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山梅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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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意外的重逢

    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的美媛再次踏入国贸大厦,准备对自己的设计方案再次进行修改。本来是跑去鲁班奖作品面前找找灵感,没想到意外的遇到了故人,遇到了雪夜的梅花,也算是不虚此行。然而打工人的996生活还是躲避不了,短暂的修整,为的也是蓄力后的发力。

    扭了扭酸痛的脖子,美媛准备去咖啡间充点电,再给自己打一波鸡血。工业化设计建筑边的梅林香,给了她创作的灵感,如何将传统的农业与现代工业化结合,如何在现代工业化的严整和压抑中展现个性化的美感,或许她掌握到了一丝丝的方法。

    楼梯间遇到了产品部的同事王琳,这货口无遮拦,既擅长收集八卦消息,也说话是百无禁忌,话一出口常常雷得人皮开肉绽,人送外号“阿雷!”

    还记得刚入公司时,看见这个长着苹果脸,留着短发的微胖女孩,还以为是一个知心大姐姐之类的可爱姑娘,或者是一个一说话就脸红的容易害羞的姑娘,万万没想到,人不可貌相。当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口吐芬芳,让人哭笑不得时,这杀伤力简直是绝了。所以私下里就以“阿雷”称呼之。当然啦,公开的解释是,雷啊,代表的是正直,是惩奸除恶宣扬正义。等到雷这个词在网上大行其道阿雷想表示抗议时,这个雅号早已传遍公司,她的挣扎很快就被公司其他同事肆无忌惮满脸笑意的调侃给镇压了。

    阿雷冲进咖啡间,看见没有外人就一把抱住美媛撒娇“媛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有没有想你可爱的阿雷啊?”

    美媛看了一眼明显是渴望爱情渴望到一定程度的女人,心里天雷滚滚,但在苹果脸大眼睛的控诉下,也不得不虚与委蛇,“阿雷,最爱你的人是我,我想死你了,你看我都想你想瘦了。”

    “媛媛你真讨厌,总是戳我痛处。”闪电般撤回了自己的手,对自己体重耿耿于怀的阿雷飞快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无奈的露出了我大人大量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表情,再默默的在心里较上了劲,看我今天中午少吃点菜,一定能够瘦下来的,到时候羡慕死你丫的。

    阿雷又围上来,关切的问,“你昨天跑哪里去了,怎么脸色苍白得像个女鬼一样,哇,比公司的墙壁都还白呢。咋地,被男人采阴补阳啦?”

    美媛一听她问自己去哪里了,下意识的回忆昨天梅林里,对方望向这个方向的随意一瞥,脑袋短路自动忽略了最后半句的杀伤力,嘴上随意的说,“我哪里也没去啊,就在床上呆了一天。”

    周围一片诡异的安静,回过神的美媛看着阿雷长大的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答案是多么的惊世骇俗吸人眼球,正常人都会误会的话,再加上阿雷秀逗的大脑天才般的加工,这短短几个字顿时衍生出活色生香的连续剧。

    羞愤欲死的美媛正待解释,却发现似乎是个愈描愈黑的陷阱。正待努力挣扎一下的美媛看到了同事进来的声音,只好默默的点了放弃键。完了,我可怜的名声!

    解释的机会就这样瞧瞧的溜走,咖啡的温度都还没有降到合适的口感,刚回座位的美媛已经被部长的一声大吼招去觐见,漫天的狂轰乱炸,比甲方还挑剔的各种奇葩要求,比精神分裂患者还要两极化的作品要求,比处女座还要修女化的高标准,让美媛感受到了世界深深的恶意,整整一上午就在鸡飞狗跳的忙碌中悄然度过。

    中午午餐时分,看着脸色苍白的美媛,阿雷默默的把最后一份鸡腿饭让给了她。美其名曰,“补一下虚弱的身体,方便来日再战。”看着阿雷充满了某种不可描述颜色的大脑和表情,加上一上午劳动后的疲乏,美媛越发的觉得,世间的恶意太大,人间有太多的不值得。

