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忆(2)
游征奇常年练武,虽然做不到内气外放,隔山打牛,水下闭气一刻钟倒也不是问题,奈何这事情来得突然,没有半点准备,又被惊吓的呛了一口水,腹中空气也所剩无几,若是再不上去,恐怕就要做这井下之鬼,游征奇连忙起身抬左腿,勾在那把剑上,丹田发力,腰身上提,猛地一下,右脚带着玉带拔了出来,往上游去。
“哗啦”,井口水花溅起,游征奇露出头,贪婪地呼吸了两口空气,抹去脸上的水珠,深吸一口气,转身潜入水底,解开脚上的玉带,拿到水上,对着月光仔细端详起这个玉带,玉带上雕有一条五爪金龙,张牙舞爪,片片龙鳞遍布全身,活灵活现,祥云环绕,反过来后面刻着六个字:蜀太子刘公嗣。
再往下看,下面还缠着一块白色锦帕,锦帕质地柔软,放在手上如若无物,没有半点水渍,不禁令人啧啧称奇,打开锦帕上面写着一首诗,笔法飘逸,似那仙人遨游,笔迹鲜艳,仿佛是刚写上去的一般,手摸上去却无半点墨迹,又让游征奇一阵奇怪,上写:不思创业苦,孺子太荒唐。落带八角井,帝运终不昌。
游征奇这才反应过来,这玉带的主人是那三国时期蜀汉末代皇帝,汉昭烈帝刘备之子名叫刘禅,字公嗣。
记起原来听爷爷讲过一个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从前,这里原来叫做甑子场,场内有一池塘,塘中有一口八角井。井水为东海龙王收集自身龙涎所成,水质清澈口感极其甘甜,用来煮沸泡茶茶叶香气会更加浓郁,女子用来洗脸,皮肤也会变得更加光滑美丽。井里有一条条东海鲤鱼在其中畅游,有人有幸钓上过几尾,熬制成鱼汤,肉味鲜美,据说还有益寿延年的功效。
蜀太子阿斗听闻这件事情,让司天官选择一个黄道吉日,率领一众太监来到甑子场八角井旁。看到一条条金色鲤鱼穿石洞于水井和池塘间游进游出,让人看了很是喜欢。阿斗遍命令一众太监脱靴挽裤,下池塘捞鱼,抓了老半天,也没人能抓上一条。阿斗正急躁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好”,一条尺长大鱼随一白发老者钓竿甩动,划一弧线,飞出井来。
阿斗见此眼红的很,便向老者提出买鱼,这白发老者却不肯卖。太监见阿斗面有怒色,连忙上前从老者手里抢过鲤鱼,交予阿斗。阿斗把鱼捧在手里,心里很是开心,仔细端详,这鱼却似乎并不乐意,奋力摆尾,阿斗手忙脚乱站立不稳,连人带鱼跌入池塘。
鱼儿入水穿石洞进八角井,不见踪影。阿斗暴跳如雷,爬上岸,也没顾得上脱衣服就跳入井中。那鱼却钻进海眼,可能是回东海去了。阿斗被众太监从井中捞起,忙乱中腰带却掉入井底。
阿斗觉得自己被人戏耍,回头想让把那老者抓起来,却已无人影,老翁坐钓处仅留有一白绸帕,上书一诗:不思创业苦,孺子太荒唐。带落八角井,帝运终不昌。阿斗看完脸色铁青,把绸帕揉成一团气的扔进井中,堵住了海眼,井水从此变浑变苦。后人遂改甑子场名为“落带镇”。
真是遗庙丹青落,空山草木长。犹闻辞后主,不复卧南阳。可惜那诸葛孔明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何等的风采,多少英勇将士也救不了这将倾大厦。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只留着一个玉带来佐证阿斗的无能昏庸,令人发笑。
游征奇把玉带和锦帕放在水中,随它下沉而去,看着头顶的井口,双手撑开刚刚能够到井壁,这八角井上窄下宽,这下倒是能使得上力了,刚要双臂用力往上爬。突然,一股吸力从下面传来,仿佛万鬼缠身,往下拉来,赶忙加了一把力撑住井壁,可是下面的吸力实在太大,加上井壁湿滑,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滑去,继续使力却仍无济于事,忽然身上一阵疼痛,后背的伤口被这吸力扯得崩开,鲜血直流,染红了这上层井水,游征奇吃痛,双手也无法使出力气,被这吸力拖拽下去,抬头望去,井水却没有少去半分,反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一只玉盘变成了一轮血月。
闭住口鼻,身子往下急落,看到了刚才自己丢掉的玉带和锦帕,游征奇伸手抓住,一团团绿色光点也随着一起往下坠去,拉的很长,游征奇隐约看见里面是一张张人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面色苍白,没有表情,还没等再仔细查看,游征奇便晕死过去,后背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拉出了一条血线。
井底有一个铜钱大小的孔洞,吸力应该就是从里面传出,周围被荡起阵阵波纹,可奇怪的是游征奇连同绿色光点一起吸入其中,没有半点阻碍。那锦帕和玉带,却没有能够穿过,堵住了洞口,一切又恢复平静。
第二天,有一外乡人赶路路过此处,打上来一桶井里的水,发现这水清澈甘甜,喝完之后累意全消,吃饭时与他人谈起,众人以为龙王显灵,通了海眼,纷纷来井中去泉水,烧香祈愿,求神拜佛好不热闹。可转过一天来,井水又变的浑浊苦涩,众人散去,这里又变的无人问津。
游征奇和一团团绿光静静的漂浮在一片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四周没有一丁点声音,也没有任何光亮,看不见那玉盘般的月亮,也不看不到那稀稀点点的星辰,海面上波澜不起,只有一层薄薄的雾霭。
远处一点点亮光升起,越来越多,争先恐后地往这边奔来,一条条长约五尺的金色鲤鱼钻破雾霭,身上散发着柔和的金光,有的身上布满鳞片显得很是威武,有的身上只有半数鳞片其余部分露出白色的鱼皮,有的却只有零星几片,更有甚者身上剩下一片,而且每条鲤鱼额头上都有一条浅浅的竖纹,很是奇怪。
为首的是一条只有一片鳞片的鲤鱼,冲过来用嘴衔住一团绿光,头颅高高甩起落在鱼脊背上,那绿光刚刚落在脊背之上,绿光褪去,露出一个颜色苍白,面无表情,虚虚幻幻的白发老妪。
其余鲤鱼也纷纷上前背起一团绿光,不消片刻,所有的绿光都被鲤鱼分完,化作一个个若影若现、形态各异的人影,游征奇被一条全身布满鳞片的鲤鱼背起。其余没有抢到的鲤鱼,人性化的摇摇头,转身没入雾霭中。
一条条鲤鱼背着众人,转身游去,迷雾广阔不知有多远,有些鱼儿仿佛不是游在海面,好似只是下鱼鳍堪堪点到海水,便如剑矢般急射而去;而有些鱼儿却是半身没在海中,游得略显吃力,背上的人影小腿也没入海水之中,可是在鱼儿游动中,依稀可以看到,人影没入海水之中的两只小腿,被海水溶解消融,而那人影却没有丝毫感觉一般,依旧面无表情;更有几个人影下半身都没入水中,只留下上半身。
约莫过了有两三个时辰,鱼儿穿过一层雾霭后停了下来,里面依旧是一片海水,当中约莫十丈范围没有雾气,雾气围成了一个圈,好似让出了这片空地。一条条金色鲤鱼在空地中停下,齐齐张着嘴抬头望着空中,嘴角的触须在空中摇曳,寂静无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