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界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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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杀戮

    向飞尘和严俊树成不了朋友,因为他们一个姓向、一个姓严。

    而今向、严两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向飞尘恨不得将严家所有人赶尽杀绝,怎可能与严俊树做朋友?

    他沉思着,回想起严俊树在水亭边施展的长风光寒剑。

    一个姓严的人会使向家的绝学,这事本已匪夷所思。可怕的是,那一剑的锋锐程度,已然直追苦练长风光寒剑数年的向飞尘。

    向飞尘可以想到,严俊树并非一朝一夕就将长风光寒剑融会贯通。想必早在向景中暗中勾结严家之时,就已将长风光寒剑的功法传授于他

    饶是如此,严俊树能将长风光寒剑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同样不可思议。

    毕竟向景中本人对这套武学的理解并不高深,由他传授的长风光寒剑,又能强到哪里?

    向飞尘想着,忽然想到向景中今天被范姜然割破了双腿,却不知那畜生现在逃哪儿去了。

    “我劝你先洗个脸,然后好好睡觉去。”

    向飞尘的思绪被范姜然的温和话音拉回现实。他看着范姜然,范姜然从袖口掏出铜镜,铜镜里映出他满是血迹的脸。

    他看着已经干涸、褪色的血迹,埋藏在心中那宛如野兽的杀戮欲望竟豁然升起。

    范姜然一眼就看出向飞尘的不对,单手向前一抓,一股无形的劲力便将向飞尘禁锢。

    向飞尘先是一惊,下意识挣扎,片刻又感到体内升起暖意,怡然自得,忘了仇恨、杀戮、嫉妒等等一切的负面情绪。

    待向飞尘的心绪完全平复下来,范姜然收手,微笑问道:“第一次杀人吗?”

    向飞尘沉默一会,点头道:“是的。”

    范姜然道:“第一次多少有些不适,这很正常。以后你见惯了杀戮与生死,就不会再有情绪波动了。”

    向飞尘埋下头,一个字也不说。

    第一次杀人是多么惊悚、刺激、悲伤、快乐的事情?可惜他连自己杀的那个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他为那无辜冤死的亡魂感到悲哀与遗憾。

    范姜然温和安慰道:“但如果,你从心底抵触杀戮,其实也可以不杀人。”

    向飞尘道:“我不杀他,他就会竭尽全力阻拦我。在那短促到连呼吸都几乎凝滞的瞬间,根本容不得我思考。”

    范姜然道:“可是如果你真不想杀人,直接将他打晕也是可以的。”

    向飞尘道:“将人打晕的确不难。可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没时间掂量如何将人打晕。或者说,我只有将他杀掉,才能最大限度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范姜然放下筷子,从纳器里掏出手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两唇上附着的油污,微笑着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向飞尘错愕道:“为什么为这种问题质疑我?”

    范姜然道:“我刚才施展的武学名叫忘心咒。这套武学非常玄妙,类似读心咒,又比读心咒更为透彻。

    它不仅能一定程度窥探中咒者的思想与情绪,甚至可以让施术者做到几乎同等的感同身受。

    虽然你内心的肆虐与狂暴被你努力压制着,但是我能清晰觉察到它的存在。

    只不过忘心咒很快使你的心绪归于平静。即使是身为施术者的我,我不能断言你是否享受着那杀戮的奇特快感。”

    向飞尘沉默,在这种时候选择不置可否,反而是最好的回答。毕竟他摇头便是欺骗范姜然,而他点头又有违人道。

    范姜然微笑道:“你不用把我的话放心上。如果你能随我走出楚国这弹丸之地,定会在更为浩瀚的大世界里,见识数之不尽的、比之杀戮更让人愉悦的事情。”

    向飞尘顺着问道:“那是什么事情?”

    范姜然道:“屹立全人类的顶点,站在绝对的高峰,俯瞰芸芸众生的同时,众生也对你顶礼膜拜,虔诚祷告。”

    向飞尘知道,那是绝对的权力与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东西在他看来,缥缈得宛如童话。

    或许这世上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但那人不太可能是他。

    范姜然思忖片刻,微笑说道:“打一个比方。如果有一天,你能正面战胜我,会不会感到无比愉快?”

    向飞尘看着温文尔雅的范姜然,深表赞同的同时,心中又升起无限的失落。

    曾经他自诩天才,有着远超向家诸多前辈的修炼天赋,被祖父、父亲、各个叔伯视作向家未来的希望。

    然而真正的天才往往是不需要别人认同的。

    严俊树何其惊才绝艳?可是在向飞尘与他决斗之前,没人知道他是那样一个深藏不露的少年天才。

    眼下坐在他身前的范姜然,其年纪与他相差无几,但是人家已有实力镇压向、严任何一家,甚至不把宛如猛虎般雄踞在梁国的火炎帮放在眼里。

    见过范姜然之后,向飞尘已经无法想象比之更为惊艳与强大的天才。

    可是强如范姜然,为了参加某一个试炼,依旧需要跋涉各国,寻找可以为他提供帮助的队友。

    这个世界奇怪极了,人永远不知道翻过眼前这座山,后面还有没有更多、更高、更巍峨、更壮阔的大山。

    向飞尘思忖着,对范姜然道谢,随后欲言又止。

    范姜然察言观色,洞悉向飞尘的忧虑,和煦笑道:“你不敢去向府,怕严家人埋伏。但是你不去,又不忍心你的父亲与其他族人们,曝尸与破烂的废墟而无人收尸。”

    这是向飞尘心头的痛。他之前没说出来,是害怕动摇石天路等人的决意,致使接下来的计划一败涂地。

    而今北语桐已经到手,他只需修书一封,明日找人送于严府,便能以人换人,换回自己的母亲。

    可是活人需要人救,死人又何尝不需要人善后?

    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将向雨河、向君豪、周千柳等等众人的尸首拿回来好生安葬。

    于是他点头道:“是的。范姜兄,我不厚着脸皮请你帮我对付严家。但是还请你慷慨出手,为我的父亲、祖父、以及族人们收尸。”

    范姜然不以为然地笑道:“今天你们四人杀出去没多久,姚真和许温就去向府帮你的族人们收尸了。”

    向飞尘惊愕道:“他们为什么帮我?”

    范姜然道:“大概是因为许温本性不坏,知道自己对你的所作所为越界了,心感羞愧,因而想帮你做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