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乾坤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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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黄土岗遇悍匪英雄救美女 月亮湖风吹柳靓女恋英才

    这天中午,天空晴朗,骄阳似火,任凌夷背着行囊来到了吴楚交界处的黄土岗上,这里僻静人希,在古道旁的歪脖大树上,任凌夷躺卧在树干上,树叶遮罩着歇凉。

    不一会儿,从西北方远处山下走来了晃晃荡荡的六个人,五个穿着短褐布衣拿着棍棒,另一个为首的,穿着打着补丁的紫袍,腰系蓝色丝绦,瘦条长脸,长着横肉,连毛胡须,手拿一把青铜长剑,来到道旁树荫下。

    听到那紫袍人说道:“今天,这大热的天,恐怕是没人从这过了。”其中一个长得瘦小干巴的人,丢下棍棒趴在地上,侧耳接地听了会儿,说道:“来了,来了,是两乘车舆,大买卖来了。”“听我的号令,大家隐蔽起来。”紫袍人说道,六人都躲到大树后面去了。

    任凌夷看得真切,心想今天又遇到了山贼劫匪了,不一会儿,东南方驰来两乘车舆,来到近前,上坡大道地面凹凸不平,车舆放慢了速度,紫袍人突然蹿到道中央,持剑扬手大喊一声:“呔!留下买路钱。”呼啦一声,躲在树后的五个劫匪都手举棍棒蹿了出来,围拢过来。

    驭者见状,停了下来,从第一乘车舆中滴了哆嗦地下来个穿着华服深衣管家模样的人,脸色苍白抱拳拱手,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双手捧着递了过去说道:“好汉爷,你们放过我们吧,我家夫人重病,正要去楚地治病,这些碎银子请大家喝顿酒吧。行行好,放过我们吧。”紫袍人接了过来,扔给旁边站着的一个瘦高人手里,“这点银子打发要饭的哪?”紫袍人厉声说道。

    管家胆怯紧张说道:“这可如何是好?”上来个劫匪拿着棍棒触击一下管家的后腰,狠呆呆地说道:“赶快把钱物都拿下来。还想活命吗?”

    管家怯怯地来到后面的车舆,对着车舆小窗说道:“夫人,这可如何是好?”从车舆里传出有气无力柔弱的女人声音说道:“我这还有些银两和首饰都给他们吧,请他们放过我们吧。”从车舆的小窗里拿出个包裹,递了出来。

    管家捧着包裹来到了紫袍人面前,紫袍人接过包裹仍丢给旁边站着的那个瘦高人手里,说道:“叫你家夫人下车,我有话对她说。”“我家夫人重病在身,女眷抛头露面多有不便,还请好汉爷饶过我家夫人吧。”管家跪下求饶道。

    瘦小干巴人嬉笑着走到紫袍人近前耳语了几句,紫袍人眼咪咪面带微笑说道:“我们这些乡巴佬,就想目睹一下城里女人的芳容,难道非得动粗开戒不成?”“不敢下车让我们看看,是不是你们车上还藏着啥宝贝?小机灵鬼,还不去看看。”瘦高人说道。

    瘦小干巴人看看紫袍人,紫袍人点头说道:“去吧。”这瘦小干巴人,走到车舆后门前,拿着棍棒去挑车舆的门帘,这当儿,只见阴影一闪,任凌夷从弯脖树上飘飞下来,踩点到车舆前辕上,抓住瘦小干巴人腰间丝带,将其甩抛起,丢扔撞击到紫袍人的胸前,紫袍人后仰,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任凌夷跟随着飞了过来,左手迅疾夺过瘦高人手中的包裹,右手一掌就把瘦高人拍飞出两丈远的地方摔倒在那里,随后快如闪电,右手夺过紫袍人手上的长剑,左脚踩在紫袍人的胸膛上,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胆敢抢劫,今天我送你上西天。”把剑就要刺,“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不要杀我,我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在家,无人照顾。”紫袍人展翅着双手,求饶道。

    任凌夷这才移开了踩踏的左脚,紫袍人翻身起来,跪下就给任凌夷磕头,哭丧着脸说道:“谢谢,大侠不杀之恩,我们都是楚国的人,苛捐杂税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看到吴地人都免除了苛捐杂税,过着好日子,就想到抢劫吴国人的财产,家里穷困,这也是无奈呀。”剩下的劫匪也都丢下棍棒,过来给任凌夷磕头求饶。

    “滚吧!以后可别再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了。”“谢谢,大侠的不杀之恩,以后就是饿死,也不干这缺德事了。”紫袍人带着劫匪们磕头后,向西北方的楚地方向走去。

    任凌夷把包裹还给了管家,管家给任凌夷跪下磕头道:“恩公!广陵漆陶绸布庄管家,管束强,谢大侠救命之恩。”两驭者都吓得面色土灰也过来,跪下向任凌夷磕头致谢。

    一阵清香袭来,见那明艳动人的丽女丫鬟搀扶着一个靓女从车舆上下来,似感风景刹变,踏着凌波御风而来,高高的云髻,头饰金钗步摇翡翠,颈项白皙秀美,白嫩瓜子脸,似蹙非蹙的柳叶弯眉,红唇皓齿,肩披霞帔,身穿彩衣罗裙,窈窕淑女,一手搭在丫鬟的肩上,一手捂在心口,轻移莲步,款摆纤腰,娇羞病态,轻轻咳了一声,端庄静雅,任凌夷似感儿时母亲的形象,移步任凌夷面前,行万福大礼道:“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关沐青,是广陵漆陶绸布庄大当家彭文清的内人,不知大侠姓字名谁,改日郎君定当登门致谢。”

    任凌夷心中触景生情,赶紧上前帖掌鞠躬施礼道“您!彭夫人不必客气,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在下任凌夷,京城东市人氏,来吴地广陵去寻失散的亲妹妹。”

    这彭夫人现难色道:“这楚地还是有些不太平,这次遭抢劫,就吓个半死,这次是我这心口病又犯了,到楚地我郎君的舅舅家去看病,舅舅是名医砣莘的徒弟。我求救命恩人一件事,您救命救到底,还烦劳大侠,送我们一程,到我舅舅家。”

    “这,好吧,找妹妹,一星半会也找不到,就送你们到舅舅家吧。”任凌夷回答道。

    “这真是谢谢恩公了,这认识了任大侠了,救了我们,我们感激不尽。您到广陵寻妹妹,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帮您寻找。”管束强高兴地说道。于是任凌夷和管束强同乘车舆,向楚地驶去。

    车舆刚刚行驶下山岗不久,在夫人和丫鬟车舆里,夫人对丫鬟说道:“静池妹!刚才那个折腾,那会儿我心里倒很平静,怎么这会儿反倒心口很堵疼,有些心慌呢?”

