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飞尘的全身筋脉高高鼓起，身体的每一寸肌体仿佛被无数双手不断撕裂，这种痛楚甚至比噬心酒第一次发作还要强烈。

    “原来范姜然说的剧痛，竟痛到了如此程度啊？”

    向飞尘的最后一抹意识，宛如风前摇曳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然而他依旧不敢把幻月暖玉从胸前移开。

    他知道的，这是自己唯一一次卷土重来的机会。

    无论这种痛楚将持续多久，他都必须咬牙挺住。只有彻底根除噬心酒的折磨，他才能突破自身，站在比向雨河更辉煌的高度，才能挽救即将走向灭亡的向家。

    汗水从他全身渗出，湿漉漉地附在因剧烈疼痛而扭曲痉挛的肌体上。

    随后又有臭而黑的鲜血从他口鼻中流出。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持续足足一个时辰之久，几乎剥夺向飞尘的全部意志。

    好在他终于挺过来了，当他口鼻里流出最后一口黑血，全身痛楚如潮水般退去。

    他虚弱地静躺很长一段时间，待麻木的身体恢复些许知觉，迫不及待点燃烛台查看幻月暖玉。

    玉石表面果真有很新的污垢浮出，像一滴黑墨将白纸浸染，很是显眼。

    向飞尘心知附着在幻月暖玉上的污垢，正是噬心酒的毒素。

    只是这个毒很是顽固，并非全被幻月暖玉汲取，有一部分随着向飞尘排汗吐血而清除。

    总而言之，向飞尘已完全摆脱噬心酒的折磨，只需静待体力恢复，便可尝试突破。

    窗外传来响亮而绵长的鸡鸣，这会又是四更鸡鸣之时。

    他想到不久前，鸡鸣时分，月光下独自徘徊的谢依云，心头仍有尖锐的刺痛感。

    噬心酒固然噬心，噬心人又何尝不噬心？

    向飞尘倒在榻上安静休息，而他的思绪已飘飞万里。

    他在想自己突破之后，能否击退包围在客栈外的严运恒等众人；

    纵使他能击退那群人，再赶去向府救援之时，向雨河、花子琳他们是否还活着；

    如若向雨河等人顽强地坚守下来了，凭他和向星腾、石家父子的力量，能否与严兴贤、严俊树正面抗衡；

    最后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向家万一熬过了这场灾难，彻底击溃了严家。当他再见谢依云，又该怀以情思还是仇恨？

    他到底爱她还是恨她，事到如今，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知道，她所做的这些事情，让他心痛到了极点。

    时间慢慢来到五更，已是寅时。

    寅时夤夜，常是人心最为脆弱的时段。

    向飞尘望着窗外，弯月已漂移不知所踪，剩余几粒光芒晦涩的星星，还在努力闪烁着。

    想必寅时能使人内心脆弱，原因是它是十二时辰中，天地最为黑暗的时段。

    向飞尘轻叹一声，移开床上的被褥，盘坐在上面，聚精会神尝试突破。

    他的体力与源力都恢复了许多，这次尝试突破已无任何失败可能。

    结果这事也的确简单到让人懊恼。

    向飞尘用无比郑重的心态对待这次突破，境界瓶颈却像纸一样薄弱，他的实力轻而易举来到了吐纳境。

    当人体对源力的亲和到了一定程度，武者便可以通过吸气呼气的方式，汲取天地间的源力。

    这便是吐纳境相比于通源境的强势之处。

    武者修炼的本质，是将身体化作储存源力的容器。

    武者境界越高，这个容器就越大，能储存的源力便越多。

    向飞尘现在的身体，只相当于一个小酒杯，能储存的源力很少，远不足以与严家正面抗衡。

    他本以为自己突破之后，能和向雨河站在同一高度。

    现在看来，事实很残酷，仅凭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救不了向家。

    他暗暗捏紧双拳，下床开始练拳，试图以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懊恼与悲愤。

    曾经被他打了五年之久的惊鹤拳，而今变得更为强劲，每一拳落下均伴随隆隆破风声。

    可是这种拳头在吐纳境中阶与高阶的武者眼中，并不具备威胁。

    他奋力打着拳，时间再次轻飘飘挪移。

    不觉间，窗外已有微弱晨光。

    天快亮了，向飞尘也累了，坐回床沿喘气休息。

    下一刻，他体内忽有强大源力源源不断涌出。

    向飞尘惊住，转念想到自己前天才吃下的玄露丹，立刻明白眼下的情况。

    因为噬心酒的干扰，向飞尘迟迟无法突破，玄露丹蕴藉的强大源力随之沉淀在他的身体里。

    而今他突破至吐纳境，身体能储备的源力有所提升。

    他又一口气打拳一个多时辰，将沉淀在体内的源力全数唤起了。

    向飞尘不顾身体的疲惫，立刻盘膝坐好，闭上眼再次突破。

    武者修炼至吐纳境后，贸然突破是有不小风险的。一旦突破失败，自身会受到体内源力的反噬，至少也得内脏受损，吐上几口鲜血。

    向飞尘知道这一点，却已管不了这么多了。

    吐纳境低阶的实力，着实太弱。

    他必须一鼓作气突破至吐纳境中阶。只有这样才有力挽狂澜拯救向家的可能。

    至于玄露丹蕴含的源力，是否足够支撑他成功突破，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毕竟武者突破原有境界的契机不多，向飞尘一旦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是何年月了。

    向飞尘紧咬牙关，寻找体内势必存在的境界瓶颈。

    只有将它找到，再将全数源力冲击过去，才有可能将其冲破。

    这个瓶颈本身需要武者经年累积才能找到，向飞尘却敏锐地将它找到，开始全力冲击。

    或许他真的是天才，通源境时，每次突破都轻而易举。

    若非谢依云在点心里下了散源粉，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突破至吐纳境了。

    而今他能迅速找到境界瓶颈，并且发起全力突破，也算侧面证明他是武道天赋极强的天才。

    他体内沉淀的源力，以及没有完全化开的玄露丹残留药力，为他提供强大的源力支撑，化作一条条洪流，强冲瓶颈。

    而这瓶颈起初像厚实铁板，牢不可破，而后慢慢软化，变成还算结实的精木，最终化作一触即破的枯叶。

    向飞尘暗叹自己幸运。

    玄露丹提供的源力不多不少，刚好够他冲破这道境界屏障。

    他的境界来到吐纳境中阶，原本如小酒杯大小的容器，也变成了容量还算可观的水盆。

    只是武者体系讲究脚踏实地、稳扎稳打。

    向飞尘能成功突破，与他本人没有太大关系，几乎全靠药力侥幸成功。

    因而他目前的境界不算稳定，需要反复巩固才算完全成功。

    巩固境界的最佳途径，自然是实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