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幻尘
繁体版

章十七 脏兮兮的人

    赵德柱大爷春风得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沿着河岸走着,微风轻抚发丝,阳光柔和不刺眼,流水潺潺,厚厚的草甸铺在河岸上,可见蚂蚱在草丛中跳跃,零星几朵野花点缀其间。

    天高云淡,悠然自得。

    就在赵大爷在河边散步,享受这难得的自由和宁静的时刻,河边林间,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他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茅草屋里还有人存在!

    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这是赵大爷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

    然后,一种精心创作的完美作品差点被破坏的愤怒之情瞬间充斥了赵德柱的大脑,他决定第一时间给这个躲在角落的卑鄙家伙严厉的惩罚,将这完美的作品保持下去!

    砰!咔吱,咔咔咔……

    熟悉的破门声响起,然而这一次的破门有些超出预料,不仅将整个门框都带了下来,甚至整个茅草屋都一阵摇晃,掉了几块板子,险些倒塌……

    经历过一场劫掠的赵德柱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了,他很清楚,像这种家徒四壁,四面漏风的‘房子’里,住着的肯定是些穷困潦倒的家伙,永远不要指望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钱财。

    但流程还是要走,揍一顿是免不了的,无论是谁,一视同仁,人人平等!

    “老子叫赵德柱……”熟悉的台词刚刚出口,声调就开始下滑,随即陷入沉寂,没有人打断,只是因为赵德柱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人,衣着单薄且破烂,捉襟见肘,光着脚丫,蓬头垢面,身上也都脏兮兮的,她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一样瘦骨嶙峋,蓬头垢面,一样捉襟见肘,脚上没有鞋子,脏兮兮的。

    在他破门而入的时候,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都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原本气势十足的他哑然失声。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眼睛是那么的相似,纯净清澈,不染一丝尘埃,不像他之前遇到的那些身处类似处境的人,眼睛都黯淡无光,浑浊不堪。

    画面静止了许久,仿佛是尴尬,又充斥着某种默契,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在赵德柱的心中产生。

    “那个,嘿嘿嘿,俺叫赵德柱,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不好意思哈。”良久的沉默之后,面对一大一小仿佛可以持续到世界终结的淡然宁静,赵德柱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但无论如何,这番话都显得十分滑稽,且毫无意义。

    “……”对此,一大一小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面对持续的沉默,强行挤出笑容的赵德柱也绷不住了,他下意识的想要用善意的表达方式来对待这两个家伙,但太刻意的表达反而起到了不好的作用,于是,他也渐渐收起了笑脸,变得淡然宁静起来。

    场间原本有些僵硬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随着一丝悲伤的情绪浮现在赵德柱的眼中,一大一小两个人那淡然出尘的眼眸也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我带着任务来,抢夺别人最值钱的东西,还要把别人打个半死才行。

    现在看来,你们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别说半死,而是基本接近死亡了。”赵德柱缓缓开口,语调平缓,仿佛在和老朋友聊家常。

    一大一小也没有回应,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但我的任务也不能就这样断在你们身上,我有个想法。

    对这个家来说,你们两个人算是真正有价值的‘物品’,我要把你们带走,也算完成了任务,至于半死,则需要花点功夫了。

    你们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吗?”赵德柱沉声问到。

    “……”一大一小依然没有回应,就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

    “不说话,我就当你们答应了。”赵德柱嘴角微微扬起,缓缓迈步接近一大一小。

    一大一小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视线一直留在赵德柱身上。

    赵德柱走到两个脏兮兮的小人面前,缓缓蹲下,将两个干瘦的身躯抱了起来。

    大人明显有些紧张,身躯都有些僵硬,而小人却轻轻蜷缩身子,依偎在赵德柱怀里。

    赵德柱微微一笑,抱着两个家伙走出了破烂的木屋,随即,木屋哗的一声倒塌了,溅起一蓬灰尘。

    “闭上眼睛。”赵德柱对着怀里抱着的两个人说到。

    原本像是听不见他说话的两人却真的闭上了眼睛,没有半点抗拒。

    随即,三人的身影渐渐淡去,完全失去了踪迹……

    转瞬之间,赵德柱抱着两个人出现在了黑风寨山脚,然后,赵德柱身影如风,闪烁间向着黑风寨靠近。

    一路上遇到人也没有停留,别人一看赵德柱抱着一大一小两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进了黑风寨,都产生了疑惑好奇的心理,但却没人敢上去拦下问点什么,只是在私下猜测流言。

    来到风月堂所居山峰,直奔山顶。不为别的,只因为山顶有两个泉眼,一冰一炎,相互交融,成就了一处清池,天然就具备一些奇妙的作用,调和阴阳,增强体质这些都不在话下。

    后来有一个精通阵法的家伙依照泉眼的特性,布下阵法,使得这一处清池更符合人体,可辅助修炼,美容养颜,深得风月堂众女子的喜爱。

    此时,赵德柱就抱着两个家伙来到清池,激起了一片莺燕。

    “啊!是男人!”

