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没来人了？”

    “我记得不到半年。”打开住所正门，凌迟侧身将明月兮迎了进去。

    与室外的无限荒凉不同，室内干净整洁，物品摆放风格和嘲风市的那间房子有点类似，但空间不似那般狭**仄。进门脱鞋后，直通的是客厅，也可以上楼，或是右转进厨房。朴实的采光灯嵌在天花板上，将光芒投射到每一个角落。

    “你这里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明月兮惊叹，她自己的屋子一周不住人，非人类的房客就住进来了。这儿怎么那么干净，甚至连灯都开着，不会是凌迟金屋藏娇吧？

    “是没人住，不过是羲和的一点算力，再加上华墟的机械会给屋里做清洁，至于屋外就免了。”凌迟脱下外套挂在光洁的衣架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羲和？九龙最强大脑会给你扫屋子？你是藏了什么人在家里吧？”

    “呵呵。”察觉到明月兮诡异的眼神，凌迟无奈地瞥了一眼没见识的明月兮，清了清声，继续解释：“你的权限估计现在也到了，给你科普一下也行。‘羲和’，九龙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高级AI，也就是你口中的九龙最强大脑，它的运行依托九龙龙都地下的巨量计算机和九龙的大部分电子设备，算力有多强你自有体会。我申请了一份占了羲和不到百万分之一的算力的密钥来做我的家庭保姆。具体工作则是由它控制的纳米机械完成。”

    “而密钥呢，可以当成是一份复制，说是分身也行，也可以和九歌大人传传话。纳米机械的话，是我那妹妹徵羽提供的。九龙一向是华墟最大的合作方，这一点技术先进的纳米机械并不难调来。”

    明月兮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凌迟。明明是在说羲和，话题又自然地转到了自己家多厉害上了吗！而凌迟还是自顾自地说道：

    “别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带你看看地下室，姑且就当作是——”凌迟勾起戏谑笑容，“你的新人欢迎仪式。”

    他自认潇洒地打了个响指，“羲和，打开密道。”

    不存在逼格很高的墙壁分解消失，也没有空间转换这等超凡脱俗的操作。展现在明月兮眼前的就只是衣架的一端龙头雕饰往下“咔”得折去，然后玄关内几片木板被疑似凌迟所言的纳米机械极具节奏地搬下，似乎是贴在地板上了，发出咔啪咔啪的嘈杂声响。十多秒后，一个面积约两平方米的阶梯出现在地板下半米左右的地方，原来遮掩的“木板”尽数化作流体消逝。明月兮虽说不是什么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但她还是被这一幕给吸引了——因为她就没见过凌迟这样花里胡哨的房子。

    只不过，明月兮在地面上看不出阶梯的终点是怎样的，因为阶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长，也曲折得多。她走在一级级灰石梯上，整个通道并不会有阴森黑暗之感，采光灯嵌在两边，散发着柔和的光线。不过这也太长了吧？明月兮在踏到平地上的那一刻，估量了一下自己刚刚往下走的深度，整整五十米。明月兮刚平息不久的吐槽之魂又开始熊熊燃烧，一半地下室离地表五米都不会到吧？凌迟修这么深不浪费钱么？还是又有什么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想到这儿，明月兮反生好奇，还有点蠢蠢欲动。她想了解凌迟的想法，在这样一个根本不会有陌生人到达、干扰的环境之内，而且对凌迟来说非常熟悉的地下室中，他会对自己这个相对而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干什么。要是真的太过分，自己也不介意拼上命给凌迟挂上几道菜，以便证明自己活过，至少死了也比失去尊严好，明月兮自娱自乐地想着。只是都想到这种地步了，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接受凌迟的邀请？想夸夸自己硬骨头的明月兮，终究被自己的智障给惊到了。

    而凌迟一直跟在明月兮身后，此时也站到阶梯尽头的平面上，两人处在一个约有五十平方米的房间内。房间里有很多陈列柜，透过其透明的屏障能清楚看见里面盛放着的是什么。东西很杂，也没有什么独具一格的。

    “就这？”明月兮扫视一圈，有点失望地说道。她并不觉得陈列柜里摆着的A级生物的头骨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做成肋骨拼盘，或是邪祭的祭坛来的刺激，“没有那种完整的天灾尸体，被你囚禁的誓约圣徒，《亲热天堂》？”

