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入骨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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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阿娘唱歌听

    回后殿的路上头便有些不适,为防止自己晕倒在路上,我跑得极快,几乎是冲进门然后和衣躺在床上老老实实躺着,没有再敢乱动。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我便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我果然又到了昨晚的虚空之境。

    “师父?你在吗?”

    我左右看看,周围依旧是浓浓的白雾,半步之外人畜不分。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尘白回复,便席地而坐,从袖中掏出他昨晚扔给我的册子。说来也怪,这册子白日会自动不见,到这边了又冒了出来。

    前几页其实挺简单的。我盘膝而坐,闭目默念咒法,顷刻间只觉得一股灵气从四周缓缓蔓延过来,形成丝丝缕缕汇聚丹田,身体几日的不舒服也消散些许。

    缓缓运功,腹部有些微热,原本还挺舒服的。但随着时间增长,腹部的微热逐渐转化为燥热,甚至开始慢慢向上移动,停在了心口。

    那一瞬间,许许多多思绪一拥而上,在脑海中穿梭,头有些疼,却抵不过心口撕裂一般的难受。

    周围很静,我听见自己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吧嗒”一声滴到腿上放着的书上面,一声接一声,直到我渐渐失去知觉……

    “布谷布谷——”

    耳边是布谷鸟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盘旋在我耳边,延绵不绝。

    刺眼的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晃得我睁不开眼。翻个身用袖子挡住眼睛接着睡。

    “红豆红豆,快起来。”蒲公公的声音响起,伴着布谷鸟的叫声显得有些混乱。

    我蹙眉揉揉眼,慢慢睁开,入目可及的是一片金黄的麦子在田野里乘风轻轻摇曳。微风缓缓地吹过麦田,携着浓郁的麦香袭卷而来,充斥着我的鼻腔。

    周遭除了麦香,还有夏日独有的热潮,晒得我都要脱水了。

    “豆豆,快过来。”阿娘的声音响起,很温柔的声音。

    我爬起来转头,就见一个身着粗布素衣的女子挽着发,手中是一盆清清凉凉的水,正朝我笑着唤我。

    我很开心,向她飞奔过去,脚上是一串小巧的铜铃,在风中清脆作响。

    “阿娘!”我叫着扑到她怀里,她盆中的水洒出大半,打湿了我们的衣服。

    阿娘笑着将盆递给赶过来的阿爹,宠溺地刮刮我的鼻尖:“你这丫头,就知道贪玩儿,该吃午饭了也不知。”

    我皱皱鼻子,像小猪一样在阿娘怀中蹭蹭,嘟着嘴道:“蒲公公也和我一起的,阿娘偏心,只说我不说他。”

    蒲公公在身后委屈巴巴地赶过来道:“我是弟弟,阿爹阿娘自然要偏我一些的。”

    眼看着我要跟蒲公公吵起来了,阿爹拿出鞭子就要揍我们:“你们两个整日只知吵闹,用过饭都给我去田里割麦子!”

    我抖了抖,蒲公公也抖了抖,相视一眼,我们两个撒腿就往屋里钻。

    阿娘嗔怪着打了打阿爹的肩膀,抢过阿爹手中的木盆也朝我们跑过来。

    田野依旧响着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叫声,我早已跑到门口,在门口等着阿娘过来,蒲公公已经坐在桌子前大快朵颐。

    阿娘跑过来为我洗手,又擦了擦我满头是汗的脸笑得很温柔:“怎么不先去吃饭?”

    我乖巧地摇摇头,脆生生说道:“等阿娘一起吃。”

    阿娘揉揉我的脑袋笑出了声:“傻丫头,阿娘还能饿着呀。”

    我扯扯阿娘的衣角撒娇似的央着:“午睡时阿娘唱歌给我听。”

    阿爹走过来将我从阿娘怀中揪出来,敲敲我的头:“阿娘也是要休息的,给你唱歌了还怎么休息。”

    我绕开阿爹又钻到阿娘怀里撒娇:“不嘛不嘛,就要阿娘唱歌听,阿娘你说好不好?”

    阿娘笑着点点头,一边护着我一边宠溺道:“好好好,阿娘这就唱歌给你听。”

    “秋风起

    惶过一群飞雁落

    终不知

    雁本朝南心所向

    却道是

    霜叶有意留雁子无心落

    惶惶度日不可说……”

    阿娘唱地可真好听,可这首歌太过悲伤,我十分不喜。

    我想让阿娘换一首,可还没说出话来,耳边便传来很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唤我:“红豆,红豆,快醒醒!”

    嗯?什么醒醒?我就是在醒着呀。

    耳边的声音还在不停的唤着我,唤着我……

    阿爹忽然消失了,怀里的阿娘也忽然不见了,身后的房子、眼前的麦田,统统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很慌张,跳着大喊:“阿爹!阿娘!你们去哪里啦?蒲公公!你们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呀……”

    我蹲下抱着蜷缩的双腿,将头埋在双膝间,怕得直发抖。

    “小豆子?”

    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清清冷冷地传入我的耳中,像是带着凝神的力量,缓缓进入我的脑海,在脑海中盘旋……盘旋……

    我不抖了,睁眼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的袍子,底纹是一只金边的白鹤。再往上看,是一张清逸脱俗的一张脸庞,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略带担忧的眸子。

    尘白见我醒了,将手一翻,我腿上已经被打湿的册子缓缓飘起,随后悬浮在他的手心。他轻轻一捏,那本册子瞬间消失不见。

    尘白蹙眉看着我,语气中是满满的责备:“怎如此大意,不等为师来了便自行修炼,险些入魔。”

    我盯着他的泪痣出神,没有接话。

    原来是险些入魔,难怪会做那样奇怪的梦。我从未见过阿娘,又怎么会知道她的模样,也真是傻,居然还梦见蒲公公成了自己的弟弟。

    迷茫地眨眨眼,我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明明梦里那样美好,有阿爹,有阿娘,阿娘还唱歌给我听。我现在还记得阿娘的模样,阿娘的歌声。

    秋风起

    惶过一群飞雁落

    终不知

    雁本朝南心所向

    却道是

    霜叶有意留雁子无心落

    惶惶度日不可说……

    明明一切都那么真实,为何就不能是真的呢?

    尘白没有多说什么,袖子一挥,又弄出一本崭新的册子掉到我怀里。

    尘白道:“日后我在时才可修炼,我总会在的,便是晚了你等我一番就是。切不可再如此莽撞。”

    我拿过那本册子,听话地点点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