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宰相我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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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冬媛缎

    那天他们陪我玩到很晚,关刃的性子憨厚,又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便同我讲了很多琰国新鲜好玩儿的东西,大到全国地貌,小到民俗风情;而老六依旧是人群里边的气氛组,反正秦淮胥和虞匀谨他们也没空管我,我索性就跟他们提议,在晚上的时候举办一场小小的篝火晚会,去提了三只羊,不止如此,我还去给他们提了两桶烧酒。

    当然,这些士兵里边还有一些对我没有放下戒备的说不喝烧酒,我也没有在意,晚上的时候在我正喝酒喝的上头,远远的就听他们一起唱起了他们家乡的歌谣,藏着浓浓的思乡之情的歌声让很多年轻的小战士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我猜他们一定是想起了桑梓中的亲朋好友,想起了坐在家中盼望自己归来的娘,和为自己缝补战衣的妻。

    这样的气氛,让我也不禁想起了虞匀泪的那一段令人热血沸腾的峥嵘岁月和在战火中牺牲的那些战士们,更让我想起来了在另一个时空中我的那些同学朋友,那些在我的青春中曾经出现过的人。

    当情到深处的时候,我也不禁红了眼眶。

    “阿媛,阿媛等着我呀,阿媛等我之后有了钱我就回去!”关刃喝了两大碗烧酒,脸红的不成样子,拿起碗,朝着天就是嗷嗷一嗓子。

    我在一旁不禁大声毫无形象的笑了起来,而这时关刃看着我,憨憨地也笑了笑,问我:“太女殿下,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我收回了笑,疑惑的挠了挠头,说:“应该有喜欢过人,但是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毕竟谁没在学前班,小学初中的时候暗恋过某个长得帅,性格阳光,学习又好的男生呢?

    我老老实实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周边的人就开始起哄,这一幕像极了我初中的时候被人表白之后,班里的人看好戏的样子。

    关刃红着一张俊脸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他无厘头的笑了笑对我说:“我关刃这一生只爱过她冬媛缎一个人。”他抬了抬酒壶闷了一口酒,不知看着前面的什么东西,随后继续跟我说:“不瞒殿下,俺和阿媛的感情很曲折。”

    “你说吧,我听着。”我猜到他要干什么,所以礼貌性的对他笑了笑,表示自己会洗耳恭听。

    月华如练,青墨已经染尽天边,身旁的关刃默了片刻才用沙哑的声音跟我说:“俺初见她,是贞宝十六年。”

    贞宝十六年,他今年成年的话,也就是他四岁的时候。

    他记得自己初见冬媛缎的时候,她还是跟着父母乞讨且尚在襁褓的小乞丐。

    他跟我说,那时候自己家里也不穷,算得上是一户穿的起绫罗绸缎的富贵人家。那一天他娘嫁妆里的首饰被自己在路上弄丢了,一家子找了好久,直到冬媛缎的爹娘捡到归还,一家人悬着的心才算落下,听他娘说,那首饰算是她娘家祖传的宝物,他们一家人都是他们感激不尽。

    念在他们的恩情和处境,他爹就拿钱救济了他们一下。巧的是,就在他们离开的两年后,他们家旁边搬来了个邻居,而他们家的邻居竟然就是乞丐一家。

    后来听他娘说,他才得知,原来是因为当时北边有了战争,所以乞丐一家是因为脱离大部队流浪到这里的,而他们一家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找冬媛缎她娘的娘家人求助,说来,他们娘家倒是不赖,当时的冬家可是跟薛家并肩的富族,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后来,他们两家的关系就变得极其要好,关刃也整天去对面串门,所以这样说的话,关刃和冬媛缎还是青梅竹马。

    听他说,冬媛缎是一个长相清秀,钟灵毓秀的女孩,他最爱她那双不同寻常人的藏青色眼眸,看起来冰冷,却明若星辰。

    小时候的她是个小哭包,每一次她哭,都会让他手足无措,直到他发现冬媛缎看见花就会眉开眼笑之后,每当她不开心的时候,无论春秋冬夏他一定会为她寻花让她开心。

    “我自认从小到大做什么事情都能游刃有余,波澜不惊,可是她一哭,我就没招了。”

    关刃才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对她产生朦胧的爱恋之情,两家也有意撮合二人,关刃也欣然接受了,只是冬媛缎一直在犹豫。

