爽地凝着，垂眸扫了李绾幼一眼，说道：“从这下水。”

    “啊？什么？要下水？还要从这里？！”李绾幼顿时惊慌地看了一眼桥下，脚步慢了下来，心里七上八下地跟在后面，“我也要去吗？”

    不会吧，不会要我从这里跳下去吧，我可是一个凡人啊！

    两人走到了桥的正中心，南少瞳已经越过栏杆站在了桥的边缘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无序，他回眸凝视着李绾幼，朝她伸出一只手，身上那股无羁的气质令李绾幼看得一愣。

    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害怕啊！

    李绾幼脸上一白，快速地看了一眼往来的车辆，几步过去双手紧紧地扒在栏杆上，说道：“南少瞳，我们先离开吧…被别人看见了会误以为我们要跳河自杀…”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南少瞳，正等着他听了自己的建议后从那边跨回来，然后他们赶紧走下去。

    “他们看不见我们。”

    什么！！！

    李绾幼睁大了眼睛，立即回头看向身后疾驰的车辆，确实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晃了晃，仍然没有任何一个司机往这边投来视线。

    真的看不见…

    李绾幼吞了一下口水，回头面色苍白地问：“一定要跳吗？”

    “嗯。”

    “为什么我也要…？”

    “你不解印魂了？”

    李绾幼闭上了嘴，天台上自己失控的样子令她感到阵阵心悸，她开始扶着栏杆跨过去，手和腿都在簌簌发抖。

    跨过去后她整个人都扒在栏杆上，丝毫不敢回头。风把她的头发吹往一侧，身上的白色拉链外套被风吹得高高鼓起，裙摆几乎被风掀起，修长纤细的双腿微微弯曲，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