    “沐青姐!刚才遇到危机时刻,您很镇静,这会儿平静下来,反倒后怕起来,这会儿咱们不是渡过危险了吗。您倚靠着我闭上眼睛塌下心来养养精神吧。”静池丫鬟安慰道。

    关沐青倚靠在静池肩头说道:“你没看到,我趴在窗口上看见,那任大侠真是武功高强,快如神兵天降,秋风扫落叶,瞬间打倒三名悍匪,真是世上少见的侠客,长得也不丑,赶明个把你嫁给他,你看如何?”“我!我看他表面很憨厚,你没看见他左脸上有个模糊的囚字刺青吗?肯定是过去干过坏事,蹲过牢,也不像是好人。我想他是不是和那些劫匪是一伙的?是不是给咱们挖个更大的陷阱吧?”静池满脸狐疑地看着关沐青说道。

    两人正说着,车舆突然停了下来,管束强跑来说道:“夫人!那个叫小机灵鬼的劫匪,又把咱们的车拦住了。”关沐青一听这话就晕了过去。

    “沐青姐!沐青姐!你醒醒,你醒醒。管家!夫人晕过去了。”静池喊道。“静池姑娘!你等等,我去找任大侠。这可如何是好呀?”管束强跑向前头说道。

    只见那个小机灵鬼的劫匪跪在大道中间,任凌夷问他道:“你又来做甚?”“大侠,我是个孤儿,现在无依无靠,我想拜您为师,您就收留我吧,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小机灵鬼说道。

    “任大侠!任大侠!我家夫人晕过去了。”管束强喊道。“你小儿快起来,先等等。”任凌夷转身跑向后面的车舆,只见关沐青躺在静池丫鬟的怀里,牙关紧咬,任凌夷上到车舆内,用右手大拇指掐关沐青的人中穴,顶推了一会儿,关沐青慢慢睁开了眼睛,苏醒了过来。

    任凌夷攥着关沐青的手,柔和地说道:“彭夫人,您不要紧张,放心吧,这有我任凌夷在,谁也伤害不了你们。”

    “你不会是他们一伙的吧?”“我要是他们一伙的,我能救你们吗?我能把银钱给你们追回来吗?刚才那孩子拦车是想投奔我,您多虑了。咱们安心地去您舅舅家吧。”说完任凌夷跳下了车舆。

    那小机灵鬼还在那跪着,任凌夷上前蹲下来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机灵鬼。”“啊!叫机灵鬼,你家在哪里呀?”“我爹妈早死了,我没有家,早先住在破庙里和要饭花子们混,后来就和他们劫道的鬼混。”

    “那你起来吧。”“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现在我也是一个人,你跟着我,会吃苦的,你受不了苦,还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坏事吧?”

    “我听您的,绝对不在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如果违言,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好吧!先跟着我吧,我还没收过徒弟呢,也不知道收徒弟的规矩,你起来吧。”

    这机灵鬼跪拜磕头道:“谢谢!师父收留。”于是,机灵鬼、任凌夷和管束强三人同乘一车舆,又向楚地驶去。

    这天上午任凌夷一行人来到了彭文清舅舅家符离镇。在车舆内管束强介绍道:“我大当家的舅舅叫黄石胆,师承太行山响水院砣莘师父,砣莘拜中医扁鹊的徒弟为师,深得扁鹊医术真传,黄石胆学成后,回到楚地家乡,为楚地人民舍药治病,治愈很多疑难杂症。由于黄石胆诊断准确,药到病除,名气远播,楚地四方都来此看病诊治,所以来此地的外地人也很多。”

    在符离镇,黄石胆家宅也算气魄,坐落在依山北大街,占地长宽各三百尺,名为“山草堂”,临街开着草药堂,西南开院房门,前院正堂七间,东厢房为加工草药房,西厢房厨房和餐厅,院内是草药晾晒炮制场;后院后堂五间,东西厢房,家人居住;西跨院也分前后两院,前院倒南房为马厩,正房也是七间客房,住着家里的伙计和仆人,及客人的跟班和下人,西跨后院靠北七间客房,为尊贵客人居住。后院都建有名贵草药花园,尤其是西跨院后院,还有单檐攒尖顶的四角方亭一座,整个院落显得整洁明媚,景色宜人,门庭气派,俨然贵族府第。

    街道上人来人往,道旁停着两顶花轿,管束强他们的两辆车舆,驶到草药堂门前停下,管束强先行从车舆上下来,就进了草药堂,有五六个大人小孩正在等着看病,门内站立着一个扎着方巾,穿着窄袖紫色深衣的中年人,见管束强进来,赶紧迎接上前,面带微笑说道:“管管家,您咋来了?快屋里请。”“黄管家,我家夫人心口病又犯了。”管束强回答道。

    “管管家,您等着,我去通报。”说完黄管家进到黄石胆内室,只见内室中央两尺高的方台子上几案后蒲草方席上,坐着个头扎灰色方巾,五官端正,面色红润,两眼炯炯有神,半尺美髯,浩然正气,身穿灰色长袍,腰扎黑色丝绦,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给一个坐在几案对面方席上的妇女抱着的一个梳着小髻髽戴着红兜兜的小女孩敲击着肚子,“叔父,您的外甥媳妇的心口病又犯了,已到药堂门前了。”黄管家说道。

    “先让她们进来吧,我看看。你赶紧去为他们安排西跨院住处,叫雀翎过来陪她,就说沐青来了。顺便准备好今天在厅堂的晚餐。”黄石胆说道。

    黄管家刚一迈出内室,就见任凌夷和静池搀扶着关沐青进来,黄管家对关沐青说道:“沐青弟妹,叔父等着你呢,你进去吧。我和管管家去安排住宿。”黄管家拉着管束强的手,二人就往外走。

