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一听国强要把事情认下，忙否认道：“那球杆又不是我们弄坏的，凭什么让我们赔？”

    二毛听老五这么说，一下又急了，骂道：“你妈的，你还给爷装孙子，明明就是你们给掰断的。”

    其实老五的内心在二彪一群人冲过来的时候，是吓得心扑通扑通乱跳的，想着赶紧服软赔点钱脱身，结果大老虎和银莲一出面说了那么几句后，看二彪这帮人的状态，明显是不会动手打人了，老五的小心思又从心底浮了上来。

    刚才打台球时，老五拿台球杆的姿势就像RB人端枪一样两手端着球杆来回绕着台球桌转，结果当晃悠着转到台球桌与饭馆之间时，一个不小心球杆的杆头正插进墙上的砖缝中，老五没注意到，往前一走，球杆头“嘣”的一声就掰掉一截，老五一下慌了，回头一看二彪一伙人玩的正高兴，二毛在后面看的也正入迷，谁也没注意到，赶紧走到旁边球桌上，换了一根球杆。国强看到了，本来想说什么，结果老五给国强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声张，两人匆匆打完一局，老五就这样把断了的球杆放到第二张台球桌上，换回的那根好杆放回到这张球桌，两人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坐回到饭桌和老乡们一起喝起酒来。

    回到酒桌，国强悄悄问老五打算怎么办，老五低声和同桌的几个人说，赶紧喝完酒快溜，没想到，酒还一杯没喝完，就被二毛发现了。老五觉得二毛并没有看到自己把球杆弄断，就给来个死不承认，他也拿自己没办法。

    这老五在老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早早的就辍学了，和一帮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每天吃喝玩乐，没钱了就去偷超市，偷电瓶车，是当地派出所的常客。混了几年，家里人觉得他这样在家混着不是个事，父亲和堂叔回家过完年，再出门打工时就把他带了出来，在全国辗转各个工地打工，每天在一起还能看着他。父亲和堂叔这些长辈们都是从小吃苦长大的，出来干活就为挣钱，平时打工都很节俭，不舍得吃不舍得穿，老五那几年混的大手大脚吃喝惯了，和父辈们一起吃少油少肉的饭，心里不知问候了几万声别人的母亲，今天刚和老板支了些钱出来，手里一有钱就控制不住肚里的馋虫赶紧跑出来吃点好的。

    这老五本来是约了几个同乡一起出来喝喝酒，吃吃菜，大家凑在一起还能分摊着多吃几样菜，没想到把别人的杆给弄断了，想着一赔钱就不知自己要少吃几斤肉，少喝多少瓶酒就肝疼，那一定是能赖就赖，能不赔肯定就不赔。现在既然已经笃定二彪这群人不会打自己，那只要自己死不承认，他们就不能把自己咋地，想明白了这点，老五就决定不管怎样，也不能松口承认了搞断球杆这事了。

    老五看二毛骂自己，旁边又有二彪、彬子、小铁这群人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老五是没那个胆量骂回去，反正就一条，你爱骂就骂，你骂死我也不承认。

    老五装着委屈巴巴的辩解着：“兄弟，真的不是我们给弄断的，我发誓，真的。”

    二彪瞪着老五，心里恨不得上去一脚踹翻老五，狠狠的暴揍老五一顿。虽说买根球杆也没几个钱，可这气受不了，自己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要么打人，要么被打，从来没这么憋气过，明知道杆肯定是这小子弄断的，可自己这边确实没人看到。来硬的，老大和老婆那已经放话了，肯定是不能打。没办法，二彪只有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行，小B崽子，算你嘴硬，以后你别让爷看到你。”转身气鼓鼓的走进饭馆里。二毛、彬子他们一看也知道今天这事也只能吃个暗亏了，恨恨地骂了几句也都无奈的转身离开。

