页小龙淡淡地说：“白叶冰同学，你说吧。”

    白叶冰疑惑的将头转过来：“我说什么？”

    “说你来找我的真实目的。”

    “我想来找你约会啊。”

    “呃，我再声明一次，这不是约会。”

    “所以你想说什么？”

    “想让你说出你找我的真实目的。”

    “我已经说过了。”

    “是吗？”

    白叶冰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页小龙回答道：“因为今天你表现得不像平常的你。你平时很注重时间，不做没有利益的事。但你今天却做出了很多‘浪费时间、没有利益的事’，这不像平时的你。我在猜想你应该另有目的。”

    “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那股能量。就是那次导致我和樱落依被困在一个循环空间的那股能量，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

    “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你不用装了。每次谈及这个你都会有细微的表情变化，或者语气的结构被轻微地打乱。说明你肯定知道些东西，但却没有告诉我们。对吧？”

    “……”

    “我比较好奇，天才一般都是孤独的。因为我们会把一些时间用在自己说感兴趣或擅长的领域上，总能达到比别人的努力还有高出几倍的程度水平。普通人只能靠努力，而天才用自己的天赋再加上比普通人还有大的努力的话，普通人没那点过人的运气是达不到如此成就的。

    但我没多想努力，我随便。

    你是会把时间合理利用的那种天才。从利益角度来看，你应该分得清跟谁交朋友能获取更大的利益，但你却选择跟我们交朋友，还愿意把时间用在我们身上。那说明我们身上有什么值得让你停留的地方。

    可能是感情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我在看监控回放时发现，那天我进入循环空间之前，出现了一片粉光。我们出现和消失时都会出现一阵粉光，连对现实空间的作用也是随粉光而来。那这粉光是关键，我发现这些光是从樱落依同学身上发出的。

    虽然光的速度很快，比一瞬间还要快。

    但我在现实中看一遍，在监控里再看一遍，就知道了那一次事件起源于樱落依同学。

    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

    而她也告诉过我，以前没任何人愿意跟她交朋友，除了你。

    你是她上高中以前，唯一一个不在乎别人眼光也毫无理由接近她的人。

    你是觉得看她太可怜了吗？是觉得她需要点温暖吗？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或者是很多原因？

    樱落依同学身上应该有某种奇特的能量吧？

    这是不是你靠近她的原因呢？

    这是我的猜测。

    那我呢？

    你也是毫无理由地来靠近了我，尽管开学一个多月，我都还不认识你。

    我真正认识你名字那天，是你主动来天台找到的我。

    让我记住了你的名字，也是从那天起，后面我们关系逐渐变好。

    为什么呢？太可疑了。和我建立起关系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我没有太大的社交圈子，不能给你更多信息来源。又是独来独往、行踪不定的，有自我思想，不容易被控制。随随便便，也说过不太想负太多责任。而且跟班里同学也不搭，没成任何一个圈子。

    我这样一个人，你来找我，为的是什么？能给你带来什么利益呢？

    除非你也知道我是天才，但是我是思想精神方面天才，我有时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而且目前为止我也没给你教授过什么关于精神思想方面的内容。

    而且你那么聪明，也知道一旦建立起来的朋友要是不好，他可能会成为你的麻烦，需要你帮忙，只要你冒自己的利益风险去干点没法给自己利益带来任何好处的事。而你可能也没什么事需要去帮他，除非你要利用他，控制他。

    当然，我一向不太擅长麻烦别人。

    你知道我不会给你带这些麻烦，但能给你带来的好处也不算很多。

    你要是想控制我来当你的武力部分，那班上有一堆有肌肉但没那么聪明的人，我比他们再怎么厉害，也没法跟一堆人比吧？就算比得过格斗与力气，那也比不过分工合作、方向保护。你想我给你提供思想上的满足或者是强大的精神力，让你有足够的觉悟，不会被轻易击溃。

