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汉皇当护汉民
张耳想说,你不安慰我还好点,听到了这话,我更害怕了。
刘邦也是担心自己这个老兄弟扛不住,就主动告辞,约定来日再见。
刘盈随着刘邦,回到了自己的行营。
刘邦直接开口问道:“竖子,按你所说,要一统天下,岂不是很艰难?”
“难,非常难!”刘盈认真道。
“那撤换掉所有异姓王,换成同姓王呢?能不能解决问题?”
刘盈摇头,“还是很难!”
“为什么?连一家人也不行吗?”刘邦高声质问。
刘盈从容道:“阿父,大周分封的诸侯,也多是姬家人啊!”
一句话,把刘邦整不会了,不由得眉头紧皱,“这么说,阿父有生之年,怕是看不到天下一统了?”
刘盈深吸口气,凑到了刘邦近前,“阿父,我敢在赵王面前说那些,并不是口无遮拦,而是让他听去也无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天下这么大,早就被切成了一块块的,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传统,都有自己的习惯。就算换成咱们自家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他也会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渐渐和朝廷离心离德。异姓王能造反,同姓王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过了两三代人,还算什么亲戚?”
刘盈的历史不算好,他只是隐约记得,好像汉朝发生过七国之乱,那时候异姓王都被弄死了,剩下的老刘家自己人,一样还是造反了。
似乎直到汉武帝之后,中原大地才彻底拧成一团。
粗略计算,也是七八十年的光景,自己能不能看到都未必,老流氓是肯定不行了。
“盈,若是这样,会不会有所反复,就像秦朝那样,二世而亡?”刘邦忧心忡忡看向刘盈。
刘盈坚定摇头,“不会!因为有我在!”
“你还挺自负的!”刘邦哼道。
“不是自负,而是孩儿找到了办法。”刘盈笑道:“始皇帝为了天下一统,车同轨,书同文,统一了文字,统一了度量衡,还推行了郡县制……只是始皇帝只完成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他没有做!”
“还有什么?”
“读同样的书,拜同一个神,奉行同一套道德,参加同一种考试,效忠同一个朝廷,拥有同样的历史记忆!荣辱与共,血脉相连。”
刘盈笑道:“归结起来,始皇帝做了一个大一统的形,而我们要给大一统赋予灵魂!”
刘邦眉头紧皱,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一拍大腿,惊骇道:“竖子,你成立国史馆,又刊发孝经,到处选孝子为官,就是在做这件事?”
刘盈嘿嘿一笑,“也不算,我以前只是随意而为,没想这么多。后来跟几位师父聊,又走了这么多地方,看得多,想得多,自然也就有了感悟。”
刘邦深吸口气,意味深长看了看刘盈。
“你这个竖子啊,是越来越厉害了。”
刘盈坦然一笑,“多谢阿父夸奖,孩儿还要继续努力。”
爷俩正在聊着,突然有人进来,将一份密报,递给了刘邦。
刘邦展开之后,顿时眉头一皱,脸色迅速垮下来。
“阿父,有什么事?”
刘邦没说话,而是将密报递给了刘盈。
刘盈接过来,展开一看,竟也眉头紧皱,这上面说,一个月之前,匈奴起兵出现在燕地,纵兵抢掠,带走民众粮食,不计其数。随后匈奴又向西而去,不出意外,是要劫掠赵地。
“匈奴进犯赵地,为什么没有听人说起?”刘盈吃惊道。
刘邦低着头,思量一会儿,直接起身道:“随我去找张耳问问!”
爷俩再次来见张耳,正好张敖也在。
刘邦坐下之后,直接问道:“张敖,你父身体不好,赵国政务都在你的身上,朕问你,最近可有什么军情?”
张敖浑身一震,心怦怦乱跳,忙道:“没有!”
啪!
刘邦猛地一拍条案,厉声斥责道:“匈奴能劫掠燕地,岂能放过赵地?身为一方诸侯王,理当保护百姓,如今匈奴入寇,你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还有什么资格,继承赵王?”
刘邦破口大骂,吓得张敖急忙跪倒,汗流浃背。
“臣,臣有罪!”
这时候张耳突然咳嗽了两声,“陛下,是,是臣不让他说的。”
刘邦心中也清楚,张敖没那么大胆子,就叹道:“兄长,你怎么能隐瞒呢?”