    这会，工地的东门不断的有工人向这边走来，饭馆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两拨工人点完饭菜看一时半会点做不出来，就过来打起了台球，二毛、彬子几人忙着照看，二彪从饭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新球杆放在球桌上，几个人开始忙着生意，不再搭理老五这几个人。

    老五左右看看几个同乡，一桌人明显都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事了。

    “咱们要不换一家吃饭？”老五提议道。

    国强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嗯，行。”“行。”几个人都觉得赶紧走是个好提议，于是都点头同意。“那我去把啤酒的钱给结一下。”老五边说边站起往饭馆里走。

    老五进了饭馆，径直找到银莲，“老板娘，我们点的菜不要了，你看啤酒是多少钱，”和银莲说话的老五的声音明显比在外面和二彪说话的声音硬气了不少，声音中还有着一丝怒气。

    “六瓶啤酒，十八块，”银莲麻利的报出了老五一群人的消费金额。别管饭馆里多少桌人吃饭，银莲不用看账单心里都清楚的记得每桌吃了什么，消费金额是多少。

    老五掏出二十块钱递给银莲，银莲找了两块给老五，老五转身向饭馆外走去，银莲习惯性的说了一句：“欢迎下次再来。”老五却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烂地方再也不来了。”迈步走出门。

    饭馆外，国强和几个同乡等着老五，看老五出来，几个人一起向旁边的饭馆走去。没走出多远，老五就忍不住用四川话骂了起来：“妈的，龟儿子，硬赖老子弄坏他们的球杆，还和我说欢迎下次再来，破地方谁他妈的愿意来。”

    老五的骂声虽不高，但也足以让在不远处台球桌上正摆球的二毛听到，二毛听到老五骂的，心中刚才勉强压下的怒火立时冲了上来，怒声骂道：“操你妈，你个蛋泡子，爷抬死你。”顺手在桌上抓起两颗台球，一转身，照着老五几人的方向右手奋力一甩，一颗台球就飞向了老五几人。

    老五几人听到二毛的骂声，一回头，台球已经飞了过来，众人躲避不及，那颗台球正其中一人的头部。台球的质地很硬，像石头一样，被打中的那人只“哎”的一声就“通”的一下栽倒在地。几个人还没来得及扶起被打倒的同乡，二毛已经冲了过来。二毛也听出刚才那话是老五骂的，打倒一个后，他冲过来并没有把另一颗台球扔出，二毛想着这一颗球要对准老五的头砸过去。

    老五几个同乡看到冲过来的二毛，急忙上前抱腰的抱腰，拉胳膊的拉胳膊，边拼命地抱住二毛边喊：“兄弟、兄弟，别动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二毛也看出这几个人只是想把自己控制住，并没有要和自己打架的意思，所以他也只是努力地挣脱几个人的搂抱，要冲过去打老五。

    老五原本看到二毛冲向自己，下意识的跑出几步，回头一看二毛被几个老乡抱住，立即转身冲向二毛，挥拳打向二毛。

    站在台球桌另一侧的彬子、小铁离得较远，打台球人的说话声嘈杂，并没有听到老五骂人的话，就听到二毛大骂一声，人就冲出去了，两人本能的反应就是二毛要和人打架，两人弯腰捡起墙边的砖头，一声怪叫也冲了出去。

    二彪站得更远，听到二毛的骂声也立即意识到二毛这是要打架，忙转身找家伙，跑了两步看到南墙立着一把圆头铁锹，抄起铁锹就向二毛那边冲了过去，在二彪前面几步，小华和赵东顺一人手持两个酒瓶也正奔向二毛那里。

    老五向二毛一拳挥出，却因为二毛正在激烈地挣脱两个老乡地搂抱，没有打中。再挥拳时却看到彬子和小铁已经冲了过来，知道事情不妙，掉头就跑。国强和另一个同乡正想扶起地上的同乡，彬子和小铁已经冲到到了近前。

    两名搂抱二毛的同乡看到彬子和小铁向自己扑来，急忙喊着：“兄弟兄弟，不要动手，我是拉架的。”