    黄管家让仆人领着驭者牵着马匹把两辆车舆行驶进西跨院,卸下车舆把马匹牵到马厩里拴好,喂上饲料,安排好机灵鬼和两驭者住宿。然后领着管束强到后院客房,让负责客房的女仆人安排好管束强等人的住宿后,自己穿过东侧月亮门来到后院的西厢房,敲门道:“雀翎,沐青你嫂子来了,叔父叫你去陪她。”“黄芪哥,知道了,您去吧,我收拾下就去。”一个清脆的声音回答道。

    任凌夷和静池搀扶着关沐青进到诊治内室,黄石胆站起身来,走过来握住关沐青手说道:“这面色憔悴多啦,来来坐在这床榻上。”把沐青拉到床榻上坐下,“你们也坐在床榻上吧。这就好。”又回到几案后蒲草方席上跪坐下,轻轻拍怕小女孩的小脸说道:“小儿积食,开一些助消化的药,就好了。给她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适当喝些温开水,适当让她走一走。”然后在竹简上开好方子递给妇女,“去抓药去吧。”“谢谢,黄老夫子。”送走了小女孩和妇女。

    黄石胆招手说道:“沐青来我给你切脉看看。”静池搀扶着关沐青来到刚才妇女坐过的方席上,黄石胆盯视着任凌夷,任凌夷站在床榻边上,也在看着黄石胆。

    黄石胆先号关沐青的右手脉,问道:“感觉都哪不舒服?”“这些日子,失眠、头晕、冒汗、恶心、气喘、怕冷、怕热,还手脚和嘴唇麻木,心里堵疼,哪都不舒服。”“把左手给我。”又号关沐青的左手脉,一会儿,说道:“你这是心理压力过大,你把你家的生意先忘掉,放一放,全身心放松下来,慢慢就会好起来。这会儿你来我这,让雀翎陪陪你,游游月亮湖,走走青山绿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在这待一段。我再给你开些草药调一调,不出半个月就全好了。明天,我得好好批评批评文清了,把生意丢给女人,自己不务正业,这不害我外甥媳妇吗。”

    黄石胆开始在竹简上开方子,一直在观察看着站在那里的任凌夷。“大舅,这是任大侠,任恩公,路过吴楚交界处时,我们被楚地的劫匪给劫持了,差点见不到大舅了,是任大侠救的我们。”关沐青说道。

    任凌夷上前帖掌鞠躬施礼道:“在下任凌夷,拜见黄老夫子。”“啊!任大侠,快快请坐。一看就是不俗的英才,似曾相识,脸相面善,咱俩似曾有缘。等我看完这几位患者,咱俩一会儿叙谈叙谈。”黄石胆说道。

    “沐青、沐青,你才来呀,都想死我了。”蹦跳着进来个梳着双平髻,瓜子挑花面,凤眼柳叶弯眉,鼻如玉柱,朱唇皓齿的调皮姑娘,一见到关沐青,就扑了上去,抱住关沐青就闻,“这体味真香。”。

    “雀翎!你这疯丫头,你嫂子还病着呢,没大没小的,你轻点,别把你嫂子惊吓着。”黄石胆嗔斥道。“嫂子,就喜欢你这心直口快,无忧无虑的样子。”沐青微笑着说道。

    雀翎看着任凌夷说道:“这是哪来的毛小子?坐过牢吧?”任凌夷不自觉地左手捂了下左脸。“雀翎,你给你嫂子抓药去,这是你嫂子的救命恩人。”雀翎接过竹简仍盯着任凌夷走了出去。

    “任大侠,我这姑娘从小就这样心直口快,您不要在意。”“我不会在意。”这时黄芪管家进来了。“黄芪,你领着任大侠先到客房休息,我一会儿诊完脉就去看望任大侠。”任凌夷拜别黄石胆,就和黄芪一起走了。

    雀翎蹦跳着来到药堂柜台前,把药方竹简扔到柜台上,对柜台内的伙计说道:“细辛哥,抓药。”眼前头上扎方巾,穿着灰色长袍,腰扎黑色丝绦的小伙,左手拿起竹简,看着竹简,右手干净利索地打着算盘,说道:“二百五十六文钱。”

    “这药是给我沐青嫂子抓的,把帐记在我爹头上,抓好后送到我房间,谢了细辛哥。可别耽搁哦了。”“好吧!你吩咐的事我敢耽搁吗,我的大小姐。”

    回头看时,任凌夷和黄芪从内室出来,任凌夷看着雀翎大咧咧的样子,真有点男子汉的英气,雀翎盯视看任凌夷,那气宇轩昂的气势,让人敬佩,怎么那时说出那样揭他疮疤的话,有些后悔,任凌夷向她点一下头,就走出了药堂后门。

    雀翎愣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大堂内众人都在看她,脸上泛出了红晕,这细辛看在眼里笑道:“大小姐,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吧。”“去你的吧,抓好你的药吧。”扭头就奔向了内室。

    静池已扶起沐青,梳理好衣裙,雀翎进来说道:“爹!先让沐青嫂子,住到我房里去。”“你嫂子需要静养,住到咱家的女客房也不差。”

    “不吗!我就是让沐青住我的房间,我俩多久没亲热了。”雀翎扭捏说道。

    “大舅,我就和静池先在雀翎房里住两宿。”沐青抿嘴笑道。

    “那,你可要保证,别打扰你嫂子休息,不要没完没了地说,早点睡觉。”“我懂呀!向您保证,走走。”搀扶着沐青就走。

    雀翎和静池搀扶着沐青走出内室,来到大堂,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三人身上。“雀翎小姐,一会儿就抓好,抓好就送过去。”细辛说道。“细辛哥,你可要细心点。”“放心吧。”走出了药堂后门,来到了前大院。

    前院子是晾晒场,摆放着好多大个竹编的圆形簸箕和长条形晒垫,上面晾晒着各种药材,东厢房是草药加工炮制房子,五六个伙计正在进进出出忙活着。

    穿过前院门房,来到后院,牡丹芍药盛开,满院四溢芳香,进到西厢房,母亲和一女仆人,正在收拾房间,“妈!您咋来了?”雀翎问道。“我不来你这被褥能叠整齐吗?你看这皮片的。”

