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考语文。

    页小龙左手提水杯，右手抓着文具盒。

    去了自己的考场。

    趴在桌上了小睡一会，等到铃声响起发卷。

    第一场考语文。

    抽象的题目，变来变去的文章。

    页小龙没睡醒的眼睛在题目上来回游荡。

    B……C……C……A……D……A……

    这句诗体现了作者怎样的情感？

    驻守边疆的荒凉、被贬的不满、壮志未酬的失意、年少繁华的感慨……

    迷迷糊糊的做到作文题。

    扭扭脖子，清脆的咔嚓声让自己清醒。

    自己一般写到作文时才能尽兴。

    好吧，让我看看，上高中后要写的第一篇考试作文是什么？

    题很短，短短两行：请思考“青春的价值”，并写下一篇文章，题目自拟。

    页小龙又把题目读了一遍。

    心里的感觉是欣喜又失落。

    很平静，却又不那么平静。

    青春的价值？

    写！

    ……

    考完语文和英语，己到中午，出教学楼。吃完午饭后，页小龙悠哉悠哉地回到自己的班上。

    他这次提前吃完，提前回来。

    因为他们班布置成的考场，座椅只有三十副。

    中午还要午睡呢。

    这就注定有一些人中午没桌子睡、没椅子坐。

    他回来得很快，抢到了一个位置。

    坐下后，伸个懒腰，向其他地方看去。

    白叶冰和樱落依也早早地回来，坐在了其他位置上。

    看见了页小龙的目光，白叶冰把书包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走了过来。

    樱落依也跑了过来，直接趴在了页小龙的桌子上，笑着问：“页小龙，考得怎么样？”

    页小龙戴着口罩，露不出笑容，却也笑着回答：“还行吧，樱落依同学，你考得怎么样？题应该还会做吧？”

    “嘻嘻，语文写得马马虎虎，英语不太清楚，但感觉你教的方法很管用……啊！”

    白叶冰似乎没了耐心，一把把樱落依拉开，手撑在桌上，脸靠近页小龙：“每次就只关心她，你都不来问问我怎么样吗？好歹我还是你组长。”

    页小龙无辜地眨眨眼：“啊？白叶冰同学中考考得那么好，我应该就不用担心了吧？”

    白叶冰不满地皱皱眉：“嘁，你个低情商的笨蛋。”

    “……”页小龙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转头看向樱落依，继续问道：“樱落依同学，下午的政治考试有没有把握？”

    樱落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你勾画的那些我还没背熟，不过我会努力多记点的。”

    “几个小时之后就要考试了，你不用记太多没背的，主要巩固已背的，懂吗？”

    “好。”

    “记住不要慌，选择题也要努力去做，三道选择题加一起就是一道简答题的分，那分最好得，尽量不要丢。”

    “知道了，页小龙也要加油哦，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好……哎哟！”

    白叶冰把页小龙的脸扯到面前，冷冷的微笑着：“不理我，是吧？你们之间还有约定？我怎么不知道？什么秘密不能跟我讲啊？”

    “啊！疼疼疼，白叶冰同学放手啊，口罩要被扯掉了！”

    樱落依在一旁拉了拉白叶冰的衣袖，小声地说：“白叶冰，我们说的约定是，考完试后三个人一起去看星空，好好庆祝一下……”

    白叶冰看了她一眼，放开了页小龙的脸：“喔？行吧。”

    页小龙捂着脸委屈地喊疼，午休铃也在此时打响了。

    白叶冰拍了拍页小龙的头，说：“给我好好加油。”

    樱落依：“加油！”

    ……

    二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页小龙也趴在桌上，准备睡觉。

    他心里也是在思考一个问题：白叶冰这几天怎么老是打我？

    他想不明白。

    他也不会想明白的，他书包里那个被挤在角落的折纸玫瑰，里面好像藏着秘密。

    一个青春的秘密……

    午休铃已经打响，抢到位子的同学舒舒服服的趴在桌子上睡觉。

    没抢到的同学，坐在地板上睡觉。

    还有几个要好的同学，三个人挤在一张桌子上睡。

    还有两个人挤一张椅子上坐……

    大家都挨着自己的朋友，就算是坐地板上睡觉的同学，也是靠近自己的朋友。

    页小龙一个人静静地趴在桌上。还没入睡，听见了前面位子上几个同学的嘲笑声。

    “你看她……她那样睡得着吗？还装。”

    “就是，她活该。”

    “哎？她在瞪我吗？哈哈！好凶啊……”

    “你说她脑子里怎么想的……”

    ……

    嘲笑对象不是自己，是谁？

    页小龙抬起头，顺着前方几位女同学的视线看去。

    在后门处，有一个女生独自坐在冷冰冰的墙边，一脸忧郁地整理着手上的几根中性笔。

    她身边就好像有一个无法靠近的力场一样，明明她旁边还有空地，周围同学却就是不靠近。同学都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有其他同学在捂着嘴偷笑那位女生。

