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和吕后的第一次斗法
“恭喜吕兄,贺喜吕兄,终于能入朝为官,为国效力,实在是让我等好生羡慕啊!”夏侯灶感叹说道。
其余卧龙凤雏,纷纷开口,全都是恭维之声。
这帮小崽子之中,目前正式担任官职的只有两个。
其中萧何长子萧禄在叔孙通手下当郎官,灌阿在北军领兵,都属于芝麻绿豆大的官,一点也不显赫。
但是这帮人都很羡慕,太子说了,万丈高楼平地起,大富大贵看自己。陛下这个年纪,还没当上亭长呢,萧丞相也才是县里小吏,跟父辈比起来,他们的运气已经很好了。
吕台看了看一众卧龙凤雏,心中感慨,“我,我学问不如你们,本事也不行,只是年纪稍大,这次能提拔,也是因为皇亲关系,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这话一出,周胜之不爱听了,“吕台,你是周吕侯长子,皇后的犹子……咱们大家伙谁不知道?我们平时有不带你玩吗?”
“那倒没有!”
“这就是了!”周胜之哼道:“咱们是太子的人,又是太学出来的同窗,咱们就该相互照应,谁得了好处,就是大家伙得了好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吕台浑身一震,感激地看向小伙伴们。
“我知道了,多谢你们,我啥也不说了。”
陈买凑到近前,“也别不说,要是宫里还缺人手,你也推荐一下我,我也想混个官当当。”
夏侯灶笑嘻嘻道:“你想进宫还不容易,宦官正缺人手,只要一狠心,还用得着求别人?”
“你放屁!”
陈买挥拳就打,夏侯灶撒腿就跑,小崽子们很快打成一团。
吕台看着大家伙,倒也松了口气。
转过天,他穿着崭新的官服,就先来长乐宫,面见刘盈。
“兄长请坐。”
刘盈看他眼珠红红的,笑道:“昨天晚上没睡?”
吕台点头道:“我看了尚书需要负责的事情,反复看了几遍,我怕办不好,让大家伙笑话。”
刘盈一笑,“不用那么担心……尚书只是少府属官,负责传递文书,发布命令,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但是呢,这个跑腿,也有学问。”
吕台忙探身过来,“请太子赐教。”
刘盈笑道:“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大事大约,小事小心就行了。”
吕台不解,“为什么大事不用尽心,小事反而要在乎?”
刘盈道:“这就是其中的玄妙……首先你是小官,大事情,丞相,三公,他们都有定论,再大的事情,也会召集群臣,去未央宫商议……这种级别的事情,都有详细章程,你只需要传达命令就够了,无需担心。倒是一些密报急递,或者是上面交办的事情,你尽心一点就行了。”
吕台稍微沉吟,连忙点头,感叹道:“太子这几句话,我就拨云见日了。早知如此,我就不用自己苦思冥想了。”
刘盈笑道:“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就算我一时办不来,还能帮你想办法。”
吕台连连点头,这才心满意足,去未央宫入职。
吕后对这个侄子也很看重,听说他过来,叫到面前,耳提面命一阵,吕台唯唯诺诺,全都答应下来。
对这位姑母,吕台还是心存敬畏。
这就好比一个工作不太出色,能力也不太强,混得还不算太好的年轻人,过年回家,面对严厉长辈时候的尴尬吧!
还不只是过年那几天而已,而是每天如此,着实是度日如年。
还好有刘盈的交代,吕台也稍微有了点数。
这才没有几天功夫,就有御史台的公文,说是阳夏侯陈豨的家仆,在京城纵马,惊扰百姓,导致一老者摔伤。
吕台拿着这份公文,看了好半天……列侯贵胄之家,肆意妄为,这也不算稀奇。就算是弄出人命,也不少见。
而这一次只是家仆行凶,且只是受伤,捅出来之后,就按律惩办,鞭笞数十,罚没万钱就够了。
按理说这么点小事,御史台就不该交给自己。
难道是周昌疏忽了?
也不是啊,这是个极为小心仔细的人,他不可能犯错的。
吕台思忖再三,终于将这份公文放到了最上面,递给了吕后。
上午送进去,中午的时候,吕后的批示就下来了。
只有俩字:太轻!
吕台哪里还能不明白姑母的心思,急忙匆匆跑去御史台,递给了周昌。
接到皇后批文之后,周昌仿佛早有准备,脸上含笑。
“辛苦吕尚书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刚刚送过来的茶叶,你拿着喝吧。”
说是茶叶,还真是茶叶,也只有区区一两而已。
不多,但这是周昌给的啊!
