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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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本座带媳妇逛街

    赵承礼几乎不敢相信,这还是他那个温婉贤淑的王妃吗?

    好半天,他的神情从一开始的震惊转为狠厉:“本王是皇长子,受封一字并肩王,你不过是本王养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和离二字?”

    顾承毓气得一拐杖抽在他身上:“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大表兄,你若是觉得我姐没有资格,那这封奏疏够不够分量?”顾临熙眼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将先前留中不发的奏疏拿出来,“大表兄可要想清楚,这封奏疏一旦公诸于世,朝中百官会怎么想,皇上又会怎么想?”

    赵承礼无话可说。

    他很清楚,如今之计,唯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若不然,奏疏公诸于世之日,便是他赵承礼身败名裂之时。

    盛怒之下的顾承毓可不想再看到他,挥挥手让顾珝送客。

    沈清歌因着此事似乎和自己关系不大,也最为冷静:“与皇子和离绝非易事。念儿姐姐的名字现下还在皇家玉牒上,这事情必须有皇上的旨意才能让礼部官员照办。”

    顾临熙接过话来:“柒儿说得没错,现在能左右此事的唯有皇上一人。”

    “那我也不能把念儿往那个火坑里推!”顾承毓当真是怒火中烧,若不是顾及赵承礼皇子的身份,他当时真想取刀砍死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但我们可以让能左右此事的人做主。”沈清歌提醒道,“含章手上有赵承礼的把柄,若他不愿和离,我们大可将那封奏疏公诸于世。”

    顾承毓等人先行离开去料理善后事宜,沈清歌留在顾念先前住的院子里安抚她。

    “柒儿,你知道这两年他是怎么待我的吗?”同为女子,顾念不由得对沈清歌诉说起自己那段生不如死的往事。

    新婚离尔之时,两人还你侬我侬的,但过了一段时间,赵承礼发现她始终没有身孕,对她的态度便冷淡下来,到最后甚至开始日日笙歌、夜夜红颜,将自己这个王妃完全抛之脑后。

    回到王府的赵承礼基本就是烂醉如泥了,酩酊大醉后的他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对顾念非打即骂,阎王手底下的催命鬼跟他一比都算好的。

    她不是没想过反抗,可一来他身份特殊,贵为皇子,二来呢,她亦是不想为家族徒增麻烦。

    后来,赵承礼便将她禁足在王府中,不许她跟外界来往,还美其名曰“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他还说,要找一个院子让她住在里面,三餐饭食、四季衣服都照常供给,就是除了他以外没人跟她说话。

    他甚至还说,她的容颜只能让他欣赏,她的声音只能让他听,她不能与旁人亲近。

    沈清歌暗暗捏紧拳头,这个赵承礼简直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都不能用渣男二字来形容了,纯粹是人品有问题!

    “其实我也知道,他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但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顾念说到这里不禁泪流满面,“我什么都没错啊,他为何要如此待我?”

    沈清歌轻声安慰道:“念儿姐姐,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赵承礼,你不必因为他的过错苛责自己。”

    顾念好不容易放心睡下,沈清歌才安心离开。

    她轻轻推开门,那个白衣如雪长身玉立的少年就站在檐下,凝眸望向和他一般清冷的皓月。

    沈清歌走到他身旁,低语道:“念儿姐姐睡下了,我才放心出来。”

    “我都没想到赵承礼会变成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顾临熙回忆道,“幼时他寡言少语,似乎是在刻意在皇上面前树立一个老成持重的形象。尽管如此,皇上也从未想过立他为太子。”

    “等到赵承礼稍稍长大一些,皇上就发现他性子暴虐,才不堪大用,但还没到现在这么疯狂的地步。”

    沈清歌却有些担忧:“齐王的青州铁骑就驻扎在北京城外,若是他铤而走险……”

    顾临熙眸色微沉,不过片刻后温声道:“就算他有谋逆之心,城外的青州铁骑也不见得会跟着他送死。”

    赵承礼还对自己以皇长子的身份承继大统心存幻想,更何况以城外三千青州铁骑对阵大雍精锐北洋军,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然而沈清歌却还是不放心,手心一直紧紧攥着一枚棋子,直到手心沁出薄汗。

    正如顾临熙所料,赵承礼翌日便上疏恳请父皇准许他休妻。

    赵叡虽然有些意外,但想想顾念嫁给赵承礼两年都无子嗣,而对于皇家来说血统承继至关重要,于是便准了他的请求,将顾念从玉牒上移了出去。

    日上三竿,顾念醒转过来,侍女匆忙来禀报:“小姐,王爷已经派人将您在王府的东西送了回来。”

    顾念应下,待那个侍女离开后,她抑制不住地起来。

    身边的沈清歌轻声安慰她:“念儿姐姐,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用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

    经年无尽的暗夜,终会迎来朝阳。

    将好些年的情绪发泄出来,顾念逐渐恢复了冷静:“柒儿,我想着与人合计做些生意,让那些将女子视若草芥的男子看看,女子离了男子一样能自力更生。”

    沈清歌略微思索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的生意:“念儿姐姐,我近些日子盘算着在东直门大街上开一家丝绸铺子,叫云锦阁,姐姐若是不介意,到时候可以帮我掌管铺子。”

    顾念却踌躇了:“这不太好吧……”

    她根本就不懂如何经商,让她掌管云锦阁这么大一桩生意,如果亏本了怎么办?