    终归是两个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关刃打小的梦想就是做一个行走江湖的少年侠客,而冬媛缎的梦想则是好好读书考上女官。两个人走的路终究是不同的,这样看起来的话,两个人的志向就已经为他们的这段感情添了句号。

    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正开始渐渐疏离是在上私塾的时候。他说,那时候的冬媛缎跟另一个饱读诗书,眉目俊朗的少年走的很近。

    而且他能看得出来,那少年也有意于冬媛缎。眼看着两个人你侬我侬要好上,他肯定是着急的,所以等到花灯节来临的那一天,在纷飞的雪花下,他邀约冬媛缎来到鹊桥上,对她红着脸表明了心意。

    他说,那时候的冬媛缎那双藏青色的眸盯着他先是愣了一瞬间,随后就拒绝了他的心意,他问她为什么,当时的冬媛缎却没有明确回答他,只是说了一句不合适就自顾自的跑回到家。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大梦三生中,傅蝉笙对我的表白。我垂下了眸:“你可曾问她是什么原因了么?”

    关刃对我轻轻一笑,颇为无奈的说:“她说她不喜欢我,所以不想跟我在一起。”

    我没有说话,只是按照自己的直觉来说,冬媛缎应该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的他。

    关刃说,从那之后,他就能感受得到,冬媛缎一直在躲着他。

    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她那一躲,就是一年之久,明明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那么近,近的只隔了一条窄路,他们却整整一年没有见过对方。

    后来他就如同冰封住了自己的那一腔爱恋,自己辞别家乡真的做了一个仗剑江湖的侠客,他对我说,当时他收拾着包袱离开的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冬媛缎的身影。

    那两年的游历让他结识了很多的朋友,经历了很多事情,使得他也逐渐成熟起来,也愈发思念家乡,时不时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她的容颜。

    他不懂这是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有了佩剑,却怎么也斩不断这飘渺的红尘。他甚至去过兰因寺接连一年虔诚的焚香,只为求解这个这段缘,却只得高僧一句:“情意虽深,但终究是难两全。”那时候他才彻悟,他终是有一情劫,就深深藏在她冰冷隽永的眉目边。

    后来真正能让他回去的原因,是因为家乡的故友告诉他,冬媛缎得肺病了。

    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做到了真正不顾一切的来到她身边,相隔两年,他再见冬媛缎的那时候,她咳嗽的厉害,甚至都咳出来了血丝。她那么一个警觉性强的人,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他已经站到他已经站到了她的床头。

    那时候,她的脸色极为苍白,甚至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因为她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甚至想要抬手摸摸他的脸。

    可是后来等她看清楚站着的人是自己的时候,却没有说话只留给他单薄的背身,两个人相对无言,后来他按耐住了跨越千山万水的思念之苦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养病的房间。

    我问他:“你后悔吗?后悔从这个房间走出去。”

    他颔首,微微眯了眸,有些无奈悲凉的颔首。

    “等我回到家之后,我才知道阿媛在我离去的那一年里,天天都会去我曾离开的码头岸边吹上一阵风。”他说着,明明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他却扬着唇说:“我那时候就明白了,她一直都在等我。”

    后来的他幡然醒悟,跪在腊月的雪天里三个时辰,最后两家人,包括冬媛缎才终于答应了这门亲事。

    “那你为什么还不好好在家陪着她呢?”我问他。

    “给她赚钱,她是我的心头血,我捧在手心里的人,我要让她长命百岁,锦衣玉食的跟着我。”他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又笑着说:“毕竟这天上地下,只有她能让我甘愿折腰。”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真的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还是不想面对她得肺病的事实,我不知道。

    我还没有从这段动人的故事中回过神来,老六把已经烤好的羊肉串拿了三根递给我,随后坐下来对我嘿嘿一笑说:“都按照虞姐说的撒了盐和孜然辣椒,果然好吃。”

    我转身接过羊肉串,除了一句好吃扬了扬唇角没说什么,随后把另外一串给了关刃,他也没客气的接受了,最后一串我本来是想递给老六,但是老六笑着推拒了:“哎,没事儿,那还有可多呢,殿下您先吃。”

    训练场上所有的快乐逐渐隐没在浓重的云层,随后隐匿在月色中,那一天的皎月月亮很圆很圆,像是小时候吃的米花球一样。

    虽然再怎么着,也回不到怀念的小时候,毕竟,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