    那你可以自己追求理性去，绝对的理性。

    真正绝对的理性并不是普通人口中那么傻乎乎、毫无感情的。

    绝对的理性，要说有感情也有感情，要说没感情也没感情。他会利用身边的各种一切，一切的一切。能控制得了的、控制不了的、能改变的、不能改变的……会利用一切。甚至还会利用自己，利用自己的感情，利用别人的感情，利用爱自己的人的感情，利用不爱自己的人的感情，把自己也当成工具。给自己带来的美好精神祝福，也是类似于对游戏人物耐力增加的一种心情……

    如果你知道这些的话。

    但在我眼中，我喜欢用理性去保护感性，让感性来帮助理性。

    随便吧。

    说这么多，就是想表示。

    我在你眼中，怎样都可以被代替掉。所以利益价值方面不大，除非你看错眼了。

    但时间这么久了，你又那么聪明，我觉得你应该没有看错。

    可问题是你到底在我身上图什么？

    不图利益？不图钱财？不图武力保护？不图欲望？不图颜值？不图身材……

    你到底为的什么呢？”

    听页小龙说了这么多，白叶冰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拳头攥得很紧。

    页小龙继续说道：“我有一个想法。

    一个想法。

    就是你跟我们交朋友，为的就是那种奇特的能量？

    那种能量说不定有很多种，在不同的人身体之间。

    樱落依身体里面有，所以你‘毫无理由’地跟她交朋友。

    我身体里面也有，所以你也‘毫无理由’地来接近我，是不是？

    你有分辨的方法，但你没有告诉我，这是你隐瞒的其中之一的信息是不是？

    虽然我不知道我身体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但如果我上面的猜测成立，那也说明我身体多半都是有的了。

    你在追求这种力量，对不对？

    这种力量很强大，就像樱落依那天造成的循环空间事件一样。

    那个空间真的是从其他地方的空间那移植过来的，那这种力量就是接近世界的力量。

    如果那个空间可以违背宇宙法则，凭空制造出来，那这种力量就是接近神，甚至超越神的力量。

    所以，我的猜测对吗？”

    白叶冰没有说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只是她没有在笑了。

    她的目光透过冰冷的玻璃，看见了外面远处的一个地方。

    “页小龙，跟我来吧。”白叶冰声音幽幽，仿佛压抑着一种悲伤，又仿佛压抑着一种愤怒。

    但她的眼中，似乎没有开心了。

    页小龙挥了挥电影票说：“还有几分钟电影就要开演了。”

    白叶冰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走上扶手电梯，向下移动而去……

    “唉……”

    页小龙叹了口气，将电影票揣着。

    跟着走上了扶手电梯……

    白叶冰走下电梯，走出了大楼，继续向前，走出了瀚澜广场。

    页小龙也静静地跟在后面。

    感觉告诉他，此时白叶冰的心情很复杂，但反正没多少正面情绪就是了。

    白叶冰继续向前走，走进了一栋烂尾楼中。

    页小龙看了一眼，这是一栋未完工的烂尾楼，就全是水泥墙。

    白叶冰走上楼梯。

    页小龙也跟了上去。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五层、六层。

    白叶冰终于停下了，她的前方没有墙，就是这栋楼的边缘，外面只有已经被黑夜所吞噬的天空。

    页小龙走到她的身后，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白叶冰转过身来，她一脸阴沉，又直接向页小龙走来。

    她走到页小龙面前，一拳打在页小龙肚子上。

    页小龙吃痛弯下腰，白叶冰又一个膝盖狠狠撞在页小龙脑袋上。

    页小龙没有还手，只是重新站起身子。

    白叶冰用鞋尖一下踹在页小龙膝盖上，再用腿狠力往前一踢。

    她洁白的长腿，直接踢中页小龙两腿之间的那个部位。

    这一下，页小龙忍不了了。

    他没忍住这种痛。

    他还是没有还手，只是吃痛地倒在地上。

    白叶冰此刻也终于爆发，她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利益？！绝对理性的天才？！什么垃圾玩意！我只是因为那些丑恶低俗的东西而活下去的吗？

    我像是爸妈那样的人吗！！！！！

    我是那种垃圾吗！

    为什么！我那么努力，我也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这个东西一直在否定我的感情呢？

    我怎么会想要那些东西？！

    为什么你对待我，总是跟对待别人不一样？

    为什么？！

    凭什么？

    因为我聪明点，所以就一定会去追求那些理性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对我来说没有用处的垃圾！！！