    页小龙习惯性地看出来了——孤立。

    那女生看上去不凶，人畜无害，长相不出众，皮肤也没那么白嫩。

    唯一显眼的地方，是她校服下穿着的超短裙和露肩衣。

    那裙子很短，短到都能看见底裤。

    一些同学在偷偷笑，而页小龙回过脑袋又趴在了桌子上。

    关自己什么事？睡觉。

    他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与社会就是这样，有大众与另类。不适合大众一个圈子的人，会在大众中显得不一样。而学校并不是多大的大众，这只能说是这个班级中的“大众”而已。

    大众要是讨厌或不喜欢你，就会排斥你疏远你。

    因为你和大众不一样。

    你能改变的，只有两种选择：加入大众，或继续坚持自我。

    如果另类的只有自己，没有朋友，则孤单。

    一般普通人只有孤单，只有天才才会孤独，或者那些达到天才生活的普通人……

    那个女生，无论是眼神还是气质，一看就挺普通的。为什么会被排斥呢？

    页小龙又抬起头瞄了一眼。

    那个女生想睡觉，却睡不好。因为穿裙子，不敢把腿抬起，怕走光。但她也不会趴腰或仰头睡，睡不了了。于是她靠着墙，脑袋靠着墙睡觉。

    那些偷笑他的同学都已经在打鼾了，而她的眉毛还皱在一起。

    很显然，她还没睡着。

    看着她难受，页小龙心里分析道：她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和大众没啥差别，只是被孤立了。她是被孤立的大众的一员……孤单的人没有他人帮助而孤单。

    那关自己什么事？自己还有午睡呢，下午还要考试。

    白叶冰和樱落依也早就睡着了。

    自己磨蹭到现在？

    睡！

    又趴了几秒钟，页小龙的眼睛又睁开了。

    睡不着。

    因为他又想到了个问题——

    如果我被大众孤立，我会选那两个选择中的哪一个？

    ……

    那个女生想靠着墙仰头睡，脖子却酸的要死。

    她揉脖子，没说话，眼里全是委屈。

    忽然，她的手被人戳了一下。扭头看去，是那个戴着黑色口罩的怪同学。

    他俯下身子，说：“我那边有个座位，你去那坐着睡吧。”

    女生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在这睡。”

    “快去吧，我书包放那给你占着位置，你不快点就要被别人抢了。”

    “不用麻烦你了，我……”

    页小龙语气瞬间冰冷下来：“我让你去就快TM地去，听不见吗？别磨蹭，我睡够了，想靠门吹吹风，你挡着了……快去那边坐，我书包都收好了，要我过去再拿开收拾？你当我不嫌麻烦啊？”

    此时的页小龙像个没礼貌的小混混。

    女生被这瞬间的反差吓到了，弄得有点惊慌失措。

    页小龙知道，对于这种不会激烈反抗、又不爱说话的人，只要自己语气硬点，立场强点，对方就会软下去，没法快速思考，这样牵着她的鼻子走就行了。

    大多数情况下。

    因为自己以前就是这样的。

    “还要我重复第二遍吗？快过去。”页小龙用脚踢了踢她的腿。

    她支支吾吾地站起身，走过去。

    页小龙拎回自己的书包，转身就走。

    女生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但页小龙没听见。

    少年走到门口，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坐下，倚着门框吹风。

    周围的同学已经睡去，天上的云随波逐流，风没有喧嚣，轻拂少年的发梢。

    行啊，现在是自己孤单了。

    可自己本来就那么孤独。

    风中，似乎有薄荷的味道……

    清爽吗？

    页小龙向教室里看去，白叶冰和樱落依早已睡熟，那女生也趴在自己刚才的桌上一动不动，应该睡了吧？

    页小龙看向楼外的天空，摘下口罩，尽情呼吸着微风中的清香。

    自己或许得不到帮助，但自己会帮助别人。

    他又想起了刚才的问题。

    如果我被孤立，我会做出哪种选择？

    顺溜融入大众？

    不，我估计会继续坚守自我。

    也许……我会做出第三个选择——

    消灭现在不和我的大众，重新创造一个适合我的大众。

    嗯……

    算了，那不适合我，世界上没有人能懂我，也没有适合我的大众。

    绝对没有……

    我还是继续等待自己的救赎吧……

    页小龙睡着了，他倚着门框，聆听着风声，睡着了。

    他没做梦，他在品尝风的味道。

    ……

    上课铃打响了，老师也在广播里催促学生们赶紧前往考场。

    页小龙醒了，他迷糊地睁开眼。

    揉揉发酸的脖子。

    这墙真凉……

    忽然，他看见身旁站着一个人。

    是那个穿超短裙的女生。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在页小龙旁边，说了声“谢谢”就跑开了。

    页小龙疑惑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捡起身旁的糖，放在眼前一看：香蕉口味的。

    页小龙笑了。

    世界上还有香蕉口味的糖？

    算了，快去考场考试吧，别迟到了。

    少年拎起书包，随风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