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才但不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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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剑拔弩张

    顺着槐浮河向西,借道大梧桐河,才能到达珂州。

    正值早秋,水面上缠着一缕缕朦胧的雾线,一道浅绿色长裙,手持一剑,伫立船头,眺望江雪。

    晨初霜起的时刻,只着薄衣随风而起,玉骨冰肌也被冻得红起,但也未曾有片刻躲避,好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广寒仙子姿态,此奇女子正是天宿阁四宿将之一玄武,其名冷萌。

    “老伯,就在这里下船。”冷萌空灵的嗓音传来。

    “姑娘,这不还没到珂州地带?”

    “就在此处。”冷萌回身来,在竹桌上放下一袋散银,随即御风而去。

    郭梁城没有京城的穷奢极欲,可是那袅袅炊烟,女儿家涤衣时的嬉闹声,受着母亲责骂的顽皮孩童哭闹,也要比京城多些人情味。

    冷萌走在街边,鹤立鸡群,独特的气质和装束惹得路人都投来特别的目光。

    偶尔有几个看起来衣着不凡的公子哥有蠢蠢欲动的神情,但看到冷萌腰间三尺长剑后就止住了。

    冷萌径直走入一户欢声笑语的府邸:梁府。

    “姑娘可有邀?”一进门就被仆从拦住。

    “未曾,你去通报,冷游之女冷萌来给梁太爷贺寿。”

    “这……姑娘稍等。”仆从还是客气的,急忙跑去内府通报。

    府内大堂之上,宾客满座,最上方正坐一位白须红面的老太爷,左右分别是他的两个儿子,梁付文和梁知文。

    只见有宾客上前:“梁师,学生胡越谦敬您老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越谦有心了,我的一众学生中就数你学问最深,在这里做个县丞实在是屈才了啊!”

    “先生这是哪里话,跟着付文知县把郭梁城治理好,就是我毕生最大心愿了。反倒是付文知县,才高八斗,就算比那宁千澄丞相又差的了几份。”

    这时,梁太公左侧的梁付文笑着出声:“胡大人可是谦虚过头了。”

    “大哥也是过于谦恭了,就算是圣上招你为相,大哥也是能胜任的。”梁知文出言,不过戏谑的口气里可没有多少恭敬。

    梁付文抬起头瞄了一眼梁知文,没有言语,只是淡淡一笑。

    “知文,不可乱说!”坐上的梁太公呵斥道,正要去教训。

    “太公,府外有一女子,自称是冷游之女冷萌,来给太公祝寿。”

    在场都安静着等着梁龙老太公吩咐,不过未曾有人注意到梁知文的眼角不自然的抽搐几下。

    “冷游?可是前几日把田地卖给梁府的那个,知文你说,这些事一直是你在负责……先把人请进来,哪有闭门待客的道理。”老太公很疑惑的开口询问梁知文,也同时挥手,叫人把冷萌请进来。

    梁知文回声作答:“父亲,正是,前些日子,冷游说是不知在哪欠了债,无力偿还,便要卖了田地抵债,说是你老宅心仁厚,便到我这里来要把田地卖给梁府,我知他遭了难,就高价收了他的田。”

    “梁老板真不知我父亲在哪欠的债款?”空灵之声游荡在府院之内。

    “这位就是冷姑娘了吧?天生丽质啊!……不知令尊……”梁知文没回答冷萌的问题,一见冷萌就立马迎了上去嘘寒问暖。

    “家父托你的福,已经身首异处了。梁老板怎么不回我的话?难道家父在你这欠的三百两银子你一点不知?”冷萌站在正中央,神色淡漠。

    “冷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令尊何时在我这里欠了三百两银子?”梁知文装作疑惑开口。

    “梁老板贵人多忘事,我就帮您回忆回忆,家父一月前赌债输了三十两,债主要得急,家父到裕和楼借了三十五两银子,还清债务之后,计量卖去一亩田地来还债,谁知裕和楼的掌柜说是家父借了三百两,而那裕和楼真正的掌柜是梁老板吧?”冷萌不带情绪的表述,好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冷姑娘在说些什么,什么裕和楼,冷姑娘非要在家父大寿之日栽赃陷害来了?”梁知文愤然开口阻断。

    就连座上的梁龙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人也罕见皱眉,举着酒杯也忘了往嘴里送。

    “来人呐!把她给我赶出去!原本想赏你杯寿酒喝,谁知你竟然是来此栽赃陷害!”梁知文招呼人来。

    “是!”一帮黑衣仆从手拿木棍从后堂出来,把冷萌团团围住,有要邀功的立马就冲了上去。

    冷萌在那人离她不足两尺之距时,抽剑取鞘,裙摆散开,犹如梨花飞蝶,一线血开,黑仆倒地,血流不止,死不瞑目。

    这可惊得众人慌忙躲窜,就连那一周的黑衣仆从也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先生,不妨先听听冷姑娘怎么说,我想以知文的为人岂会做这种让你老晚节不保的事。”剑拔弩张之时,胡越谦开口向梁龙建议。

    “爹!这贱人就是来砸场子的,你让我把她赶出去!”梁知文知道不把她赶出去,迟早是要把他老底掀出来,他怎么就没想明白,冷萌怎么知道裕和楼的掌柜是他。

    “爹,我和胡县丞的意思一样。”梁付文开口。

    梁付文的反应在梁知文的预料之内,知道不能让他插手:“你们听不到我说的话!把她赶出去!”

