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让在场的众人脑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如同看走马灯一样看完了这一场场大戏。

    这陆凝霜性格如此暴烈，恐怕不是当儿媳妇的好人选，就自家那向个败家的玩意，还不够她砍的，这个女人还是留给别人家吧。

    陆凝霜不知道，她的人设从智计无双的好儿媳变成了性格暴烈，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豪杰。

    德公公若有深意地看了陆凝霜一眼。他刚才看到那个苟东西在拨剑时，本想制止，没想到这女娃却想到要反杀他，于是他暗自弹出一缕气机，让苟得宝的宝剑脱手。

    这女娃反应不错，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时机，一举将武士七品的苟得宝斩杀，这份果决劲儿，值得自己帮她。

    但最大的问题是她公然斩杀朝廷官员，这是大罪，这如何让她脱罪。

    陆尚书一介老儒生，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暴烈的场面，想要说什么责备的话，嘴唇开合了几次，又无力地闭嘴了。

    陆夫人更是吓的目眩头晕，她手忙脚乱地按住幼子的眼睛，生怕吓着这宝贝疙瘩。倒是这小子还试图掰开母亲按他眼睛的手，想看仔细些。小家伙第一次见血，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觉得更加兴奋。

    看到幼子的表现，陆尚书更加无语，嘴角抽抽的更厉害了，自己一直想要振兴大商文坛，想要的是诗书传家，成为书香门第，哪料到这几个不成气的一个个硬是走成了粗鄙的武夫路子，更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德公公看到陆凝霜刚才的那几下，有如兔起鹘落，灵动异常，对陆凝霜的武学姿质有了直观的认识，这女娃头脑清奇，更适合学武。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思绪，也有各自不同的想法。陆凝霜激怒之下，将那个狗东西，当众斩杀，心里一点不后悔，如果是再来一次，她还是想再杀他一次。

    她心里琢磨着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太好收场，今天回家估计有点困难，大不了再在牢里多呆几天，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小女了报仇，从不隔夜。

    突然间，从门口冒出来了一个声音，“哈哈哈，好——好啊，这好戏一出接一出，真的精彩，真的精彩，这么精彩的大戏，怎么少得了我牛某人呢，抱歉、来晚了，来晚了。”

    却是一位穿着蓝色直袍三十余岁男子，他身后跟着一什守卫。他进门后没有看众人，先向德公公和陆尚书行了个抱拳礼，“德公、陆天官，卑职见过二位大人。”

    他虽在行礼，却并没有太多的恭敬之意，只不过是礼节性的走个过场。

    德公公摆摆手，“罢了，牛大人何必多礼。”

    陆尚书看到这人，气得浑身在抖，在狱中时，指使那个被霜儿斩杀的“狗东西”对自己各种折磨。陆尚书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此刻怎会搭理他。但一想到这个滚刀肉此时出现，肯定没有好事，想必是为了苟东西而来。

    其余人等被他嚣张的声音吸引，回头一看，怎么是他？！

    韦副指挥使心中一咯噔，这又是麻烦。郭侍郎、崔府丞也皱了皱眉，这是个不好相与的货色。看来陆家丫头又有大麻烦了。

    他走到陆凝霜面前，凝视着她那绝美的容颜，想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哪知道看到的竟然是一张平静无波的俏脸。

    他心想，这个女人有什么倚仗，凭什么气定神闲。

    “呵呵——陆大人，好大的胆量。竟然在这天牢重地、堂堂诸公面前公然行凶，刺杀朝廷大员，其罪当诛。来人，还不与我拿下。”

    陆尚书虽万般不情愿，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缉拿女儿，忙上前一步，挡在前面，“你等休得鲁莽。牛大人不分清红皂白，上来就拿人，又凭借的是什么？”

    这一幕倒是出乎陆凝霜的意料，本以为这便宜老子可能会袖手旁观，只会看着，没想到他还是第一个出来维护自己的，她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有了些许亲情的感觉。

    “凭借什么，我凭借潘太师的信任和栽培，凭借的手底下的众多儿郎，还有亲眼看到她持凶杀人，这些够吗？我就想问问，她又凭什么持凶斩杀朝廷官员？”

    陆尚书一时无言以对，他说的太师，就是当今陛下的生父安国王，大商朝的第一个异性王，凭借陛下的关系，在大商朝权势滔天，说一不二。而这个牛吾曹正是潘太师次子潘英年的第一狗仔。平时仗着潘家权势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陆凝霜面色如常的答道，“我的凭借自是没有牛大人那么雄厚，我只不过是凭借着当今陛下和大商律行事。”

    她用最软的话说出最狠的理儿，你的凭借再大，还能大过这两座山？这话听起来就比姓牛的高端了不知多少倍。

    “哼哼，别以为你凭借陛下御赐凤头牌，便可无法无天，那只不过是个身份腰牌，可不是你的免死金牌”。

    “大人想多了，我凭借陛下的地方自然不是这个凤头牌，而是陛下的公正、陛下的爱民之心以及大商律的至高无上。姓苟的身为朝廷命官，不能上体察天心，下不能安抚百姓，反而变本加励，残暴好杀，公然违背陛下爱民的旨意，违抗大商律任何人不得随意杀害大商自由民的律法。这厮在被揭出暴行之后，反而企图杀人灭口，更是辜负陛下信任，自是罪该万死。故尔霜不才，斩之以正国法。你更要知道下民易虐，天心难欺。”

    这几个字是陆凝霜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讲出来的，如同黄钟大吕，震人心魄。

    牛副将恼羞成怒，自知嘴巴笨拙如同棉裤腰——笨而漏，便不再与她争辩，“还不动手更待何时？我劝陆大人束手就擒的好，否则刀剑无眼，伤了你这花容月貌倒是没有办法向我家公子交待了。”他向手下手怒喝。

    陆尚书怕女儿吃亏，忙上前喝止，“牛大人好大的威风，你既非京兆府捕头，又非武德司缉事，有何权力抓人。更何况你一无兵部调兵符令，二无陛下旨意，却私自调用兵卒，你想干什么，谋反么？”

    牛吾曹心道，这父女俩还真是没一个好对付的。他心念一转，自己是武将，以粗鄙著称，为什么要跟文人讲道理？他大喝，“休要冲撞了尚书大人，将杀人凶手给我抓起来。

    陆凝霜看到这人直接动手，表面上稳如老狗，但心里也是有点着急，总不能再杀一通吧，那样的话，自己真的只能亡命天漄了，这大商是再没有自己一点立足之地了。可是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救兵怎么还不来？

    难道是我猜错了？适才看到德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急急离去，她就推测，这大太监应该是去请示皇帝了，毕竟以他今天的态度，多少有些奇怪，而且这个事儿，还真的错不在己方。所以她才不惜多废口舌地讲那么多，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拖延时间。

    怎么还不见旨意下来？她转头看向德公公，却见他身子猛地一顿，面色肃然地快步走向门口。

    “好，好一个下民易虐，天心难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