    “大舅妈好!”沐青上前行万福礼说道。“好!好!你看你嫂子沐青穿得体体妥妥,这才像个大家闺秀。我听说沐青来了,就知道先到你的房间,就和你黄妈提前过来收拾,这屋子还有些阴凉,就把我屋子里的长方青铜火盆搬了过来,薰薰这潮湿的屋子。沐青你身子弱,赶快上床歇歇。”说着就把沐青推到床边坐下,从被跺上扯下枕头为沐青靠在后背上。“谢谢,舅妈!”“好好休息,可不要和雀翎一样没老实气,不要累坏身子。”

    雀翎脸子当凉水似的说道:“都是我不好,我是疯丫头,明天我和我哥一样,四处去风,打光棍,不嫁了。”“你说这孩子,驴脾气,顺毛摩挲,一说就说荤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是女孩子,长大了就要嫁人成家。”

    “舅妈!雀翎聪明伶俐,她呀,是在你面前撒骄,她啥都明白,心地善良,乐观自信,长得又白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清秀无比,全是富贵之相,将来一定有个好归宿。”

    “这倒是,雀翎长得水灵灵的,是个美人坯子,要是好好打扮一下,那可就天仙样漂亮了,还善解人意,看人做事不糊涂,还是个孝顺鸟。”雀翎的母亲夸赞道。雀翎这会儿,阴转晴,美滋滋的。

    任凌夷在西跨院客房内,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黄石胆敲门拜访,见任凌夷脸色异状,黄石胆为其切脉,从没见过如此脉象,脉搏如撞钟宏勃,面观并无病态,现敬畏之色说道:“任大侠,精通内家功夫,内功深厚,您真是武侠高人,您一进来时,我就感到您气场宏大,不是凡人。”

    “黄老夫子,您夸奖了,内家功夫还很浅薄,受师父教授,对《皇帝内经》及穴位针灸等医术略知一二,治病救人的良方疗法,还要向黄老夫子请教学习。”任凌夷抱拳拱手道。

    “看来任大侠还懂中药针灸医术,往后可要多多切磋交流。今天我看到您左面颊的印记,有碍观瞻,我深知这刺青对黥刑者身心的影响,经过十几年的摸索,找到了剔除墨迹治愈皮肤的方法,治愈了好几个黥刑者,也想给您排除烦恼。您看如何?”

    任凌夷听此说辞,脸现惊喜色,赶紧跪地叩首道:“谢谢!您黄老夫子。那可求之不得,我是一直为这刺青印记苦恼,总碍于这张脸面,打怵见市人,要是去除这印记,可就去除我心中一块大病。”

    “那好,跟我来。一个时辰就好。”黄石胆引任凌夷来到临街药堂内室,令任凌夷躺在床榻上,先用曼陀罗酒对左面颊的刺青印记进行麻醉,再用刺针剁刺印痕见血,再从陶钵中夹取出一块湿润的绸布,敷在左脸印痕上。“这绸布上有墨虫,专食其墨迹。我培养的墨虫,专以食墨汁为生,这会儿它们正处于饥饿状态,一定为你吸吃得干干净净。一会儿就好。”黄石胆说道。

    过了半个多时辰,黄石胆在绸布上滴了点墨汁,取走墨虫绸布,重又将墨虫绸布放回陶钵中,又令任凌夷站起,用酥油灯燎烤印痕处一会儿,再敷上一圆贴膏药,拿来铜镜一照,似小丑模样。

    黄石胆做完整容手术后,对任凌夷说道:“任大侠,这贴着的膏药,千万可要保护好,不要动它,七天后才能揭去,否则就会留下疤痕。您是沐青他们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不尽。我外甥媳妇沐青的病,估计半个月时间就调理好了。我还有个请求,现在楚地匪盗猖獗,您武功高强,能保护沐青他们顺利回到广陵。我们这青山绿水,景色奇特,尤其是月亮湖景色更为迷人,你闷疼了,可以去转一转,你看如何?”

    “您为我治好了脸上的心病,我感激不尽,护送沐青她们,是我应该做的,我孤身一人,到了广陵无依无靠,还要沐青她们关照呢,好帮我找到我的亲妹妹。您放心,护送沐青她们回到广陵,就包在我身上。”任凌夷回答道。

    “那太好了。我这收藏一把古琴,名曰‘绕梁’,属于楚庄王心爱之物,我让黄芪搬过去,供您抚操解闷,我这还有些从太行山响水院带回的古医简书,您爱好针灸医术,供您研读,也让黄芪一同送过去。您就安心在这住着吧。”

    “谢谢,黄老夫子的深情厚爱,我当不辜负您老的期待。”深深地向黄石胆鞠躬道。

    任凌夷来到机灵鬼房间,只见机灵鬼正在围着个花盆倒立爬,见任凌夷进来,翻跟斗立起,说道:“师父,来了。”“你还会这把戏?”“我这是为混碗饭吃,和撂地摊的艺人学的。师父您的脸,像个小丑模样。”

    “这是黄老夫子为我去除刺青印记,做的整容手术,术后贴的膏药。这样的丑态,晚上的宴会我都不想去了。”任凌夷回答道。

    “那怎能行,黄老夫子和沐青肯定不答应,要不我也贴张膏药,扮成小丑模样,表演柔术,逗他们欢笑。”机灵鬼说道。

    任凌夷说道:“黄老夫子让咱们,等沐青好些了,再护送他们一起回广陵。可能在这里还得住上半个月的时间。”

    “那好呀。在这里吃喝不愁的,多好呀。”机灵鬼高兴地说道。

    任凌夷瞪了机灵鬼一眼,斥责道:“你只知道吃喝。”“师父,您是想我在这白吃白喝吧。我呀,平时您有事我侍奉您,闲时我去草药晾晒炮制场去帮忙。”