    啃着恰到好处的鸡腿,美媛不由感叹,果然美食美景可以抚慰人心,心里也不由得充满了温暖。可惜她并没有温暖太久。因为阿雷已经开始神经兮兮的逼问她,昨天在哪个男人的床上呆了一整天,那男的强壮否功夫如何,是软糯可爱的小奶狗还是威武强壮的彦祖,有没有感觉被掏空是否身体已散架,除了床还有没有探索过新的地址比如沙发窗台。

    美媛再次被她丰富的细节精神所绝倒,不亏是做产品的人啊。欲哭无泪的她开始指天发誓,对着各路神明反复的念叨,“自己真的没有男人,真的只是一个人在床上鬼混,自己真的只是看了看书和电影。”

    阿雷的笑容更加的意味深长,然后睁着大眼睛,用好奇宝宝的颜色暧昧不明地看着美媛“一个人,床,书,电影。我滴明白了。是什么书什么电影如此的劲爆,让你如此的欲罢不能以致于自己被掏空呢?”

    美媛哭了,怀疑自己刚才感受到的温暖实际上跟寒冷中濒临冻死的人感受到的温暖是同一种。

    阿雷再次暧昧的笑了。“算了算了,你不愿意说,我早晚会知道的,毕竟爱情啊,它是藏不住的呀。”

    美媛快崩溃了“我哪里有什么爱情啊,我倒是希望早日脱单,可也得有个对象啊。”

    “小样儿,还藏的挺好。哎,话说当时是怎么进入阳谷设计的呢,阳谷设计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企业,但是在农业设计这块一直小有名气,待遇也不错。但是老板经营保守,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对外招人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说起这个,还真是一个意外之喜,也算与自己从小的爱好有关。美媛的家境一般,父亲也就是个普通的农民,后来靠到外面打工养活自己。从小到大,凡事都是靠自己努力争取,从未没有享受过什么额外的待遇,要说真有啥走后门进去的,也就是那回到隔壁镇上初中上学。但是进入阳谷设计倒是的的确确享受到了特权的待遇。

    那时自己恍恍惚惚在昆城的理工大学混到大四,金融危机导致各行各业备受冲击,昆城本来也不算什么发达的城市,好的工作岗位就那么些,而父亲又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远赴其他省份,担心在外面孤苦无依被坏人欺负。在父亲满世界都是坏人到处都是想对自己女儿图谋不轨的坏男孩的叨叨念之下,自己只好在宿舍里默默的等待下一次的宣讲会,直到找到一个相对满意的工作。突然有一天,睡得昏昏沉沉的美媛确被舍友高红挖了起来,“你电话一直在响个不停。”

    看着显示的陌生号码,她有些呆滞,误以为是骚扰电话,本想随手掐断,却看见同样号码的未接来电已经有了三个。“想来骗子也没有这么好的毅力,持之以恒的想薅我羊毛吧,我是一个还没有工作的穷学生啊穷学生!”默默的做了一小会儿心理建设,忐忑的接通了电话“您好,请问你找哪位?”

    “美媛吗,找到工作了吗,我认识一个在阳谷设计的朋友,给她打了招呼,虽然行业可能不是你了解的行业,但公司这几年发展得其实还可以,你要是还没有找到工作的话,可以去试一下。”有些苍老但仍带有一些果断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她一下就想起了声音的主人,那个自己烦心之下到滇池边散步,随手指点了几部棋帮他扬眉吐气的王大爷。王大爷赢了棋得意不已,时尚的老人家请她喝了咖啡,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顺口问了原因和她的学校专业,并要走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当时看王大爷不像个坏人也就顺手给了他,没想到会有后面的机缘。

    美媛乐翻了。挂了电话赶紧上网搜索了阳谷设计的相关情况,了解了它涉及的行业,花了一天的时间,贴合了解到的信息做了一张自以为很满意的简历,还付出一顿饭的代价让简历达人高红帮自己修改。第二天便带着简历去面试。

    到了现场她却有点蒙,印象中的面试人潮并没有出现,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综合办公室的门口,看着各自在忙碌的人们,她走来走去的晃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拉着长着苹果脸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姐姐问,“您好,姐姐,我是来参加面试的,请问要找谁呢?”

