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贺在回到住处后，利用电台将叶秋明的情况汇报给了自己的上级——老刀。老刀在接到情报后，命令老贺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万一露出马脚，后果不堪设想！而老贺接受了组织的命令，他明白，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静静的等待。

    与此同时，叶秋明也回到了家，身为原先军统特工的身份不得不让他再一次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他深知戴老板的尿性，之前的叛变分子无不都死在军统下派的锄奸任务中，而自己什么时候死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想着想着，他来到了卧室。

    叶秋明的卧室在阳台的旁边，整个卧室十分明亮。走进卧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单人床，窗头方方正正地叠着一床被子。床的左侧是一个略显粗糙的写字台，写字台正中，摆着一台淡绿色的台灯，显得格外雅致。床的左侧是个大书柜，里面摆着许多书。这也从侧面体现出老叶是个好读书的人，如今这个乱世，有谁还能安下心来沉浸在书的海洋之中呢？

    夜，寂静的可怕，稀稀的能听到几声鸟叫，月下的河流是那样美丽动人。临江城的夜渐渐地深了，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家店还亮着灯，但里面的客人和外面的行人已寥寥无几。月亮像一轮玉盘嵌在深蓝色的天空中，给黑漆漆的马路上、街道里带来了一丝难得的光明。

    晨，小风洗去夜和浮尘，窗角露出澄澈的黎明。年轻的白杨在爱抚中低语，可爱的麻雀在平台上议论。当黎明的第一束曙光投向大地时，东方兀地射出几根银丝，一抹红晕笼罩着整个世界。宁静安详的城市像一个含羞的少女楚楚动人，林中姹紫嫣红的花朵是少女的发髻，挺拔的树木则是她婀娜的身姿。

    又是崭新的一天，变化的只有时间，不变的或许只有那壁垒颓塌、生灵涂炭的大地......贺钦迈着悠闲的步伐来到了情报处，他的心里依然没有放下对叶秋明的怀疑。

    老贺望着叶秋明在处里脚踏实地的工作态度与心思缜密的工作精神，再加上这几天对叶秋明的秘密监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要么是老叶伪装的极好，毕竟对于任何一个打入敌人内部的情报员来说，第一要义都是不惜代价保护自己；要么，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个老叶可能真的没有问题。

    而吴忠元那里对叶秋明的调查报告也出来了，老吴告诉老贺，这个叶秋明之前在军统呆的时间很长，而且，他在进军统之前是中统的人，这也证明了叶秋明对于国名党的那一套做法很熟，如果加以利用，必会成才成器。但是，老吴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一个人从短短的几年变换了好几个派别，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信念是否坚定，也不知道将来这个老叶会不会再次投诚于别的派别。

    但是，老贺告诉老吴，军统对于此前叛变的人十有八九都会铲除，叶秋明也不例外。就算到时候叶秋明有重新投诚的决心，国名党那边也不会再要他了。所以，这一点老吴大可不必担心。

    老贺在解释完吴忠元的担心后，老吴又说道：“这个我知道，国名党那边可是不会再要他了。但是，共产党呢？！”

    “啊——这个，还真不好说。”老贺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的未来先搁置一旁，首当其冲的是他现在的汉奸身份是否真实？”

    “明白。”

    “你我都知道，戴笠的计谋可是出了名的高。叶秋明假如是军统派来的卧底，戴笠一定会安排的很到位的，不会让我们发现什么破绽的。所以，你也可以慢慢地接近他，旁敲侧击的问问他的过去。”

    贺钦心里明白，相对于秘密监视，这种方法可能会卓见成效。

    第二天下午，贺钦约到了叶秋明，请他在酒店吃饭，此番目的便是为了与他深入交流。

    “老贺，这些日子幸亏你了，不然我一个人还真适应不了这情报处的工作啊。”叶秋明感激地说到。

    “没事，都是同事。”

    “老贺，听说这临江城是东北情报的集散地，你在这呆了这么多年，想必已经靠着这份薪水成家了吧。”

    “哈哈哈——还没呢，这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哪来的那么多闲功夫啊？”

    “哎——我看你也不小了，还是早点找个相好的，要不我看老吴又该着急了，这些日子我可是把吴处长对你的关心看在眼里的呀。”

    “难啊，像咱这样的，为日本人做事的，有谁家会把女人拱手送给你呀？”

    “唉——这世道——”叶秋明拖了拖音。

    “老叶，谈谈你来临江城前的事儿吧。军统那边给的薪水多吗？还是咱这边更多？”贺钦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薪水嘛，肯定是这边啊！贺兄弟，我告诉你，现在的军统上层可是背着下属跟新政府干着走私的勾当呢！捞的可真多呢！起码处级以上的人都有这个数！”说着，叶秋明伸出了五根手指。“在戴笠的眼里，什么兄弟不兄弟的，捞到手的才是真的！说实话，我在他手下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他倒好，不但工资低的要命，还处处压榨我们。这个混蛋，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来东北投靠你们！在他的眼里，我们这帮做下属的就是一群蝼蚁，他想怎么踩就怎么踩。他眼里从来都没有兄弟，有的只是一群狗！”叶秋明向贺钦一顿输出，唾沫星子满天飞，言语中充满了对国名党当局的各种不满，包括自己在重庆那边受到的越级压迫。

    “苦了你了，老叶。”说着，贺钦给叶秋明斟满了一杯红酒。

    “唉——这世道。老子之前还在中统干过，可是——”叶秋明突然低下了头，对着贺钦小声地解释到，“当时为了对抗你们，就是小日本。我们和军统联手，搞了好几场暗杀行动，渐渐地也有了名声。可是谁知道，这俩东西（中统和军统）就他妈知道窝里斗！赢了不感激，输了推责任。我有一次偷拿了中统的军饷，被发现以后差点杀头啊！幸亏上面的长官保了我一命，最后碍于面子把我从中统调到了军统。就这么转来转去的，老子还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法。这不，又来投靠你们了。反正，不管说什么，我都不想再回到那个狗地方去了！”好家伙，又是一顿疯狂输出，看得出来，叶秋明在国名党那边可是一点都吃不消啊！贺钦心里想。

    接着，贺钦安慰了叶秋明几句，并且跟他说，只要到了东北，就等着享福吧。这里一没有戴笠明面的势力；二来，冲锋陷阵有日本人呢，咱在这里就做好情报工作就好了。只不过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于非命，毕竟现在二人干的可都是汉奸的勾当！

    酒足饭饱之后，老贺与老叶又干了几杯，二人喝的烂醉如泥。贺钦架着老叶迷迷糊糊地走出了饭店，叫上了黄包车把叶秋明送回了家。

    贺钦望着愈行愈远的车，瞬间恢复了精神，因为刚才的喝醉是装的！老贺并没有在今天的这顿饭局里发现老叶的什么破绽，于是，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了问题。难道，叶秋明真的叛变了？还是，他对自己有戒心，并没有告诉自己全部的真相。不管怎么样，到了这一刻，老贺对老叶的疑虑正在渐渐打消。

    不一会儿，躺在黄包车上的叶秋明能感觉到颠簸的车子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被车主叫醒后，自己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屋子里。一推开门，倒头就睡着了，好像所有烦恼在这一刻都被胃中的酒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