    晚上,在厅堂内招待沐青等人,黄老夫子夫妇坐于上岗主席,任凌夷和机灵鬼坐一席,雀翎和沐青、静池坐一席,黄芪和管束强坐一席,细辛和药堂掌柜的坐一席,雀翎望着任凌夷和机灵鬼都贴着膏药,对沐青嬉笑轻声道:“你看你的救命恩人,怎变得小丑模样,真逗人嬉笑。”“是大舅为报他救我之恩,给他做的整容手术。至于机灵鬼贴膏药,我想是怕他师父尴尬吧。”沐青思忖着说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机灵鬼伴成俳优小丑模样,先上席地倒立爬三周,然后翻跟斗至席地中央,表演柔术和单手倒立,众人一片掌声。任凌夷也一时兴起,扮成小丑模样,上场表演跳丸,九个彩球上下翻飞,引得大家一片喝彩声。最后将彩球抛送给沐青、雀翎和静池,一人一个彩球,场面达到顶峰。

    沐青和雀翎、静池三人回到西厢房,沐青早早睡下。雀翎兴奋得难以入睡,上到静池的床榻上,挨着静池身边躺下,说道:“静池姐,你学呗学呗,在吴楚交界处遇到悍匪,又是如何得救的呗?”

    静池小声讲道:“小姐讲得清楚。那可真吓死人了,我们刚刚行驶到黄土岗上,只听得‘呔!留下买路钱。’的喊叫声,就跳出六七个拿着长剑和棍棒,长得凶巴巴的大汉,我吓得心里嘭嘭直跳,小姐把身上的银两和首饰都拿出来交给管管家,给了这些劫匪,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们,眼看着那个劫匪就要冲进我俩的车舆内了,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听得砰的一声,小姐亲眼所见,那任大侠如神兵天将,从天而降,‘啪啪’把那悍匪打倒一片,纷纷跪地磕头如捣蒜,……。”

    雀翎回到沐青躺着的床榻上睡下,望着白雾状的轻纱幔帐,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只有任凌夷英雄霸气的身姿在眼前晃动,久久不能平静,子时,方才迷迷糊糊入睡,进入了梦香。

    雀翎梦见自己来到山顶上,那天空蔚蓝蔚蓝的,任凌夷从远方天空中徐徐地踏着祥云来到身旁,亲昵地亲吻了她,这时似在远方空中云朵上,沐青穿着白色纱裙摆手召唤他,他推开了雀翎,就脚踏祥云飘飘悠悠地飞向了沐青,嘴里还说道:“雀翎!等我,我还会回来的。”雀翎失落感涌上心头,抬头再向天空中看时,一只猛虎从云缝中飞奔过来,后面还跟着只大鸟,谓之“青鸾”神鸟,猛虎向雀翎扑来,雀翎惊吓出一身冷汗道“任大侠救我!快救我!”雀翎惊醒,原来是一场梦。

    第二天,天一亮,雀翎就来到前院的厨房,见黄妈和厨房内仆人正在忙活,就对黄妈说道:“黄妈!您受累做两陶罐鸡煲汤,为沐青嫂子补补身子。”黄妈微笑着说道:“雀翎真长大了,知道疼人了。正好昨天晚上还剩两只退好的草鸡未用上,今天做鸡煲汤。你回房吧,过半个时辰就端过去。”

    过了半个时辰,黄妈和一个仆人用毛巾垫着端来两陶罐鸡煲汤。黄妈和仆人刚走,雀翎看着沐青,对静池说道:“静池姐,求您把这陶罐鸡煲汤送给住在西跨院客房的任大侠去,他刚刚做完整容手术,也需要补补身子。我不便见他。”静池看看沐青,沐青带着诡异微笑道:“静池,快送去吧,可要告诉任大侠,这是雀翎亲自下厨做的鸡煲汤。”

    雀翎看着沐青,脸泛红晕扭捏说道:“嫂子!我这不是为您补补身子吗?那个任大侠只是粘您的光。”说着取来陶碗,用木勺盛了一碗鸡汤,端至依偎在床榻上被跺的沐青面前。

    静池端着鸡煲汤陶罐,来到西跨院客房任凌夷的房间,只见任凌夷端坐在几案后,正拿着一个一尺高红漆针灸穴位木人摆弄观看着,见静池进来,赶忙站起身来,抱拳拱手施礼道:“静池小姐!”静池将鸡煲汤陶罐放到几案上,说道:“这是雀翎小姐亲自下厨为您做的鸡煲汤,让您补补身子。”

    “这!你看我的身体棒着呢,沐青小姐身子弱,还是给她补补身子吧。您还是端回去吧。”“这咋行呢,这可是雀翎对你的一片心意。雀翎小姐,也为沐青姐熬了一陶罐鸡煲汤。快趁着热喝了吧。”

    “那就谢谢雀翎小姐,也谢谢静池小姐了。”任凌夷感到有股暖流涌上心头。望着拜别后走出房门的静池背影,也是个美人坯子,五官端正,两道弯弯细眉,一双灵光巧目,樱桃小口,薄薄的嘴唇,一看便知是伶牙俐齿善辩的主,天真无邪,不愧是大家闺秀的侍婢,也有了一丝好感。

    任凌夷端着陶碗喝着鸡汤在凝想,眼前浮现出雀翎扑向沐青那顽皮可爱模样,过往一颦一笑,一投手一投足,无拘无束,大咧咧的样子,都让他喜欢羡慕,回想到“这是哪来的毛小子?坐过牢吧?”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脸上的膏药。又想起沐青很像儿时母亲漂亮模样,有一种格外的亲切之感,那种端庄静雅,心中另一种声音告诉他,她是有夫之妇,决不能有邪念妄想,让他只能静静地欣赏,但有时也让他怦然心动,久久不能忘怀。再想到自己的使命,他激灵地警觉起来,告诫自己可不要有儿女情长的非分之想。

    第三天上午巳时,在西厢房内,雀翎正在向静池学习女红刺绣,沐青喝完静池端来的草药汤,就倚靠在床榻上的被跺读着诗文竹简书,从西跨院内隐隐地传来悦耳的琴音,时而奔放如滔滔江水,时而涓涓细流,凝神静听,似柔声细语,心旷神怡,沐青神情豁然开朗,悦然说道:“牡丹花盛开了,咱们去花园里逛逛,好不?”