    苹果脸姐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我们公司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见到什么新面孔了。”绝对的肯定句,“负责人事管理的姐姐在那边。”她随意的指了一个隐藏在柱子后面的角落,“你过去问一下吧!”

    美媛忐忑的走了过去,敲开了门,递过去自己的简历,“姐姐,你好,我是来面试的,这是我的简历。”

    严肃的脸皱了下眉,显得更加的恐怖,也没有伸手去接递过去的简历,“你怕是搞错了,今年公司仍然没有招聘计划,也没有对外发布过招聘公告。”话一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找补到,“是有人推荐你来的吗?”

    美媛更加的忐忑,声音不由的放得更低,这里应该是阳谷设计没错呀,“是王爷爷打电话过来让我到阳谷设计面试的。”机智的加上了公司名,好让对方知道自己并没有走错,美媛不由得有些小小得意。

    笑容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冰冷的空气中瞬间被和煦的春风蒸腾得暖热,赶紧接过了简历,假装认真的看了一分钟实际上确在偷偷打量这面前的姑娘,“原来是王老推荐的呀,看简历小姑娘很优秀,你想到哪个部门啊,平时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呀?”

    美媛有些无语,这莫不是个皮包公司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岗位任挑的公司,“他只说了让我看看哪个部门需要人,我平时喜欢下象棋、画画什么的。”

    “喜欢画画呀,刚好我们设计部正差一个有灵气的小姑娘,刚好给他们补充一些新鲜血液,”职业化让人温暖的笑容再次绽放,“我带你过去,认识一下新的同事。”

    美媛被她的神操作惊呆了,脑袋里一片浆糊,但看对方依然笑意盈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于是满腹狐疑加行尸走肉的走向了设计部,随着路过时看见苹果脸姐姐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走后门!这也是她第一次和阿雷见面时的美好回忆!

    吃饱喝足后,睡意随着而来。本来冬天昆城也不冷,但昨天下了学,各种各样的暖气片也就开始发挥作用。穿着外套竟然有些发汗,美媛随手脱了外套习惯性的趴在桌子上,准备让自己被压榨了一上午的大脑再休息一会,下午好继续拼命完成师太交代的任务,哦,师太是对她不近人情的加班狂魔的领导的爱称。

    暖风熏得大家昏昏欲睡,大家也都有些慵懒,一时办公室变得很安静,即使有几个人窃窃私语,声音也放得很低,一时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美媛满足的呻吟一声,进入了梦乡。

    连日来高强度的工作,昨天大雪中的发呆和散步,长期以来的睡眠不足一起袭来,加上温暖的空气和安静的氛围让她睡得有些沉。

    美媛今日穿的是件米黄色的大圆领羊毛衫,宽松的式样,被她随意套在身上,本来瘦削的她是撑不住如此宽大的式样,平时也不会穿出来,然而昨天在大雪中待了这么久,雪花后把整个衣服都弄湿了。昆城的天气本来就很温暖,因此毛衣并不是很多,没奈何只好翻出以前的衣服随意的套上,外面加着外套也不会被人看出不合身。她的工位就在走廊边上,来来往往都有人经过,好像很忙碌的样子,但是也没有人特意的叫醒他。

    宽松的毛衣让她有些走光,坐在后面的阿雷看着谁的口水横流的她有一丝羡慕又有些羞恼,但看着时间已经跳到了14:30,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再睡下去可能就要被师太当场抓获了。于是,并伸出手去摇晃美媛的手臂,一时半会,竟然没有把人叫醒。