    沈清歌嫣然一笑,让她放心:“没事的,我自幼跟着家中亲戚经商,再不济也不至于亏本。”

    两人又聊了几句,顾承毓那边差人来传话,说他想见见自己的女儿,顾念就起身去父亲那里了。

    她无需委曲求全,无需忍辱负重,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上元夜,少年将军顾临熙身着一袭玄衣缓缓行于长街,他身旁是白衣如雪倾国倾城的少女沈清歌。

    此时的北京城,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沈清歌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盏盏花灯,怔怔出神。

    就算是前世的长安城,怕是也比不上而今燕都这般繁华。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让许多人和事面目全非。

    灯笼铺子的老板见沈清歌似乎看上了一盏小白兔式样的花灯,便热情招呼道:“姑娘可是看上了这花灯?猜对三个灯谜便送给姑娘。”

    沈清歌寻思着这有何难,便欣然答应。

    “第一个灯谜,待到重阳日,打一字。”

    沈清歌稍加思索就答道:“晶,晶莹的晶。”

    老板赞许地点点头,“姑娘猜中了。第二个灯谜,无风荷叶动,打一字。”

    “衡,衡阳的衡。”

    “姑娘又猜中了,再猜中一个灯谜,这花灯便是姑娘的了。”老板笑道,“第三个灯谜,昭君仰首看斜月,云天吊亡魂,打一字。”

    一旁的顾临熙有些无语,今天是上元节,又不是中元节,这灯谜怎么听着这么不吉利呢……

    “昭君仰首看斜月,云天吊亡魂?”沈清歌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这灯谜是什么意思,“含章,你知道吗?”

    “昭君姓王,仰首看斜月就是在‘王’字上面再添个‘月’字,云天吊亡魂则是在‘月’字旁添个‘亡’字,所以谜底是望,守望的望。”顾临熙从容作答完还不忘多问一句,“在下所言对否?”

    老板乐呵呵地取下灯笼,“恭喜公子猜中了,这花灯便送与姑娘。”

    沈清歌接过灯笼,“多谢。”

    “就是不知道陆时暮人在何处。”两人离开灯笼铺子后,顾临熙喃喃自语,“没准和柔儿观灯去了。”

    沈清歌浅浅一笑,“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顾临熙:“……”

    虽说不是什么好话,但小姑娘能这么评价他,亦是难得。

    两人走后不久,陆云起和林绾柔也转到了灯笼铺子,那老板依然笑呵呵地招呼两人过去猜灯谜。

    陆云起倒是对花灯没什么兴趣,不过林绾柔却很是喜欢这样的小物件。

    同样,在连猜了两个灯谜后,林绾柔对着第三个灯谜犯难了。

    “时暮哥哥,你会吗?”林绾柔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陆云起。

    陆云起摇摇头,“我又不是顾临熙,他是学富五车,我呢,也就学负五车,没法比的。”

    他刚要买下这花灯,却在看到灯笼铺子的老板时一怔,“老许?”

    “陆时暮?”老板很是惊奇,“你不是去辽东了吗?”

    “那都是老黄历了。”陆云起比他还惊奇,“说说你吧,这才几年不做锦衣卫,就混成这样了?”

    “这一铺子灯笼都是我从一个西域商人那儿买的,我平时又不靠这个吃饭。”老板解释道,“我在宣武门外头开了家糕点铺子,有时间去我那儿坐坐。”

    陆云起回头看到一头雾水的林绾柔,于是解释道:“介绍一下,他是许朝宗,从前在锦衣卫里边当差。我的武功,他教的。”

    许朝宗见此情景,便取下花灯,直接送给了林绾柔。

    林绾柔又惊又喜,连连道谢,许朝宗却一摆手,“没事,我怎么说也是时暮的半个师傅,这点小事都在我分内。”

    三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微雨轩上,一位身着藩王蟒袍的年轻人正凝望着他们。

    正是当今圣上第四子,楚王赵承祐。

    此刻这位有望在国本之争中胜出的年轻藩王凝眸望向楼下,神色晦暗不明。

    过不多时,他轻笑着端起茶盏,撇去茶水中浮沫,一饮而尽。

    忽然,侍卫匆匆上楼禀报:“殿下,齐王殿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