    靠前一点的小铁根本不管那些，扬起手臂，一砖就拍在了拉二毛其中一人的头上，“砰”的一声闷响，那人头上扬起一股灰尘，砖头碎成了几块，那老乡也一瞬被砸懵了，呆呆站在那里，接着，头一晕，腿一软，整个人坐到地上，鲜血从头上慢慢流下。

    另一个抱着二毛的人本以为自己两人是拉架的，这帮人不会打自己，没想到这几个人冲过来，什么都不说，直接下手，还如此之重，登时吓坏了，急忙一松手，放开二毛，掉头就跑。此时，彬子手里的砖也飞了过来，“啪”的一声砸在他后背上，打得他身体向前一倒，差点摔倒在地，踉跄了几步，靠手扶着地，才终于没有摔倒，借势撒腿就跑。国强和另一个扶地上老乡的见此情形，吓得也顾不上了倒地的老乡了，撒脚也跑。

    此时，老五几人，一个被二毛一台球打在头上，摔倒在地，另一个被小铁一砖拍在头上，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捂住头，头上汩汩地流着血。老五一个人跑在最前面，后面跑的是拉二毛的被彬子一砖砸在背上的那个，国强和另一个同乡跑在最后面。几个人之间各差几米的距离跑向工地的东门。

    小铁一砖拍出后，看了看二毛，问了句：“有事没？”二毛抬了下手说：“没事，”接着指了下跑在最前面的老五对小铁和彬子说：“铁哥、彬哥，就抬那个小B。”说完，二毛撒开腿就追，小铁和彬子看了眼二毛指的方向，跟着二毛后面追了上去。

    本来老五几个人先跑，二毛、彬子几人后追，双方之间本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可当老五几人跑到工地东门的时候，二毛、彬子竟已经追的只剩不到十米的距离了，原来老五他们几个四川人习惯穿拖鞋，这些人就算平时在工地干活，只要工作场地的领导没有硬性要求，他们也是穿拖鞋干活，此时，正是这个习惯拖累了几人。

    而二毛、彬子几人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没有这种习惯，二毛、彬子这几人穿的不是运动鞋就是板鞋。拖鞋虽然穿的舒服可走路不跟脚，跑起来更是如此，实际上，此时国强的一只鞋已经窜到脚脖子上了，相当于一只脚上有鞋，一只光脚。另一个老乡更惨，两只鞋都已经跑没了，只有老五的鞋还勉强留在脚上，饶是如此，也影响他奔跑的速度，所以二毛、彬子几个人才能很快追了上来。

    工地的大门在收工后都会锁上，只留一个小门供人进出。此时，老五已经拼命的跑到门口，一闪身冲进了工地，全然顾不上带倒了一个正要出门的工人，紧接着国强和另一个老乡也跑到了门口，往门里一冲，正绊在那个倒地工友身上，国强和老乡全都摔倒，两人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玩命的跑向工地内。

    跑在最后面的一名老五的老乡看到国强两人被绊倒，放慢了速度，从那名倒地工友身上跨过再马上加速跑向工地里。可他这一减速，后面追上来的几人就已经离他很近了，跑在最前面的小铁腾空飞起一脚，踹在这名老乡的后背，这名老乡被踹的向前一冲，一头摔在地上，脸上登时就被地上的沙石划开了几道，只是此时他也根本顾不上这些，爬起来继续狂奔。小铁飞身一踹，自己的身体也保持不住平衡摔了出去，小铁顺势地上滚了两圈站起，二毛和彬子已经从身边超了过去。

    这一阵人仰马翻，加上众人的叫骂声，惊动了门旁保安室里看门的两个保安，两人急忙跑出保安室外，只看到二毛、彬子、小铁三人的背影向工地内跑去，两名保安大声呼喊着想喊住二毛三人，却没料到门口又冲进来两人跑向工地内，正是落在后面的二彪和东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