    “住手!知文,让冷姑娘说,清者自清!”梁老太公积攒的威望遣散了众仆从。

    梁知文知道这梁府内还是以梁龙为尊的,这些仆从也不会听他的,只能招来心腹,叫他去裕和楼通告一声。

    冷萌看到了梁知文的动作,但没有去阻拦。

    “梁老板二十年来,给百姓放贷,兼并良田,逼良为娼,无恶不作,却伪装的这么好,实在是让我好生敬佩。”冷萌空灵开口,让众人感觉却是渗的慌。

    “姑娘可不能信口雌黄!”梁龙在大寿之日发生这样的事,心里总是不痛快的。

    冷萌没有理会梁龙,继续对着梁知文:“不知梁老板还记得我娘吗?十六年前被冷游给你抵了债,后来不愿受辱,投井而亡的女子。”

    冷萌这时才有些情绪波动,她绝非是怀念母亲,毕竟那年她才两岁,对母亲又有什么印象,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不甘心她的童年没有母亲,父亲又是游手好闲,明知有错却还要去做,做过了也只会痛哭流涕,接着再犯。

    “知文,可有此事?”梁龙开口质问。

    “爹!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这些年,府上大小事,外面的生意哪一件不是我拼死拼活干出来的!”

    梁知文这时候不能慌,没有证据之前,谁都不能把他怎么样,就算梁付文是知县又怎样。

    “先生,不如到裕和楼把掌柜的带来,问一问就知道是真是假了。”胡越谦开口打破。

    “那就听越谦的,付文,你亲自去。”梁龙开口。

    梁付文拱手带人退去,朝北边的裕和楼去,县衙也在这条道上,梁付文先到县衙内,立马就有人迎上来。

    “你带两个人去梁知文在城西的私宅外盯着,一有可疑人物立马带到梁府来,尤其是带着物件的。”梁付文吩咐两个县差去守株待兔,接着装着样子去裕和楼。

    裕和楼显然是得到消息了,但看着掌柜劫后余生的表情就知道在这已是找不出什么证据了。

    “你就是掌柜的?”梁付文朝一高大男子询问。

    “梁知县!您怎么来了。”立马凑上来谄媚说。

    “你家主子找你,跟我去一趟梁府。”梁付文静静看着这个壮硕男子,实在和那些地主老财不符。

    “梁大人这什么意思,什么主子,还有……梁大人,我这酒楼也要.......!”这掌柜难为的侯着梁付文。

    “掌柜的就和我走一趟吧!你赔多少银子,我就给你多少银子,怎么样?”梁付文打断掌柜说话,直接遣散食客,叫人拉着他就往门外走去。

    “梁大人,这....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我自己走!”这掌柜倒也称职,一开始的惊恐到愤怒再到现在好似屈打成招,就如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梁府内,众人都在原先位置上,一点也没有变化,冷萌独自一人站在中央,独出淤泥而不染。

    “爹,人带来了!”梁付文贴到梁龙身边。

    “好,付文先坐。”梁龙不怒自威对着那掌柜开口。

    “我问你话,你要从实招来,若要半句虚言,你自己掂量!”冷峻严肃的声音和刚刚慈祥的梁龙区别甚大。

    “老太爷,冤枉啊!我做些买卖,实在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掌柜一到梁府立马收敛刚刚贞烈模样,反而跪在地上,先买起来惨。

    “莫要胡言乱语!我问你,你做什么生意!”

    “小人在城北开了家酒楼,叫裕和楼。”

    “就这一家酒楼,没做什么其他生意?”梁龙狐疑开口。

    “老太爷明鉴,我做些小本买卖也犯法吗?”

    “那好,我再问你,你和他什么关系?”梁龙指向梁知文。

    “我又岂敢和梁二少爷攀关系。”

    “从实说来!”梁龙发威说到。

    “硬要说什么关系,那小人和梁家二位少爷都有关系,多亏了梁付文知县把郭梁城治理的井井有条,也多亏了梁知文少爷的诚信买卖,才能让小人的生意做的有模有样。”

    这掌柜把头低的更低,恭恭敬敬开口回答。

    “冷姑娘都听到了?我梁府怎么会有那种恶徒,不过冷姑娘的身世倒是让我感触很深,付文,这是你的失职,你要查明,是谁在逼良为娼,放高利贷!”梁龙问到这就没有继续问了。

    冷萌从一开始就知道,梁龙的询问不会有什么结果,梁龙知不知道梁知文的勾当无所谓,只是谁都知道,梁龙是梁知文的爹!

    冷萌没有回话,默默看向梁付文。

    “都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轰出去!”梁知文迫不及待招呼人上来。

    “知文,不得无礼!冷姑娘是来祝寿的,我岂有拒客之礼.......冷姑娘若无其他事,就请入座吧,先前的是也都是误会一场。”梁龙开口训斥梁知文,然后和蔼开口。

    “还有,那个被斩了的仆从,不怪冷姑娘,怪知文!知文你下去后好好安顿好他的家人,他家人后半生的生计,由我梁府包了!”梁龙没忘记那个被冷萌杀了的仆从,但奇怪没有怪罪冷萌。

    冷萌还是一动不动,直直看着梁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