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你回来啦？快，师傅这还有一百张纸条没写，来帮忙分担点。”

    张贤衷一进金山观，就看见沈守玄伏于案首奋笔疾书。

    如果不是深知师傅入不敷出的特性，路人看到一定会感叹，做道士也这么卷，太不容易了。

    话虽如此，张贤衷还是尽到徒弟本分，帮师傅一起忙活：

    “师傅，你的绘画领域进展如何？”

    沈守玄吹胡子：

    “我放弃了。”

    张贤衷歪头：

    “为何？”

    “因为临安画府那帮老东西坏的很，成天凑在一起捧臭脚，为师辛苦绘制的大作，在他们口中竟然落得个低俗不堪的评价。气煞我也，和这群虫豸走同一条领域，是没有未来的。”

    “你画了什么？”

    “雨夜带刀不带伞，侠客浪行娇女陪。”

    “……好吧。”

    张贤衷大概能猜到具体内容。

    搞颜色是吧？

    足足忙碌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写完所有字条，沈守玄满意地捋着白须，啧啧称赞：

    “中秋夜后半段才是重头戏，现在做完去找商贩刚好来得及。为师出去一趟，你看好道观，很多贼人就喜欢趁着过节偷盗。”

    张贤衷斜睨师傅。

    您老人家是不是有啥误会。

    咱们金山观可是耗子来都得含泪倒贴米粮的。

    谁家贼人脑子不好偷窃我们这啊！

    张贤衷揣起袖子，中秋夜晚寒气重，他的衣物又是特别单薄，更添凉意：

    “师傅出行且慢，徒弟有问题。”

    “哦？说来听听。”

    “神念是什么？和幻术有关系吗？”

    沈守玄放下捧着的纸条，盯着他看：

    “你问这个干啥？”

    张贤衷认真道：

    “不懂的，就要问，掌握的越多我越安全。”

    “你枪法练明白了？不可能呀，那可是……嗯，为师还是要劝解你两句，把一门功夫钻研到底才是修炼正道，不要好高骛远。”沈守玄沉吟片刻，还是为他解答：

    “关于神念，其实我了解的并不多，只是从书里稍微看了点。这种力量源自精神与灵魂交融，它不像灵气修行门槛那么高，存在于每个人身体内部，或浅或浓。

    神念就像是一种心灵上的共鸣，基础点可以提高五感辨识。由神念影响营造错觉，也就是你所说的幻术。

    它不是一个有形的物质，非常厉害。最为精通者，甚至可以由念化物，由虚化实，创造拟真之物。”

    他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

    “比如，当你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在行走在一片绿草如茵的大草原上，你能感受到阳光透过树梢洒在你身上，微风吹拂你的脸庞。结果睁开眼睛，原本身处的天寒地冻之地，却是变成了想象中的画面。

    这种能力，就是专修神念的大能可以做到的。场景、乃至生命，皆可以自行创造改变。”

    张贤衷试着理解了下师傅的说法。

    那也……

    太牛了吧！

    这天底下还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别人吭哧吭哧大刀阔斧地砍砍砍，神念修行者闭个眼睛。

    啪！

    对面人死了。

    那还怎么打？

    这简直是最适合穿越者体质宝宝的上乘秘要！

    察觉到徒弟两眼放光，把“我要我要，狠狠填满我”写在了脸上，沈守玄鄙夷道：

    “你不会以为这东西是捷径吧？告诉你，别想太多。”

    张贤衷被看穿心思，疑惑不解地望向师傅。

    沈守玄眯起眼睛，悠悠道：

    “这东西又不是大白菜，要是那么容易修行，为何世界上大部分修士还是主炼灵气呢？

    神念这玩意儿，太过虚无缥缈，入门容易进阶难。灵气只要初入门槛，肯埋头苦练，不管上限，多少能看到回报。

    它不同，神念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需要心境、灵魂等等诸多要素共同提升，转化率低的难以想象。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有助于神念提升的灵植，早就没人捣鼓了，炼不出丹药，修炼环境堪忧。包括相关术法，也是大多失传，几乎找不到完整版。”

    师傅很少长篇大论地解释。

    张贤衷一字不落地听完，熟记于心，若有所思地点头：

    “原来如此，连术法都没有，那确实是挺棘手的，感谢师傅教导。”

    沈守玄打了个呵欠：

    “我说的是几乎找不到完整版，谁说没有了，咱金山观就有。你等着，我给你找找。”

    张贤衷：“¿”

    只能说生活是充满戏剧性的。

    在自己准备接受劝诫，放弃练习鬼类精魄这条门路时，师傅就好像为快要熄灭的火堆添了把柴，重新升腾起熊熊烈焰。

    沈守玄如之前那样，抬起神像，皱着眉头搜罗，口中念叨：

    “怪了，我记得有一本啊，怎么找到不到了……哦，藏这么里面呢……”

    有过经验，张贤衷没有上次那么震惊，感到幼小心灵被深深刺痛。

    第一次又惊又痛很正常，多做就熟练了。

    扑通！

    神像回归往常肃穆祥和，沈守玄拍着身上灰尘，递来老旧书册。

    书名叫，《成功之路：从控制白日梦开始》。

    张贤衷狐疑道：

    “师傅，你这书正经不？”

    沈守玄骂咧：

    “废话，我开道观的还能给你假书不成？你好奇的话拿去看看又不要紧，反正你灵气都练不明白，更别说神念了。

    以假乱真的找不到，入门基础还是有的。这门术法记载了如何抵御幻术，你拿去学习涨见识也是好的。”

    “嗯……好吧，谢谢师傅。”

    看看吧，看了也没啥损失，搞不好真有用，练成抵御幻术的术法，简直是对自己史诗级加强，弥补目前修炼版本的重大缺陷。

    抱有这种念头，张贤衷带着书籍回到卧房，点亮烛火，动作轻柔，捻开第一页。

    《成功之路：从控制白日梦开始》第一卷：

    那些成熟男人都是怎么说话的？

    卷二：

    超越极限的力量——领袖特征。

    ……

    卷五：

    艺术无限，梦境无垠。

    ……

    张贤衷看得有点上头。

    可惜。

    后面还有三分之一内容字迹不清，残破难阅。

    自己只能学个半成品。

    张贤衷感慨万千：

    “师傅的货实在是太纯了，这么一点就让人欲罢不能。”

    看了以后还想看。

    该书以心灵鸡汤的方式，教授了读者怎么掌握神念。

    此外，还指出了许多在仙侠世界做人的道理。

    文章摘要：要想成功，必须锻炼灵魂，成为一个坚不可摧，具有狼性的人。

    而神念的掌握，也需要灵魂韧性出类拔萃。

    由此可知，狼性越强，神念越强。

    果然不能躺平，坐享其成是学不会术法的。

    他不禁为过去的自己感到惭愧。

    抛开事实不谈，连前辈高人都在提倡卷，自己躺平对得起谁？

    我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张贤衷决定试试自己掌握到的新术法。

    书中没有为这套防御术法起名，为了便于记忆，他为技能取名：

    睡觉功。

    术如其名。

    我这个年纪就该好好睡觉……

    兴许是残缺不全的缘故吧，这门术法操作难度远比夺命十三枪低。

    来到硬板床榻边，张贤衷深深地伸了个懒腰。

    晚安，中秋节；晚安，临安城。

    小被一盖，两腿一蹬……

    爷眠咯，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