    我不想要那些！

    凭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凭什么你感觉不到我的心呢？

    到底凭什么啊！！！！！！”

    白叶冰跪在地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页小龙倒在地上，捂着双腿之间不停挣扎着。

    身旁的白叶冰一边哭，一边用另一只手软绵绵地打在自己身上。

    真奇葩呀，边打自己边哭。

    天才都很怪啊。

    嘶～

    她下手好狠啊……

    白叶冰擦着眼泪，重新站了起来，但站起来的身影很脆弱，很柔软，像在寒风中用最后躯壳挺立起来的一朵嫩花。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倒在地上痛苦的页小龙，最后大喊道：“页小龙是笨蛋！！！大笨蛋！！！！！！”

    说完就擦着眼晴跑了。

    白叶冰跑出了这栋烂尾楼。

    她一直跑着，没有停，边哭边跑，她跑了很远很远，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了。

    她停了下来，止住哭泣，用手机打通了司机的电话……

    一个年轻点的阿姨把车子停在了路旁，招呼白叶冰上车。

    这就是她家的那个司机。

    她坐上车，浑身无力地瘫倒在车门上。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中颓废无力的白叶冰，请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平时这位司机也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要不是自己今天塞了点钱，她都不会把自己送到这么远的地方。

    她都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那自己今天确实失态了。

    白叶冰没有心情回答，看了眼窗外流逝的美丽风景，没有说话。

    ……

    她没有让司机把自己送到家门口。

    她在离家不远的路上下了车。

    她又再次一个人走在了安静黑暗的凌晨街道上。

    只有点点灯光照亮前方，但这个光太微小了，小到用手一掐就灭。

    她没有回家，因为她知道父母明天才会从BJ回来。

    但就算他们今天回来了，估计也不会来房间里看自己……

    现在呢？

    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她脑袋已经麻木了，她没有思考，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走到了香瑰公园。

    她路过花丛，她没看见任何一点玫瑰。

    玫瑰们好像都被别人摘完了，连自己前天晚上撒下的玫瑰花瓣好像也被清洁工扫走了……

    玫瑰没有了。

    没有花的花丛，隐匿在黑暗中。

    像一个孤独虚名的隐者。

    白叶冰迷惘着，她坐在了那天的公园长椅上。

    她刚坐下没多久，旁边的路灯好像出现了故障，灯熄灭了。

    公园里的其他灯都还明亮着，照耀着。

    只有白叶冰身旁的这个路灯，熄灭了。

    不亮了。

    白叶冰的周围与黑暗融入。

    她在黑暗中，露着眼泪，看着没有花的花丛。

    她没有到其他灯下去，其他灯那也有更大更长的长椅。

    但她没有动，就坐在这不亮的路灯下的长椅上。

    她凝视着黑暗，黑暗不忍凝视她。

    因为下雨了。

    点点小雨从空中落下，慢慢打湿了她的头发。

    她依旧没有动。

    雨水顺着她的额头，流入眼中，再流了出来。

    她没有哭，这应该就是雨水。

    应该吧……

    她什么也没有带回来。

    页小龙给她买的衣服也丢在了那栋烂尾楼里，好像就丢在页小龙旁边。

    页小龙给她买的手链呢？

    白叶冰看了看手上。

    低材质的手链，不知何时已经掉了。

    细白鲜嫩的手腕上什么也没有。

    天上的雨在哭……

    哭得没有声音……

    她想起来了，页小龙和樱落依走出循环空间的那个下午。

    自己说去吃饭了，但其实躲在阁楼后面。

    那时，她听见了樱落依在关心自己。

    而那时的页小龙却说：“算了吧，她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坚强。樱落依同学，你这次应该没受伤吧？”

    ……

    因为我聪明一点，所以就必须要坚强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坚强呢……

    她想起了页小龙倒在地上的样子。

    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在雨中抱住自己，她的声音融化在雨中：“页小龙……我一点都不坚强，我能不坚强，像樱落依一样在你怀里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