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有时候。
和龙卷风一起来的不止是爱情。
还有鱼……
谈中行看着窗外莫名下起了满天鱼雨,陷入沉思。
话说。
比赛有说明垂钓必须要用竿子吗?
这鱼都快铺满了船板……
结果咋计算呀……
……
张贤衷自是察觉不到江面之上发生了什么。
他默默收回了神念伪造的长枪。
误会了!
是自己误会了!
原来老乞丐并不是要攻击自己,而是知道自己修行天赋不行,特意来帮助治疗的。
张贤衷把感动的目光投向在水底干瘪成条的绿龙,以及更加干瘪,宛若骷髅的老乞丐,深深鞠躬。
随着呼吸的流动,赵贤衷逐渐感受到经脉中积压的妖力慢慢纳化,汇聚成道道清澈灵气,犹如清泉,浓郁且温润。
这是他第一次脱离精魄,自行凝结灵气。
一点青芒在骇浪之中若隐若现,初看极其微茫,可这点微芒贯惊涛,竟是生生破了进去,在昏暗江底形成奇妙荧光。
在张贤衷魂体身侧数许范围,断出一截真空,曲水如藤似曼绕其指尖。
灵气盈蔼,周身退物。
避水之术。
或许这个术法还有别的名字,张贤衷细细感知,悟得此法之理,可通一切实质体。
尘埃黄土,污垢瑕疵,自此不得近身,留得修真躯体洁净。
这般变故,皆是源自绿龙倾力一吼,声浪震荡。
张贤衷只不过是回以一枪,与之对撞。
这一下的结果,居然是将其阻塞十几年的经脉,完全疏通了!
魂体脱离肉身,看似分割两层,实则二者一脉,共享精魄灵气与神念,就像有条无形通道将彼此链接。
第一枪,本为神念驱使。
然而当疏通那刻到来之际,经脉舒缓,灵气便从沉睡的肉身,转移到了他的魂体当中。
犹如雏鸟初尝轻瓜,探得酣畅淋漓、登临极乐的那一瞬,灵气迸发泄洪,涨得张贤衷魂体发痛。
在此情形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贤衷迫不及待地又刺出了第二枪。
断肠!
断肠无声无息,阵仗轻易随意。
然而真正的肝肠寸断,本身就不用大动干戈,亦无需言语赘述。
当五脏六腑疼痛爆发时,已然深受断肠之害。
如果要形容的话……
大抵便像是无疾而终的初恋苦涩吧!
老乞丐直至此刻,方才明悟自己两位晚辈,怎地如此重视这名年轻道人,甚至要把自己叫出来。
这什么妖招,防不胜防,连怎么着道的都看不明白。
简直前所未闻,见所未见!
体内灵气迅速流逝,随之一同消散的还有生命力。老乞丐腹腔疼痛,连同绿龙一并痉挛抽搐,在水底翻动搅和,扬起汹涌漩涡。
老乞丐修行足有百年,乃是异域成名已久的大人物,颇具身份。
百年来,往返江隋数次,他只遇到过一位无解之人,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在剧痛刀绞之际,他的脑海忽然浮现早就被自己成分的记忆。
那人的模样……
竟也是如此年轻!
那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
老乞丐杀完一处仙门的执法长老,截获至宝,远遁逃离,在一间酒楼喝酒,碰上了一位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子。
瞧他装扮,似乎是江隋王朝的制式官服,样型精致,做工良湛。
他说是被派出来捉拿自己的,一副初出茅庐愣头青的气质,也就是模样俊俏,同是男子,老乞丐属实嫉妒的很。
两人在酒楼展开大战。
青年男子好像用的仙器……也是长枪来着?
反正就是。
枪气纵横三万里,一枪广寒十九州!
输的很彻底,连根基都被人打得动摇。在同龄人里本以为无敌手的老乞丐,平生第一次知道了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
如果没有年轻时候的遭遇,留下终生隐病,或许他的境界还会更上一层楼。
江隋……
居然还有第二个他。
像啊,很像啊。
好疼。
好想吐。
好想死。
不能忍!
再忍下去会憋坏了……
“呕!”
突兀的一声呕响打破了湖面平静,绿龙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巨大龙尾扫过,溅起漫天水花。
它终究还是没能坚持住,一口龙血喷洒而出,激射在了张贤衷的脸颊上。
老乞丐也终于熬不下去了。
他眼睛闭上了。
脑袋一歪,栽倒在冰冷海底,再无任何动静。
“呜——”
绿龙最后发出一声悲鸣,终是彻底失去了生机。
在生命之火熄灭的最后刹那,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想吟诗一首。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我是多么浅陋无知的井底之蛙啊!
小三小四,你们——
自求多福!
……
张贤衷很认真地用魂体鞠躬。
在老乞丐弥留之际,他的眼中满是虔诚与云淡风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给自己经脉打通……不过确实是大恩大德。
以己度人,佛陀慈悲也莫过于此。
“老人家,一路走好。”
妖灵,是完本生灵修行而成,亦是生命的升华体现。妖物本身不存在善恶,自己仅仅是感知到妖力就慌手慌脚,实在是缺乏经验。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张贤衷带着新领会到的知识,回到钱塘江上,刚起来就看到满船的大鱼。
他愣了一下,招呼谈中行出来:
“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怎么还钓了这么多鱼?”
谈中行笑的像朵菊花瓣:
“这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可老老实实待在船舱,半步都没挪动。”
张贤衷陷入沉思,不由得对老乞丐更加敬佩。
看看,什么叫面面俱到!
他连江面上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不仅帮助我解决修行难题,还保送这么多条大鱼……
老人家,一定要打赢复活赛回到人间呀!
问题是,这些鱼真能算成绩吗?
谈中行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紧不慢道:
“张哥,你看四周。”
张贤衷环顾江面,哪还有什么渔船?
“在你打坐这会儿功夫,钱塘江下了雷暴雨,包括远山评判席的老爷们,全去躲雨了!就咱的还在江面上飘,所有鱼都落在咱这了!”谈中行开怀大笑道:
“张哥,鱼状元我们拿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