    “好好。我早就感到要闷死了,早就想到外面散散心了,之所以没有敢提出来,我这不是怕嫂子累着吗。”雀翎雀跃地说道。

    这会儿,黄妈端来了松饼、烧麦、球糕和核桃仁等小吃漆盘进来,说道:“夫人算准,你们要出屋春游,给你们准备的茶点小吃,让我送过来。”

    静池接过来漆盘,欢喜地说道:“舅妈,真是能掐会算,我们刚说要出去,就给咱们送来了好吃的。”“谢谢舅妈,谢谢黄妈。”沐青站起身来说道。

    “我妈懂咱们的心思,她是过来人,猜到的,沐青嫂子,那咱们走吧。”雀翎放下手中刺绣绷木箍说道,像燕子飞一样跑出了房门。

    暖洋洋天气,晴空万里,雀翎蹦跳着,在前面引路,静池端着小吃茶点的漆盘走在后头,沐青轻移莲步,款摆纤腰,婀娜前行,伴着古琴音,走在细碎石子路上,进到西跨院的月亮门。雀翎抬头只见任凌夷居住的客房窗前,两只五色鲜艳的翠鸟,在窗前上下翻飞,好似伴着琴音舞蹈,雀翎奔跑过去,只听房内琴音戛然而止,房门徐徐拉开,任凌夷走了出来,雀翎抓扑过来。

    雀翎张扬着双手撞扑到任凌夷胸前,嚷道:“五彩鸟!五彩鸟!”两只翠鸟飞到了院中四角方亭的梁脊上站立,任凌夷把雀翎双手按下扶稳,说道:“你等等。”随即一提真气,拔地飞身而起,箭矢一样飞向翠鸟站立的地方,翠鸟飞起,他一扬手就将一只翠鸟抓在了手中,一蹬梁脊返飞飘落到地面。雀翎三人都看得傻了眼。

    任凌夷将翠鸟交到雀翎的手中,说道:“快去找个鸟笼子来,放到笼子里。”静池将端着的茶点漆盘放到亭子间的石桌上,跑着去前院找鸟笼子去了。

    另一只翠鸟盘旋在天空,俯冲下来直向雀翎啄来,任凌夷护着雀翎,而这只翠鸟越战越勇,箭矢一样反复飞啄雀翎和任凌夷,任凌夷试图抓到它,但几次被啄也未抓到。

    “雀翎!快放了它吧,它以为你要伤害它的伴侣,要跟你拼命呢。”沐青说道。雀翎一撒手,翠鸟就飞了出去,眨眼间两只翠鸟飞得无影无踪。

    雀翎拍着胸脯,气喘着惊魂未定的样子,看看任凌夷感叹道:“不承想,两只小鸟这样衷情。何况人呼?”静池拿来了鸟笼子,任凌夷看着这空鸟笼子感到很歉意。

    院中单檐攒尖顶的四角方亭,额匾上书“牡丹亭”三个篆字,闪闪油光,方亭红柱雕梁,气派雅致,满园牡丹盛开环卫,几株散植海棠桃花点缀,院墙外垂柳探头柳丝垂帘。

    “任大侠,难得今天春光明媚,牡丹盛开,和我们一起赏花吧?”沐青说道。

    “好好。那我去取古琴来,抚操一首‘春花好’,献给沐青、雀翎、静池姐妹欣赏。”于是起身回屋取来绕梁古琴,摆放到石桌上,摆撩衣坐在石凳蒲垫上,抚琴弹奏起来。

    琴音从任凌夷的玉指间流出,悦耳寖心似流水,轻盈淌出飞满院,白牡丹凝脂春花更明媚,红牡丹花儿朱丹更鲜艳,亭台楼阁更雅观,雀翎按捺不住兴起,伴着琴音翩翩舞阔袖,彩衣飘飘似孔雀开屏亮人眼,沐青赞叹道:“还真不知,雀翎妹妹有这等才艺,蝶恋花香,怜香惜玉,才貌双全,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沐青望着满园牡丹花,吟唱道:“春花好,阳光明媚,牡丹翘。牡丹花儿风儿飘,柳丝腰肢百媚娇;散香弄蕊蝶恋花,高山流水知音笑;雀儿骁勇啄囚室,自由比翼任侬飞;鲜花须得绿叶配,冤家聚头,侬难逃。”

    雀翎跳罢,琴音止,任凌夷两眼直勾勾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雀翎脸色粉嘟嘟的,月貌花容,也是陶醉了心,眼送秋波地看着任凌夷,沐青把二人表情看在眼里,示意静池道:“静池妹,还不请任大侠吃茶点。”

    静池也看在眼里,从漆盘里拿起一碟松饼送到任凌夷面前,说道:“任大侠,请吃茶点,请吃茶点。”挡住二人互看的视线。

    有诗云:“小饼如嚼月,中有香酥饴,回味无穷。”

    第六天中午,雀翎从母亲屋里拿来了干枣子、橘子、樱桃等水果,拿到西厢房,还是分出一些让静池送至任凌夷房间里去。

    经过这几天你来我往,任凌夷对静池也亲密了许多,也没了芥蒂,问道:“你家沐青,对你如同亲姐妹。”静池脸现喜色说道:“可不,我家沐青姐,可不就是我的亲姐姐,没有把我当她丫鬟看待,当初在匈奴南侵时,大掌柜的救了我,从此就一直陪伴着沐青姐姐长大,只要是姐姐有的,我都有份。我这姐姐,可不是凡人,他呀,是京城内四方绸布庄大管家关山禹的大家闺秀,去年才嫁到广陵的大户人家范家,我也是作为贴身丫鬟嫁了过来,姐姐可不简单,掌管着东南三郡五十三城的漆器、陶瓷、茶叶和丝绸生意,虽然姑爷范文清是大当家的,但他只关心书画诗文,可这丝绸庄的生意全由姐姐做主,整天操劳才得了心口病。”

    第七天下午,黄石胆让黄芪管家把任凌夷请到临街药堂内室。“任大侠,来我给你看看,长得怎样。”黄石胆说道。轻轻地揭开左脸上贴的膏药后一看,已长出细皮嫩肉,完全没了刺青印记,面白滑嫩,换了个人似的。而又给任凌夷在细皮嫩肉上遮罩贴上一纱布条,说道:“这遮盖纱布,遮两三天最好,是为了保护嫩肉,防止阳光灼伤,这几天可以出去了,到外面游逛游逛。”

    这天早晨,天气晴朗,雀翎火布心地想见任凌夷,也知道父亲曾告诉任凌夷符离当地青山绿水,景色迷人,尤其是月亮湖更是美得如天堂。通过这些日子汤药调理,沐青嫂子的身体好多了,完全没了心口病症状了,脸色红扑扑的,每天总是吃了蜜糖似的笑容满面,于是雀翎对沐青说道:“沐青嫂子,您今天脸色贼好,天色也好,不如咱们去月亮湖玩吧?”

