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呢？镜中的男子双目呆滞，头发杂乱，稀稀拉拉的胡子一直蔓延到脸颊。这是一个破旧的房间，墙上有几张过时的女明星海报。一张单人床，床边放着一台电脑桌。墙角是一个垃圾桶，里面堆满了物品，甚至地上还有泡面和各样的快餐盒

    我叫布凡，名字是门口算命的取的。父母对取名实在没什么天赋，扔了字典很高兴地花了10块大洋。如果你认识三年前的我，一定不会把现在的我联系到一起，尽管那时的我和现在一样沉默寡言。在公交上偶尔也会遇到过去的同学，只是以不认识为由结束了那段简单的会谈。没有朋友，家已经几年没有回去了，父母来看我的建议也被我用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这些年我走过很多城市，却没有一份工作持续一年的。就像一个无萍的浮游，又像一片脱落的树叶在整个世界游荡。

    已是冬天，街上的行人很少，远处传来了商铺的叫卖声，为这寒冬平添了几分温暖。偶尔有戴着面罩的经过，也是来去匆匆。这是现在这个社会的节奏，恨不得把时间掰开，一分钟当作两分钟来过。我在街头走的很慢，不是为了风景，而是有点浑浑噩噩。

    “老板，来份炒面。”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家小吃店。“还是带回去吃吗？先进去等一会吧。”老板年过半百，一双眼睛十分有神。记得以前有人没付钱想走，硬是盯着那位客户，逼得那人走出餐店了还跑了回来付账。后来那人再没有来过，估计是对这家小吃店产生了心里阴影，老板却因为这件事变得有点名气。我略微点了点头，掀开帐布走了进去。店里很是暖和，客人却很少。毕竟大冷天的，如果不是像我一样为了省几块钱，哪有直接叫外卖上门的方便。

    “倾听爱丽丝的旋律，若别离、”我看了一下手机，是母亲打过来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山子，天冷了，记得多加一点衣服，钱不够了的话我给你打过去。对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做了喜欢吃的饺子。”听到母亲略带期待的声音，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明已经连续几年拒绝过了，为什么还要理会我这个白眼狼。如果当初答应了母亲毕业后直接在家附近找个工作，现在的我应该不会这么狼狈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了所有的情感。“好！”声音很小，却仿佛花掉了全部的力气。“哎，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等你回来的时候打个电话我去接你。”母亲充满惊喜的快速说道，怕我下一秒反悔似的。

    山儿是我的小名，在农村未满3岁时，名字都会随便喊的，后来记户口本时才会取实名。只是叫惯了的名字一般不好改口，也就随它去了。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个严肃的人，记得两年前给我打过电话在我拒绝回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我还有一个姐姐，是个成功人士，在名企工作。每逢过节，都会向家人问候，过年哪怕旷工也会回家，我经常收到她的微信，偶尔也会回复两句，从她那得到家里的信息。十分感激她，有她的话，就算我不会回家父母也不会感到孤单吧，我乱七八糟地想到。

    回到合租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花了几个小时清理掉了墙角的垃圾，连带地也拖了两遍。站在镜子前，从抽屉里找到了以前的剃须刀，仔仔细细做了面部的清洁。因为是冬天再加上平时不注意护理的缘故，皮肤很是干燥，像老树皮一般皱折。突然有点痛恨自己，记得以前看到路边不修边幅，盯着手机走路的年轻人，我竟然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人生就像一场路途，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将驶向何方。今夜无星，不时会有寒风掠过窗沿，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仿佛是下一秒就会破碎似的。11点，我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些许是作息的缘故，已经习惯了晚睡晚起。脑海里不断思索着该怎么去面对家人，怎样说服他们我在外面过的很好，不用担心。但或许他们都不一定认识我了，毕竟镜子里的我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明天，明天

    下雨了，该死，我心里感到十分烦躁，为什么刚好是今天。火车票昨天已经买好了，况且我一秒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每天面对着电脑，重复着吃饭睡觉的生活，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煎熬。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仿佛魔鬼的诱惑，又好像命运的使然。我拿了把伞匆匆走下楼去，街上的雨很密，连平日里的叫卖声都听不太清。怎么出租车还不到，我盯着手机里司机到这里的距离。

    当我上出租车时，已经是20分钟后了。司机不断的向我道歉来晚啦，并用方言不时的咒骂着该死的天气。我没有心情搭理他，拉开车门催促他快走。这里离车站很远，司机是个善谈的人，而一路上我只是满不在心地应和着。到了火车站，我心里稍安。很庆幸的是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排队的人很少。在位置上坐下时，我才感到一阵疲倦。还有十个小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我是被一阵婴儿哭吵醒的，当我醒来的时候，怀抱婴儿的母亲，正在满怀歉意的向周围人道歉。越来越多的乘客醒来，母亲急了使劲拍了下婴儿的屁股。“再哭，我把你丢出去。”很快停止了声音，车厢里又恢复了寂静。

    我没有了睡意，透过窗户向外望去。雨水打在窗户发出吧嗒的声音，两旁是掠过的树木，看了一会儿头就有点晕。我把视线收了回来，脑袋里回想着家的模样，到底多久了，竟然连记忆都变得模糊。我感觉我的生命就像脱了水的鱼，在泥沼中挣扎，越是挣扎，越陷的深，直到心灰意冷，了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