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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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此时款冬也正从牢房的天窗里望向窗外。她庆幸自己没有被随意处死,又感觉对不住父母,想起父母操劳半生,就自己一个女儿,如今还深身陷囹圄,不由得泫然泣下。

    通过亲友的探监,款冬还和外界保持着联系。李雯雯来看她,告诉她自己扩大了茶行,告诉她江隐痕一切平安,带给了她不少欣慰。然而父母的探监却让她难过了很长时间。

    “我们花钱求了岳坤,求他放人。我们再帮你运动运动,一定要保释你!我想再求求江先生和江太太,我就不相信江先生会对你那么绝情”

    “不要再求了”款冬含泪说“我现在健健康康已经是大幸了。我喜欢和那些政治犯们在一起,她们很多都是理想主义者,希望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公平更美好。她们对我也很照顾。你们不必为我奔走了,常来看看我就很好了。”

    可是刘先生和刘太太却依然为款冬的事而奔忙。他们拿钱去求了岳坤,岳坤收了钱,态度缓和了下来,但是既没拒绝又没同意,告诉他们这些。他们去求岳华,岳华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最后老夫妻去求江隐痕,江隐痕听说后大吃一惊。他忙去找岳华商议。

    “你们不能随意抓人!凡事要有个法度,罪名不能乱扣。”江隐痕义正言辞地说。

    岳华白了江隐痕一眼,冷笑道:“你看到她于1926年1月发表在《北平青年》上的那篇《我们的社会主义》就知道我并非虚扣罪名了,她是赤色分子。”说完,她从书架上取出了一本《北平青年》扔给了江隐痕。

    江隐痕平静地捡起来,翻到了那篇文章,读了一遍,他没有想到那个小姑娘竟是马列的信徒,也没有想到她也和那些铁肩担道义的知识分子一样,探寻着改变这个社会的良方。

    “但社会主义也是一种救国之路,她的思想很中和,并不激进地左倾,更没有煽动人们造反,没有提到阶级斗争,只提到了改良社会向更平等,更人性化的方向发展。这有什么错?哪里算得上‘煽动’?甚至她对社会主义还没有理解到家,说得倒像是较为左倾的三民主义。”江隐痕笑道。

    岳华撅着嘴说“你为她开脱,求我放她,心里肯定还有她!我偏不放,我还要爹爹找个理由处死她。”

    “我只是看不惯你们徇私枉法制造文字狱罢了!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人?”

    “原来你还惦记着她,怪不得你那么嫌弃我!”岳华说着,不觉哽咽。

    “如果你不放她,我就离开你。如果你释放她,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见她。”江隐痕无奈地说。

    “你再答应我一件事,我就释放她。”

    “什么事?”

    “以后不许再住学校的公寓,不许深夜不归,下午六点之前必须回家。”

    江隐痕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他不喜欢被人介入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但他还是依了。

    岳华知道自己如果不放人,江隐痕不会和自己好过,再加上弟妹李雯雯也为款冬求情,于是她只好让父亲放人,但前提是款冬必须离开北平。

    款冬的父母卖了在北平的土地和工厂,带着款冬来到了上海,又开了一家缫丝厂,干起了老本行。同时发展起了外贸,聚集了一批江南绣娘,外销中国刺绣。而款冬则听从了父母的劝告,学习经商,决心做一个缫丝厂合格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