    “好啊。我也想踏踏青,更重要的是你那心思我懂,你嫂子成全你,静池快去请任大侠,就说今天咱们去月亮湖玩,需要任大侠的陪伴保护。顺便让管管家,准备好咱们的车舆,一起出行。”沐青说道。

    雀翎兴高采烈地说道:“那我赶紧去后院找母亲,安排准备好午餐饭篮,拿些糕点小吃。别把嫂子给饿着。”“我看是,别把心上人饿着吧?”沐青笑嘻嘻地说道。

    雀翎等七人乘了两辆车舆,来到了月亮湖畔,湖边芦苇荡漾,湖水像镜子一样平静广阔,水天一色,周围峰峦叠嶂倒影水中,远处烟雾笼罩,在月亮湖湖心岛上,有一座似天宫楼宇,围着石栏杆,红柱青瓦两层楼,四周有檐廊,在右侧小山包上还有座六角亭子,湖光山色,景色迷人。

    大家在湖畔草地上追逐游玩,见湖岸有一小码头,停靠着只乌篷船,船上站立着一个船夫,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任凌夷上前问道:“老人家,那对面小岛上是什么建筑?”“是我家老爷隐居修行的烟雨楼。”船夫回答道。

    任凌夷又问道:“老人家,我们可不可以到那湖心岛游览一番?”“看你们是大家闺秀都是斯文人,我可以把你们摆渡到湖心岛上去观景。不瞒你说,我这土包子都看得出,湖心岛确实是另一番奇景独秀,要不我家老爷也不会倾家财万贯,建这烟雨楼。”船夫美滋滋地说道。

    沐青故意假托怕水,让任凌夷和雀翎两人单独去那湖心岛上去游玩。雀翎给了船夫摆渡钱一百文,船夫双手接过说道:“谢谢!夫人赏赐。”任凌夷和雀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噗嗤一笑。从船夫口中得知,这大户人家老爷姓萧,是镇上的首富,几年前拜一个世外高士为师傅,相中了这里的风水,所以在此求长生不老在此修行,这会儿回镇上自家的庄园办事去了,烟雨楼内只有夫人和女儿在此居住。

    船夫划着船桨神秘地说道:“前两个月,镇上流传,这月亮湖高山上来了个武功高强的采花贼,专门掠走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前几天,就有个镇上漂亮的女孩在此湖畔上游玩时被掠走,三天后采花贼又将女孩送回了镇上的父母家,女孩感到屈辱,没脸见人,就上吊自杀了。你们岸边上的那两个女孩都长得漂亮,可别让采花贼看上。”

    “那咱俩在湖心岛玩一会儿,就早点回去吧。”雀翎担心地说道。任凌夷“嗯!”了一声。

    任凌夷和雀翎为了不打扰湖心岛的主人,二人未去烟雨楼,而是来到了山包上的六角亭子间,一阵凉风吹过,似感到似感冷水泼了在身上,任凌夷脱下自己的外衣裳,披在雀翎身上,雀翎静静地凭栏远眺,波光潋滟,思绪万千,她不自觉地依偎在任凌夷的肩头,一种甜蜜感袭上了心头,眼前的万般美景视而不见,徐徐的清风两耳不闻,只感到你我心脏撞钟似地跳动,好像漂躺在轻浪上的摇篮上轻轻地摇晃的愉悦快活,两颗心似乎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头顶杉树上两只小鸟,互相对歌鸣唱,似也在倾诉着衷肠。

    从烟雨楼内传来了抚琴女声吟唱声,把二人注意力吸引,吟唱道:“我自琼楼凭栏眺,烟雨楼台也虚无;曼妙修身红酥手,满月湖色宫墙柳;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携君共赴天宫阙,抚饲玉兔越万年;海枯石烂心不改,摆柳风度又翩翩。”

    在湖畔草地苇席上的漆盘上,已摆放好了水果、干果和松饼、烧麦等糕点小吃,沐青和静池坐在岸边的铺垫上等候。

    正午时分,任凌夷发现亭子下边草滩上,两只圆滚滚毛茸茸的田鼠,蹦跳着穿梭玩戏,突然只见一只雀鹰像箭矢一样俯冲下来,锐爪一把就抓起一只田鼠,又箭矢一样飞向天空,

    突来的情景令任凌夷震撼,心头一紧缩,立刻想到国太那摄人心魄的目光,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不能沉迷于儿女情长。

    任凌夷有些自责心冷,推开怀抱的雀翎说道:“时间不早了,沐青他们该等急了,咱俩得回去了。”雀翎感觉任凌夷有些异样,心里感到任凌夷对她有些疏远。

    任凌夷招手呼喊道:“船家!船家!”二人乘船回转,木船行至湖心,远远地看到,从树竹林里像猿猴一样飞跑出一人,来到了坐在岸边沐青和静池的近旁,向沐青喷出迷香,瞬间迷倒了沐青,扛起沐青,蹦跳几下就没了踪影,静池大喊道:“你这挨千刀的,放下我家姐姐,任大侠快救姐姐。”

    任凌夷看得真切,施展飞跳轻功之术,踩水飘飞至岸边,飞奔进树竹林之中,踩着树竹梢,任凌夷寻着迷香味,追了过去,追了半个时辰,飞跳攀爬,来到悬崖峭壁上山腰一个山洞前,这个山洞非常隐蔽,要是没有迷香余味引路,恐怕任凌夷这样高手也很难找到这个山洞,山洞内很宽敞,有些阴暗,但洞内物品看得还很清晰。