    “什么!什么人这么大胆?”

    “长得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我衣服呢?”

    “唉?你别抢我的呀!”

    “……”

    原来,清池因为设有阵法,池内常年水雾弥漫,又有迷阵辅助,可以隔绝修炼者窥视,此时,却使得在清池内沐浴的风月堂众女失了方寸。

    “都给我闭嘴!”赵德柱一声清喝,将全场的声音都压了下来。

    此时,离得近的也看清了来人原来是赵德柱,离得远的也听出了赵德柱的声音。

    “呦,原来是赵爷呀,我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的色胚呢?嗯?难道赵爷也对我们这些庸脂俗粉感兴趣不成?

    真想看,跟奴家说一声就是,奴家什么都依得你!”一个身披轻纱的曼妙女子缓缓向赵德柱走来,步曳生姿。

    “你个狐媚子!赵哥哥才不会跟你一样呢,哥哥肯定是出去跑一趟,有些疲惫,这才想来清池洗洗,消消乏。

    赵哥哥,快过来,让小妹帮你按按,小妹的按摩手法最适合消除疲乏。”一个看起来娇小许多的女子也急急靠近,溅起许多水花。

    “赵哥哥,来我这里……”

    “赵公子,妾身来服侍您……”

    “赵爷……”

    一群莺莺燕燕缓缓围了过来,池外还有许多风月堂的女子正往这里赶来。

    “红舞!”赵德柱拿这些打不走,骂不跑的妖精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他知道谁能制得住她们。

    “哎~

    来啦,小冤家,当着这么多人,就要喊奴家来这清池,我这名声,都要坏在你的手里了!”一道火红的身影如风般飞了过来,贴住赵德柱就开始撒娇。

    “我要单独使用这里。”赵德柱忍住了将她踢开的冲动。

    一番折腾,清池终于清净了下来,只有赵德柱和一大一小,还有红舞留了下来。

    “怎么出去一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倒捡了两个半死不活的小乞丐回来?”红舞披了一身薄纱半靠在池边,发丝半湿半干散在肩头,眼神朦胧,风情无限,慵懒的开口道。

    “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们看起来比较顺眼。”赵德柱一边帮一大一小两个人褪去破烂衣衫,一边帮她们清洗身躯。

    这过程中,二人的样貌身形也渐渐展露出来。

    大人原本脏乱的发丝变得细密柔软,如绸缎般贴着脸颊,身上的肌肤渐渐恢复白皙,皮包骨的身躯也有着动人的曲线,却因为太瘦而显得不协调。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和淤青,脸上那几道深可见骨的蜿蜒伤疤更是触目惊心!

    相对于大人,小人身上倒是没有太多伤痕,只有些淤青,洗干净之后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乖巧可爱的模样,只是长期营养不良,皮包骨的身体看起来有些扭曲。

    此时,二人都陷入了一种深层次的沉眠,赵德柱封了她们的五感,帮她们清洗的时候顺便梳理了她们微弱的气血运转,补充了她们的生命能量,让她们的生命力维持在一个普通人‘半死’的状态。

    “哪里看起来顺眼了,两个半死不活的可怜虫而已!”不知为什么,红舞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股无名火气涌了上来。

    赵德柱转过头看了一眼红舞,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又似乎有些疑惑,总之没有做出回应。

    而红舞看着这两个小家伙,一口气堵在胸口,越看越气,然后终于待不下去了,披上红裙愤愤而去!

    赵德柱看了一眼红舞离去的背影,没有多说什么。

    稳定了一大一小的生命状态之后,他也靠在池边,思绪开始飘飞,回想起过去的岁月,离开家来到这里也不过短短几天,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或许是因为换了个身份,所以才更容易融入这个世界?也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包容性远超想象?

    总之,他已经不像一开始一样感觉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这世界,还真是奇妙啊!”感慨一声,我们的赵德柱完全放松了下来,闭目垂首,呼吸平缓,竟然睡了过去!

    这是他生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进入睡眠,完全放松意识,隔绝神念,陷入混沌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