这位可是敢骂刘邦的狠人。
如果不是这事干得漂亮,人家才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呢!
想到这里,吕台就匆匆去了长乐宫。
“太子殿下,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事到底是为什么?”
刘盈一笑,“是阳夏侯的家仆吧?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这人得罪过阿母。”
“什么?还有这事?”
刘盈点头,“没错,当初匈奴入寇,我和阿父都不在关中,他提议拿阿姊和亲,免得刀兵相向,生灵涂炭。”
提到这事,就连吕台都皱眉头了。
“他怎么敢?”
刘盈哼道:“我看他多半是欺负阿母是妇人,又觉得阿父兵少,未必是匈奴对手,才趁机说话,惑乱人心!”
这下子吕台也清楚了,“原来如此,这个陈豨居心叵测,并非善类!皇后处置他,也是情理之中。”
刘盈一笑,“谁说不是……周昌是个明眼人,你可以跟他多学学。”
吕台一怔,“太子,我知道周昌清廉耿直,连陛下都要畏惧三分,我倒是也想学他,成为一代名臣,只是唯恐学不来,惹人笑话。”
刘盈点头,“清廉耿直,这话不错但是光是这两样,还不见得能稳坐三公高位。周昌敢骂阿父,他是另有依仗。”
吕台皱眉头,“我,我不明白。”
刘盈笑道:“他是沛
县老人,跟你阿父很有交情,也是阿母欣赏的人。”
吕台低头思量,片刻之后,猛然惊醒。
他不由得苦笑,“我真是有些蠢笨,这么明显的事情,却还是要太子提点,才能想明白。”
周昌敢跟刘邦正面硬刚,那是因为有吕后撑腰。
他只要做得对,立身正直,就算刘邦想处置他,吕后也能据理力争,所以周昌才能无所畏惧。
不然光靠着品行和能力,就想坐稳三公高位,还是有那么亿点点难度。
同样是臣子,也有不同。
譬如说萧何、张良,他们都是社稷臣,就算他们倾向于刘盈,也不会为了他冲锋陷阵……毕竟没有谁打牌,上来就四个二带俩王的。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谁手里的牌。
次一等,就是周昌这种,品行能力都过得去,又能据理力争的。
历史上,刘邦要动刘盈的储位,就是周昌站出来,誓死捍卫刘盈的位置。
只不过周昌是秉持吕后的意思,毕竟历史上的刘盈,实在是有点懦弱。
“太子,我想明白了。”吕台抬起头,憨笑道:“我才智平庸,靠着家里的福泽,才能入朝为官。今后想要安稳无恙,只有仰仗太子庇佑,我这条命,就是太子的!”
说着,吕台竟然要行大礼。
刘盈连忙搀扶住他,“兄长,舅父救了我的命,你跟我亲兄弟也没什么差别。咱们都年轻,日子长着呢,你以诚心待我,我又岂能辜负你的忠诚!”
吕台连连点头,“多谢太子,我都明白。”
刘盈有跟他说了两句,就让吕台回未央宫当值。
不数日,果然御史台就传出消息,阳夏侯陈豨治家不严,家仆行凶,剥夺一千户食邑,勒令思过!
陈豨的食邑只有三千,一下子就拿走了一千户。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三分之一的功劳就被抹掉了。
吕后出手,当真是够狠!
一时间,京城上下,人心悚然。
谁也不敢小觑这位皇后。
吕台也越发用心做事,每天跑里跑外,没有半个月下来,就把一双鹿皮靴子磨破了底儿。
这天吕台刚送完命令回来,就被吕后叫了过去。
“你这些日子,辛苦了。”
吕台忙道:“回皇后的话……尚书通传内外,职位虽低,但责任至重。臣第一次当官,唯恐有半点差错,伤损了皇后的圣明。”
吕雉点头,“很好,你阿父就是稳妥的人,你和他一样。我一个妇人,身边没几个信得过的,说来说去,还是要用自家人才行。”
吕台诚惶诚恐,不敢多言。
吕雉顿了下,又随口道:“我瞧你时常去长乐宫,太子跟你说了什么?”
吕台心就一阵猛烈收缩,连忙道:“太子是皇后亲子,臣是皇后犹子,臣和太子,自然也是至亲之人。更何况臣在太学读书,太子对臣的学业多有提点,臣忙碌公务之余,去太子那里,请教一些事情,聆听训示,也是方便为皇后效力,不辱使命!”
吕后猛地皱眉,半晌之后,才缓缓道:“你很好,下去吧!”
吕台匆忙转身出来,短短的时间,汗水湿透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