    任凌夷悄悄地进来,采花贼似乎听到声响,回头看时,任凌夷赶忙躲到了岩石柱后面,又偷偷地探出头来看,见那采花贼,长得身材苗条,连毛胡须,正在弯腰在床榻上脱着沐青的衣裙,正要行不轨,任凌夷从后背腰间扥出了一把毒飞镖,大喊一声“呔!拿命来!”迅疾蹿出扬手飞镖,采花贼一回头,蘸了剧毒的飞镖正中脖颈,采花贼“啊”了声,慢悠悠地倒下了。

    任凌夷来到近前,采花贼趴在了沐青身上,沐青赤裸着上身,任凌夷把采花贼翻拖下到床下,放在地上躺平,然后赶紧给沐青擦拭掉胸前的血迹,盖上了衣裙。

    这才起身扫视一下整个山洞,此洞为石灰岩钟乳石石洞,非常宽敞,水瓮、米仓、釜灶、床榻、杯盘碗具等生活家居一应俱全,墙壁上挂着弓箭、狼皮、貂皮等,巡视了一遍未发现还有别的贼人。

    任凌夷知道,凡是使用迷香的人,都有解药,否则被施迷香者会中毒身亡,从采花贼身上搜到迷香解药丸,给沐青服下解药,不一会儿,沐青睁开了眼睛,看着任凌夷正在盯视着她,任凌夷欣喜地说道:“沐青,你可醒了。”沐青坐起,盖在身上的衣裙滑落,露出凝脂般白净的肌肤,任凌夷赶紧背过身子,走出了山洞。

    任凌夷观察发现,原来山洞在峭壁的半山腰,上下都是悬崖陡壁,到地面大约十丈高,洞前有棵歪脖阔叶树,采花贼在大树基部拴了根粗绳索,这采花贼上来后,把人和物品吊上来就把绳索收了上来,所以普通人没有绳索根本爬不上来。

    沐青吃力地穿好衣裙,回想起发生的一切,又看看躺在床边断了气的采花贼,一切都明白了。“这任大侠,又一次救了自己。”心中萌生出无限的感激之情。

    沐青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感到头重脚轻,向洞外走了几步,两眼冒金星,腿一软还是瘫坐在地上,任凌夷听到洞内动静,赶紧过来,双手抱托起沐青到洞外的平垫上,然后跑进洞内找来狼皮、貂皮等兽皮,铺在岩石平垫上,又抱托起沐青到兽皮上放平,说道:“躺一会儿,药劲过了,身体就有劲了。我在你身边守着,你放心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沐青这才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任凌夷看着这娇美的身段,素白的花衣湘裙,高高的云髻,还戴着金钗步摇翡翠,红扑扑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眼睫毛一闪一闪地波动着,飘荡着温文尔雅的香气,透了骨髓的酥热袭上了周身,一只雀鹰从头顶上箭一样划破天空,发出“咻”的呼啸声,他激灵灵打个冷颤,闪现出国太那盯视的目光和苏荣管家的叮嘱,自己还有艰巨的使命,他拍了下右嘴巴,在大腿上恨恨地拧了自己一下。

    他起身又进了山洞,找来苇席盖在采花贼的尸体上。又转了一圈,回到沐青身边,心里在想沐青“我一定保护好你”,眼前的沐青,感觉是儿时母亲的模样,好像母亲复活了一样。浮现出儿时,趴在母亲怀抱的幸福感觉,所以一直奢望着母亲再抱抱,总是在梦里梦到。

    他呆呆看着闭着眼睛的沐青,自言自语倾诉道:“你不知道,我真的想投入你的怀抱,你长得多像我儿时的母亲呀。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能忘记,就在母亲死的时候,我还以为母亲在睡觉,她死的时候是那样的安详,最后被装进棺材时,我才感到天塌了下来。我当时认为他们在杀害母亲,就和他们大哭大闹,大打出手,最后他们没办法把我绑了起来,长大了才明白母亲确实去了天堂,永远地离开了我。你要是我的母亲该多好呀,母亲你还能再抱抱我?”任凌夷已是泪流满面了。

    沐青听到了任凌夷诉说,似乎自己的儿子就在眼前,睁开了眼睛,看到任凌夷伤心的样子,就坐起来说道:“那就假扮你儿时母亲,抱抱你吧。”任凌夷躺倒在沐青的怀里,沐青伸出双臂搂抱着他。

    沐青吟唱道:“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妈妈去,爸爸去,小宝宝也要去。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喵喵喵,猫来了,叽哩骨碌滚下来。”

    两人这样搂抱在一起不知过去了多久,整个天地似乎像凝固了一般。山下远处竹树林里传来呼叫声:“彭夫人!任大侠!彭夫人!任大侠!”“沐青姐姐!沐青姐姐!”

    二人起来远眺,任凌夷丹田传音喊道:“管管家!我们在这里!”“雀翎小姐,他俩找到了。”

    任凌夷对沐青说道:“那棵大树拴着绳索,我们顺着绳索下去。你等着。”他又进到洞中,看到在洞内一个角落里隐隐约约地发出一丝白光,他走了过去,发现在墙壁上的一个小洞里,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颗大拇指大小发光的珠子和一串珍珠项链。

    任凌夷拿着精致的小木盒子,走出来到洞口,打开盒子给沐青看,那大颗的珠子就没了光芒,而那串珍珠项链,颗颗饱满,熠熠晶光。于是把珍珠项链给沐青戴在了脖颈上,沐青更增添了几分姿色。任凌夷笑着说道:“这真是因祸得福,孝敬我的儿母了。”

    “回去可不要瞎说,让雀翎疑心。”沐青嘱咐道。

    任凌夷又在洞口苇席遮盖处,找到了一个竹编的大箩筐。

    任凌夷把竹编的大箩筐拴好在大树基部绳索的另一头,大箩筐内垫上兽皮,让沐青坐在大箩筐内,然后任凌夷靠着歪脖大树把载着沐青的箩筐放了下去,放到地面后,任凌夷也顺着绳索降落到地面。这时管管家来到了近前,静池也走了过啦,抱着沐青就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