    平时就有些沉闷的气氛更加的严肃,前台和领导们都跑到电梯口去站候更让阿雷有了不好的预感,看来今天是有重要的客人要来。阿雷继续扯着美媛的衣袖,准备发力怎么着也得把人叫起来。突然,突然,爽朗的笑声从门口传了进来,阳谷设计的老板张靖宇亲自在前方引路,一群人黑压压的朝阿雷身后的会议室走去。

    随着张靖宇年岁的增加,加上后人也不喜欢设计这个行当,只愿意往金融新能源这些方向走,后继乏人,张靖宇就一直有卖身的打算,准备套现后,一方面给儿女们一些支持,一方面也安享晚年。因为总体规模并不是特别大,加上名气也仅仅是在一个狭小的业务领域,连续对接了几家公司,都没有什么进展。听着张靖宇爽朗的笑声,想必跟星河集团相谈甚欢,有了初步的进展。

    被张靖宇视为上宾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材修长高大,脚步沉稳踏实,一双丹凤眼隐含着天生的笑意,配上长期身居高位的威严,宽阔的肩瘦削的腿,有一只异样的魅力。他抬头环顾四周,宛如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目光扫到阿雷紧攥着的衣袖的手时,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阿雷被那笑容晃了眼,心突突地跳,再看周围的女人,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失礼地盯着那年轻男子瞧。阿雷想这也不能怪她们失态,只是这个男子也太好看了些,气质也太好了一些,简直是某种骑着白马的生物,天生对女人予取予求。

    伴随着张靖宇回荡在办公室的笑声,一行人缓缓的朝这边走来。美媛沉睡的大脑突然收到了危险的信号,宛若感受到危险的小兽瞬间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同时双眼瞬间由茫然切换到清醒的转态,堪称摸鱼员工应对老板突然袭击的典范。不幸的是,她忘记了自己嘴边的哈喇子,也不知道阿雷正拉着她的袖子。

    阿雷目瞪口呆,立马放开了扯着衣袖的手。然而此刻本就宽松的羊毛衫被她扯下大半,只见美媛香肩白皙,酥胸隐现,好不诱惑!

    美媛看着眼前默念了千百次的面孔,已经黑得阴沉的老板的目光,赶紧手忙脚乱地拉好衣服,头已低的不能再低,只恨不得有个壳可以钻进去。

    他一脸似笑非笑,转头与张靖宇道“外间风传阳谷设计管理甚是人性化,没想到居然人性化到如此地步,上班时间员工明目张胆睡觉。”然后看着缩在自己虚妄中的壳里的美媛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还睡得口水横流。想必士为知己者死,贵公司的工作效率也是极高的了”

    美媛这才知道自己的口水还挂在嘴角,赶紧慌乱地伸手抹了抹嘴,心中悲号,“天啊,我可怜的形象!”。

    张靖宇瞪了美媛一眼,赶紧打了个哈哈,“杨先生说笑了,里面请,我给杨先生详细介绍一下公司的业务情况。”阳谷一帮子高层赶紧围上来,说笑话的说笑话,引导的引导,簇拥着姓杨的朝会议室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回头朝一直偷瞄他的阿雷微微一笑,然后头也不回的朝会议室走去。

    阿雷双眼仍目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美媛如蒙大赦,看了眼花痴的阿雷,伸手晃了晃,“嘿,醒醒,醒醒!”。

    阿雷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还戏谑的抽出一张纸,“赶紧擦擦口水。”

    美媛闻言,犹如泄气的皮球瘫坐在靠椅上,脑袋里一直想着在姓杨的面前这么丢脸以后是否还有机会找回场子,一面又诚惶诚恐琢磨着老板会怎么收拾自个,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搅乱老板的退休大业,自己怕是难辞其咎,心里也会过意不去,最后不胜唏嘘,大概真的的流年不利,连瑞雪也没法拯救烂到爆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