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尘白走上高高的瞭望台，浮梦宫中人都在瞭望台顶，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天灯，正准备点火。

    垢白也在，他没有拿灯笼，只是在看青汐他们放。

    青汐见我来了，赶忙上前拉过我的手，将我拉到一旁道：“我以为你不喜这些便没有去唤你，不想你竟和君上一起来了。”

    我挠挠头没有说话。

    其实我不想来的，他们一个个都是怀念家人的，而我站在看戏多不好。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夜幕正式开启。漫天的星星忽闪忽闪的，伴着夜空中阵阵凉风，丝丝缕缕地吹拂在脸上，说不出的舒心。瞭望台旁种了一棵参天大树，大树的枝丫伸出很长，站在旁边望着天上的月亮，仿佛挂在枝头一般触手可得。

    可以点灯了，一盏盏天灯晃晃悠悠向天空飞去，渐渐散开，比星星还耀眼，比月亮还亮。每一盏天灯带着思念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再低头时发现他们一个个眼角都有些湿润了，青汐还在擦眼角的泪花。

    青汐见我看向她，赶忙擦掉眼泪，吸吸鼻子问：“你怎么跟君上一起来了？”

    想到我那个破屋子我就忍不住伤心：“日后我便回拂星殿住了，师父亲自教我。”

    青汐问我：“君上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真的很想告诉青汐那个破房子呀，有多无法忍受，但是一扭头，尘白和垢白正往我们这看，忍了又忍总算是没有说出来。

    夜深了，尘白带我回了拂星殿。

    躺在黑漆漆没有蜡烛的屋子，我真的欲哭无泪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硬生生熬到了该晕倒的时辰。

    似乎过了很久，我睁开眼，已经到了虚空之境。

    尘白高挑的身姿就站在我面前，俊朗的一张脸紧绷着，像是浮梦宫要塌了一般。

    我疑惑地问他：“师父，我今日来得比往日都要慢的感觉，莫不是病情加重了？”

    好嘛，我又没问到点子上。我分明是想问为何是这副模样的。

    尘白抚袖：“为了避免昨晚的事情再次发生，为师在此设置结界，除非为师进来，否则你只能和平时的昏睡一样，只是单纯地昏睡过去。”

    这倒是个好法子，也能让我自己心安些。

    他这次没再让我练习前两日的咒法，反而拿出那日垢白给的低阶术法道：“这术法会更难一些，不过对你的伤也有好处。下凡的日子缩短到了一月后，你这一月内需勤加练习。”

    我懵了：“都这样了还要我去？”

    没天理，浮梦宫中神仙不计其数，偏要为难我这小精怪。从前还有三月倒是可以加急学学，此番都已经只剩一月了，让我下去送死吗？

    尘白抿唇：“此番也算历练，正好可以释放系劲草在你体内不断施压的力量，你该去的。”

    我眨眨眼很认真地问：“我会死吗？”

    尘白老实摇头：“不清楚，按平素下凡除的魔来说，一般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不足为患。不过亦有大凶大恶的，到时候你顶不住赶紧跑便是。”

    我欲哭无泪：“跑不掉呢？”

    尘白对我施以同情的目光：“只能死了。”

    我：“……”

    我早该知道师父就是个坑货才对，居然还对他抱有希望。

    这一晚我经历了尘白魔鬼式训练，硬生生将一本册子背熟死记在心中，等到第二日醒来时脑子都是疼的。

    住在拂星殿倒是比后殿自由些，在后殿每日辰时需要起床，而在这里睡到黄昏尘白也不会来喊我。

    是以我醒的时候已经午时刚过。

    揉揉自己还在疼痛的脑袋瓜子，下床出门，尘白正在院中品茶，手中拿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我走到他面前，他抬头看向我，道：“今日你暂且歇息一天，晚上有大事要做。”

    我抖了抖，总觉得大事不妙。

    可能尘白晚上要交给我的事情实在重要，他对我的态度说不出的好，甚至还关切地问我：“你睡到现在还不曾用膳，想吃些什么，为师给你亲自下厨。”

    想起他直接将阿爹毒晕过去的厨艺，我默了默道：“甘水便好。”

    这下轮到尘白沉默了。他垂头低吟一声，蹙眉道：“这倒是难办，我浮梦宫可没有这东西。这次为师为你寻来，不可再有下次。此乃陋习，该改之。”

    我听得云里雾里，尚未来得及问为何浮梦宫没有，尘白便消失不见。

    我前两日还喝过浮梦宫的甘露来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趴在桌上已经沉睡过去，尘白才提着一个小桶回来。他将我唤醒，我揉揉眼坐直身子，忽然扑鼻而来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一波一波袭击我的鼻腔，闻得我头昏眼花。

    我蹙眉定睛一看，尘白正拎着一小桶的泔水看着我，见我起身直接将桶放我怀里。

    我忍无可忍，端起桶扔出好远，弄得院子里都是那个味道。

    尘白脸上顿时黑了下来：“那可是为师特意从凡间为你寻来的，你怎如此不懂珍惜。”

    我再次欲哭无泪：“师父，我说的甘水乃甘露之水，并非这个。如此污秽之物我实在吃不下。”

    我这么已解释，就见尘白先是一愣，旋即不动声色地一挥手，地上的东西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下次说直白一些便是，甘水同泔水谐音，你到不如直接说甘露来得方便。”

    我撇撇嘴没说话。难怪他说浮梦宫没有什么的，敢情是理解错了。

    最后还是我自行去寻甘露，喝完之后尘白让我留下将院子从头到尾打扫一遍，原因是泔水撒上了，不干净。

    我开始产生深深的质疑，神仙有法术分明已经可以不必亲力亲为了，为何到了尘白这里到处是不用法术的借口。不对，是他可以用而我不能用的借口。

    拿出一把扫帚与几大盆的水，将拂星殿的地上刷了又扫，扫了又刷，甚至将砖缝都清洗得干干净净，倒是不信尘白还能找出我的麻烦来。

    这样一折腾，一天便过去了，不但没有休息，反倒累得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