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舒在洗手间里吐了一会，正对着镜子补妆。

    知道在娱乐圈这一行混得艰难，没想到这么艰难。

    《武魂》的剧组杀青了，叶怀古把她推荐到另外一个剧组，虽然是一个小制作，不过胜在她的职位升了一级，是真真正正的副导演，参与度高了不少，自然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她记得叶怀古当时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顾莱虽然没我那么有才，但是在新人看来，也算是有板有眼的，你过去跟他三个月，下部戏我让你当副导演。”

    自从熟悉了之后，叶怀古那牛逼轰轰，不可一世的才子气概在她面前展现无遗，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要如何接下他说的话，比如现在，林晏舒只能呵呵地笑，表示她对叶导吹的牛皮不吃惊。

    反而是高铭听了，哭丧着脸指着自己问道：“叶导，下部戏不带我了吗？”

    叶怀古白了他一眼，“你少给我惹点事，我大概进度要快上许多。”

    彭小龙是拖着病躯完成后面的拍摄的，这件事上，高铭十分心虚，当即缩了脑袋去整理资料。

    于是林晏舒重新回去当助理的日子，不到两周，就因为拜访叶导而中断了。

    她回去给文屹请假，文屹正开完会回来，正坐在茶室里喝茶。

    听到林晏舒请假的要求，他倒茶的手微微顿了顿，眼睑下垂，把一杯功夫茶轻轻地推到林晏舒面前。

    这才问道：“哪个导演？”

    林晏舒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顾莱，文总认识吗？”

    文屹摇摇头，“见过一次，不熟悉。”

    然后他就开始喝茶，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林晏舒心中没底，这到底是许还是不许啊。

    文屹喝完一杯，林晏舒连忙给他续上，仰着头巴巴地看着他，那眼神让文屹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条小土狗，就是这么巴巴地看着自己。

    “林助理，这部电影不是我们公司投资的。”

    这是变相拒绝了吗？

    其实她心虚也是因为这个，毕竟自己领着三川的薪水，再去别的剧组说不过去。

    不过叶怀古昨天特意给她打电话，让她过去看样片，然后说了这件事，让她不得不对那个剧组心怀憧憬，叶导亲自推荐的，那必然是错不了的。

    万不得已，她大概就要辞职了。

    壮士断臂虽然十分痛苦，但是人生最是需要抉择，难得她认准了这件事，就没想过退后。

    咬了咬牙，林晏舒道：“文总，我也知道不合规矩，如果公司为难，我辞职。只是因为剧组下周就要开机，所以请允许我之后再回来办理离职交接。”

    听了这话，文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林晏舒也知道自己有点不厚道，说到底自己能入行，是文屹领的头，如今名气都没打响，就已经急哄哄地要蝉过别枝，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文屹的目光不辨喜怒，但是却看得林晏舒耳根发红。

    忍不住绞着手指，自己嘀咕道：“不然怎么办嘛，我也很绝望啊。”

    文屹收回了目光，长指在桌上轻轻一叩。

    林晏舒马上狗腿地给他续上热茶，他两只手指把白瓷茶杯捏起来，慢慢地喝了一口，才问：“去多久？”

    “三个月。”

    文屹点点头，把杯子放下，林晏舒正要再倒一杯，文屹的长手轻轻一掩，似乎不经意地挡在了杯子上。

    林晏舒捏着公道杯，有点不知所措。

    文屹的手指在杯沿轻轻地敲了两下，“既然是叶导推荐的，你就去吧。”

    林晏舒如获大赦，笑眯眯地恭维道：“文总英明。”

    然后又狗腿子地道：“文总，还喝茶不？”

    文屹被她的笑容感染，指了指旁边的茶罐：“淡了，换个新的。”

    “好勒，文总要喝红茶还是绿茶？不如喝个花茶吧。”

    新剧组的时间十分赶，为了刚上国庆档，所以几乎是日夜兼程。

    林晏舒所在的玫瑰园偏偏离影视城十分远，每天在路上的车程都要一个小时，如果遇上高峰期，高架上一堵就又是两个小时，实在是伤不起啊。

    她就想着把自己住的这套租出去，在影视城附近租一套。

    这房子租出去倒是简单，消息放出去就已经有人来问了，正好小美的一个朋友在玫瑰园附近开了个酒吧，想找近一点的房子，两人一拍即合，房子以老友价就租给了摇滚歌手唐甜。

    但是要找到合适的房子，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影视城附近的房子，不是人-流复杂，就是价格极高，要兼顾距离和性价比，真的不是短时间就能达成。

    于是她只能暂时住在附近的酒店里。

    那每天好几百的支出，也是让她肉痛了好久，所幸有梦想支撑着，日日工作到极累，也没心去心疼账单了。

    只是没想到，这梦想除了要有金钱的支撑，还要有酒量。

    这天投资方请吃饭，全剧组都要出席，林晏舒身为副导演，还是叶导送到剧组的人，居然有幸坐了主席。

    身为一个年轻，又有点姿色的女子，就算没有怀着坏心思，也避免不了多人的敬酒。

    顾莱和叶怀古不同，他虽然也有抱负和底线，但是到底还是一个新人，对于资方的要求，他自己尚且不能拒绝，自然也腾不出手来关照林晏舒。

    这一场宴席，会不会喝醉，真正全凭酒量。

    而林晏舒又做不来其他女主创的撒娇耍赖，一般都是老老实实地，一口喝了。

    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在洗手间一阵翻江倒海。

    吐了一轮，胃里空虚，那晕眩的感觉并没有减轻。

    尾牙那次的醉酒，她自己是喝断片了，但是架不住一群人都争相恐后地帮她回忆，所以她实在有点怕自己在酒桌上再向苍天借五百年。

    这个剧组，熟悉的也没几个，她打开手机，想找一个人提前来接自己。

    但是翻来翻去，可悲地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合适，没有一个号码适合拨过去。

    不经意翻到了徐庆东的号码，名字上那粉红的心形图案渐渐开始模糊，这是她在电话本里设置的小小心思，特别亲近的人，都会有一个特殊的符号，方便快速查找。

    如今她虽然能快速找到这个人的号码，但是却不能再拨出去。

    最后她把电话打到了Tina的手机。

    “姐，能不能来接我？”林晏舒打了个嗝，说话已经有点咬字不清，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顺利接收到自己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