    “你说的那些，我觉得要是真的有也不会放在这里吧。而且你最后一个说的是什么东西啊？”凌迟惊叹于明月兮的跳脱，又是故作神秘地把手掌放在一个内置蓝色蓝珠的陈列柜上。

    “另外，这里还不是终点。”说完话，陈列柜与凌迟手掌之间的接触面顿时有蓝光浮现，与楼梯相对的一面开始诡异地变形。有片灰墙的中间骤然裂开一条缝隙，墙体不断沿着缝隙向内卷缩，直到开出一条灰白的通道，通向另一间密室。通道内壁并不是光滑平整的，二是凹凸不平、质感温热，给人以进入食道的感觉。

    “别怕，只是用华墟的技术模仿一下生物食道，好玩而已”凌迟走进食道，怕明月兮误会，抢先解释道。而明月兮看凌迟没有被吃掉，才慢吞吞地跟了上去。两人又走了一端十米来长的小道。

    “我一般呆在这儿。”凌迟走出“食道”，给明月兮让出身位，指了指最终的敞亮空间，边缘又分出许多小道，不知通往何处。

    “那儿书房，那儿卧室，那儿厕所，那儿客房，那儿样本室，那儿客厅，那儿厨房。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里面还有许多分支，有些连我也记不得了。”凌迟给明月兮大致地指了一下，便引着她向一个门道走去。

    “这里不会是你的卧室吧？”

    “不，这是样本室。只是带你去情报处理室之前要经过这里罢了。”

    凌迟带着明月兮穿过满是诡异生物的自所谓的“样本室”，来到情报处理室。他从靠墙的铁架子上抽出好几叠厚实的资料，郑重地放在明月兮怀里，又指了指沙发，“坐在这里看完这些，里面都是你这个阶段应该知道的信息，以及在睚眦部做事的要求。我要去书房一会儿，你有事就叫羲和。”

    “这里也有羲和？”明月兮有点吃惊。

    “当然，不然就没人打理了，不过不是每一个房间都有羲和的延伸。我先离开了”似乎对明月兮的诧异感到理所当然，也是出于不想跟明月兮多提的目的，凌迟说完就离开了。

    “就这？一点刺激的都没发生......”明月兮想的一些情节都落了空，她恹恹地瘫在沙发上看资料。还好，资料写的挺刺激，文笔挺好......但为什么还都是凌迟写的？真有他的风格啊。

    另一边，凌迟站在书房里的又一个嵌套的密室中，这个密室很小，只有二三十平方米，相对其他房间而言小得可怜。里面也只是光秃秃地放着几个陈列架，还只有两个是放了东西的。一个是一本破烂书籍，另一个是一丛黯淡无光的灰白晶簇。

    “快有半年没见了，‘君’，别来无恙。”凌迟的手抚上满是尘埃的晶簇，因为没有羲和接入的缘故，这里将近有半年没有打扫了。

    “三秋见惯君不知，有还无中也有时。”苍白的流体不知何时从晶簇上蔓生开来，尘埃早已消散于空中，若称这丛不断蠕动延伸的东西为“它”的话。它没有正常的发声器官，却发出了和凌迟一模一样的声音。

    “跟我故作高深呢？你住在我身体里的房租还没交啊。”凌迟笑骂一句，又正了正色说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我这里——真像一个反派。”凌迟打量着这团更诡谲的苍白异物，也没有什么对待异常事物的警惕。

    “虽然你可能不会信，但是确实因为有<律>，我不能离开。”

    “我可不觉得<律>能管控到你。言归正传，你还是不能依托这根事象枝桠拟态后的身躯？明明你已经积蓄了非常可观的力量。”

    “无所谓的。”君笑道。“说了你也不懂，我还差点东西。而且，我拥有身体对你有好处吗？不见得吧。抑或是你真把我当作‘朋友’？”

    “勉强算是，起码那几天不错。”

    “呵，反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事。”

    “那就先放着呗。我要去小明月那看看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对她过分照顾了？”苍白流体又慢慢虚化，呈现点点光斑散落。

    “还好。不劳您费心。”

    “需要我告诉你吗？明月兮她其实......”君似引诱地打住了话语。“不过仔细想想，你们俩或许还挺般配。”

    “闭嘴。”凌迟挑了挑眉。

    “再见。”君不以为然地化为了虚无，灰白晶簇上的古怪物质彻底消失。最终，只剩下一丛黯淡无光的灰白晶簇，尘埃也是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