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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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胖一瘦两道身影丝毫没有私闯民宅的觉悟,对床上酣睡如泥的赵庆评头论足。

    “嘿,还真被你说对了,这小子正闭着气呢。”

    大胡子抓起赵庆的手腕探查脉象,神色略显惊异。

    闭气凝神已经属于中上层的武道,赵庆步态尚有拖泥带水,远没有达到这样的水平,在睡觉时竟然会不自觉地闭气,武学天赋可见一斑。

    筋骨强健,虎口有茧,学武时间不短,但在效率上不敢恭维。

    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早前家穷,在武馆打零工见过不少老天爷赏饭吃的,在学堂练废了的不在少数。

    这样的好苗子放到学堂更多时候是自学武功。能坚持早起练功已经是克己按行,练基本功这种枯燥乏味的步骤,十成十是偷工减料。

    还得是他这样的严师带着才能有长进。

    赵庆哪里知道这些,还当大胡子面容和善好说话,没想到这么严格。

    墙根阴凉地,赵庆蹲着马步,两手各提一只水桶。桶里的水只有浅浅一层,提在手里并不吃力。起先赵庆还对此颇为不屑。短短一刻钟间,逐渐腿脚发酸,额头上沁出薄汗。

    “手!手别垮了,”

    大胡子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赵庆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楚。

    “阿壁,加水,加够半桶。”

    “诶,手刚抬平,腿怎么又塌了。”

    赵庆牙齿咬得吱嘎作响。

    “阿壁,咱们也算是有些交情,你看……”

    “求我也没用,水已经给你少加了,是你自己基本功太差。”

    虽然刺耳了点,但事实如此,赵庆憋着气,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

    “腰往下沉,下盘顶住,再撑一刻钟。”

    “调整好呼吸,不要憋气。”

    去他的时间如流水,怎么到他这里变成浆糊了。赵庆腹诽。

    “好了,放下吧。”

    赵庆等的就是这句话,迅速放下水桶,活动手脚。

    “累啦?”

    “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休息。但身为李监正的弟子,一点基本功就喊累,岂不是给师父丢人。

    “好样的,那就开筋骨吧。”

    “什么?!”

    保命为先,师父得罪了。

    听到“开筋骨”三字,赵庆拔腿就跑。开筋骨,就是通常所说的拉筋,通过压、拔、拉等的方法使得身体舒展开,便于后续的操练。

    由于这项练习过于痛苦,平日练功开筋骨能省就省,快有大半年没有拉过筋,照这个强度他小命得交代在这里。

    阿壁回过神来,下意识冲去提人。

    没多久,他就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赵庆竟然比他这个学过轻功的跑得还快,只要听到脚步声,赵庆甚至会加速甩开距离。

    跑了将近一公里,两人间距离也没有缩短多少,眼看阿壁筋疲力尽胜利在望。

    赵庆分神的功夫差点撞到从小路上走出来的韩瑾央,一个没站稳,结结实实地摔坐在地上。

    韩瑾央见状,赶忙上前欲搀起赵庆。

    “没事没事。”

    钦天监路面规整,别说擦破皮了,身上连淤青都没有,小时候在村子里疯跑,摔得比这个狠多了。

    就是有点耽误时间,被阿壁逮了个正着。

    “还跑呢,”阿壁累得气喘吁吁,“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回去吧。”

    理顺了气,抬头对上似笑非笑的韩瑾央,阿壁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狼狈。

    “盯着我干什么,闲着呢?”

    “没什么,只是撞见一出好戏有些稀奇。”

    瑾央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和百口莫辩的阿壁,以及戏套戏的参演人兼始作俑者赵庆。

    片刻后,赵庆杀猪般的惨叫声断断续续地回荡在钦天监中,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

    拉筋骨的过程痛苦是必然的,可一旦拉完筋,身上轻快舒坦的感受也确实让人松快不少。

    “赵庆,你惯用什么武器。”

    “我只练过木剑,不敢说惯用。”

    “剑不适合你,”大胡子斩钉截铁,“你力量不够,腕力更是不足。与其苦练力量,不如取长朴短。你脚上有力,就是缺了点稳当。只要勤加练习,耍绳镖定是一把好手。”

    “绳镖?”

    赵庆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兵器。

    “库房里那副绳镖许多年了也没人用,放在那里也是积灰,不如给你玩玩。”

    刀剑枪斧之类的兵器,使的人多了,拣选上会多一些余地,操练上也有前人经验加持,多数学武之人入门便会开始学这些常规的兵器,为适应这些武器而选择修习道路。

    大胡子则认为,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如尽早选择适合自己的武器。

    当年他也是随大流,初学时练的大刀,到后来数年没有精进。放弃学了几十年的大刀改换大锤经历了许久的心理斗争。将心比心,他是发自真心地希望,这些学武的后辈能够少在兵器的选择上走弯路。

    库房的钥匙由专人保管,取走库房中的东西还需要层层上报,最终得到李监正首肯,大胡子愿意代赵庆向监正请示,省去了当中许多麻烦事。

    翌日,基本功练完,大胡子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青铜锁扣的小木匣,并连同一枚钥匙交到赵庆手中。

    “李监正说了,这个算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可要好好练习,不要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是。”

    赵庆郑重地接过木匣,钥匙转动,盒盖向两边翻开。

    一股呛人的霉味从盒子里飘出,包着绳镖的棉布已经尽数发霉,点点黑斑和大块泛黄的物资让赵庆头皮发麻。

    赵庆将其中物件以最快的速度拿出,合上木匣。

    黑色的铁坨像是被勉为其难地敲打成了纺锤形,其上纹理密布,坑坑洼洼,几个刃口藏在不规整的缝隙里。整个看上去像是冶炼初学者完成的作品。上面栓的绳子在对比之下尚且看得过眼。

    这样的武器任谁拿到手里都会觉得很失望,更别说赵庆满心期待,结果和预料中的落差巨大。失望直接写在了脸上。

    “你别看这个绳镖长得是难以言喻了点但是,我们钦天监的收藏绝非凡品。”

    赵庆:我就看您老怎么吹。

    “这原本是赫赫有名的金乌剑,在前朝末年被收缴后被集中毁坏,被找到的时候剑身严重损毁,剑刃也已经断裂。能炼化成这样的重镖已经是极致了。”

    大胡子说得越是认真,赵庆就越觉得离谱。

    就算所说的都是真事儿,都坏损成这样了还不如重新炼制,何必敲折成这样。

    吐槽归吐槽,这枚绳镖毕竟是大胡子推荐,还是以师父见面礼的名义,不如先练上一段时间,就算不称手当做收藏也不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