张耳无奈叹息,“陛下,臣也不想坐视匈奴掳掠,肆意杀戮……奈何匈奴骑兵来去如风,势不可挡。纵然派兵过去,也难以阻挡,还会损兵折将。又恰逢公主大婚,臣,臣私自做主,压下了此事。”
刘邦眉头紧皱,一脸不悦。
刘盈气愤道:“仲父,这不是置百姓的生死不顾吗?匈奴本就猖獗,如此更加视中原无人,还会变本加厉,遗祸无穷!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张耳被说的默然惭愧,无言以对。
张敖仗着胆子道:“太子,并非什么都没做,阿父下令,边地整修长城,加固城防,又多备弓弩,匈奴袭来,也可以稍作抵挡。”
刘盈丝毫没有喜悦,相反怒道:“这么说,就是让边地百姓自生自灭呗?不能派兵御敌,不能保护百姓,还要朝廷干什么?还要这些兵马干什么?”
面对刘盈的质问,张敖瞠目结舌,惭愧低下头。
张耳到底老道,他没有接刘盈的话,而是对刘邦道:“陛下,如今天下刚刚经历战乱,士卒疲困,粮草不济,就连战马也不够。硬要和匈奴作战,无异于自取其辱。好在匈奴不过是一群匪盗罢了,他们抢掠之后,自会离去,并不会深入复地。纵然损失些人口,也无伤大雅……”
正在这时候,又有人慌里慌张进来,手里拿的正是军情急报。
这一次张耳也压不下去了。
“陛下,匈奴自代郡入寇,前锋兵指晋阳!”
听到这话,刘盈不由大惊,“阿父,晋阳可算是赵国龙兴之地,若是晋阳有失,后患无穷!”
刘邦同样面色凝重,看了看张耳。
张耳老脸通红,愣了片刻,才咳嗽道:“陛下,晋阳坚固,匈奴不通攻城之法,想来难以破城,不日就会退去。耽误,耽误不了亲事!”
刘邦突然眉头立起,怒道:“兄长,你还在想着亲事吗?”
张耳老脸都是猪肝色,无奈道:“陛下,匈奴匪盗而已,公主的亲事,关乎赵国根本,臣,臣以为不应该因小失大!”
刘盈顿时大怒,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赵王竟会如此冥顽不灵,他站起身,立刻就要驳斥。
刘邦却摆摆手,“兄长,身为赵王,你这么想,朕不觉得你有什么错。”
“多谢陛***谅。”
“可朕身为大汉皇帝,万民君父,却是不能这么想!”刘邦凛然正气道。
张耳就是一怔。
刘盈眼睛冒光,“阿父说得对,赵地百姓,也是大汉子民,身为汉家天子,不能坐视子民被杀戮抢劫,无动于衷!”
刘邦又摆了摆手,让刘盈不要多言。
而后他轻笑道:“朕知道兄长身体不好,此事就交给朕来处理吧!”
说着,刘邦迈步,昂然而出。
刘盈满眼激动,急忙跟着走了出来。
“阿父,这次匈奴入寇,必须打疼他们。赶快给太尉下旨,让他带兵……把周勃、灌婴、樊哙、夏侯婴他们全都叫上。把匈奴留在晋阳!狠狠痛打他们!”
刘邦快步往前走,听儿子的话,猛地站住。
“竖子,你忘了太尉说了什么吗?”
刘盈霎时间怔住。
是啊,韩信说过,对付匈奴,最忌讳孤注一掷,万万不能起倾国之兵,和他们决一死战。
“阿父,不能调集大兵,那也要挑选猛将,让我师父领兵,最是稳妥。他保证能……”
“你师父在关中呢!”刘邦怒哼道:“师父!师父!整个大汉,除了你师父,就没人会了领兵了?”
刘盈怔了下,“那就是曹参了,他在齐国啊!”
刘邦气得翻白眼,“你这个竖子,就忘了朕吗?”
“啊!”刘盈一声惊呼,“阿父,你要御驾亲征?”
刘邦哼道:“怎么,不行?”
当然不行!
刘盈焦急道:“阿父,您还是别胡来了,万一有个闪失,那就麻烦了。”这一次刘盈是发自肺腑的,急的额头都冒汗了。
刘邦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竖子,那个冒顿还能凶过项羽吗?阿父和项羽在荥阳周旋,打了那么多场,他也没把阿父怎么样!”
刘邦不客气道:“都说匈奴如何了得,朕偏要和他们碰一碰!”
刘盈还要劝说,刘邦却伸手拦住,“赵王不顾百姓死活,朕这个天子不能不顾!此战必须打,你不要多说了,朕心里有数!”
刘盈怔了怔,老流氓的话确实有道理,打了这一仗,不管胜负,赵地的人心都会归附大汉。
只是唯一的问题,老流氓能打赢吗?
刘盈是一点把握没有,只能哀求道:“阿父,就算您要亲征,也把陈平带上吧!万一中了埋伏,他还能帮你逃出生天!”
一句话,老流氓彻底黑了脸……
“竖子,你等着,朕凯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打你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