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瘟】

    青曲殿偏殿，肃冷的女子端坐在上首昂贵长椅里，青色的眸子俯瞰面前的全息投影，由羲和提供、结合了这个九龙AI推演结果以及她自己的记忆的一份地图，整片地图上尽是纵横交错的三维投影线，最中心的一点闪烁着危险的猩红。

    “唔，明明脱胎于九龙，却在誓约苟活生长……可笑。它差不多也该成熟了，那么我们也要抓紧把【虺】给解决，否则怕是一不留神——

    “这个【瘟】就又要像上次一样被誓约啥了做成武器。”九歌淡淡地自言自语着，仔细端详这片地区，然后跳起了眉头，“嗯……为什么觉得有点眼熟？”

    “大人，这是凌迟去圣城时会经过的路线。”羲和适时出现，一条绿色光芒的细长线路浮现在投影中，不偏不倚地穿过红点，简直像是红点专门为了被它经过而生一样。

    “这是凌迟提交的路线没错吧？”她记得这不是羲和提供的路线。若是凌迟提交的，那么和那家伙肯定撇不清关系…九歌微微皱眉，似是不快。

    “是。申请理由无可挑剔。需要发布指令让他中途改到吗？”

    “不必。”既然有那家伙掺和，她也没必要中途再插手，只是，倘若凌迟发现了瘟要怎么办？他九成会把那个完全发育起来的垃圾干掉吧。希望瘟能被干掉，毕竟可以减轻很多麻烦。但是，被凌迟干掉的话，不知会不会产生更多的麻烦啊……

    ……………

    “有兴趣见证一个天灾的死亡么？”凌迟擦拭着他那把威能远超寻常A级奇迹精粹的长刀【白】，也就是他杀李构时用的那一把，漫不经心地问。

    正在进行早晨拉伸运动的明月兮怀疑自己是不是起床时没有把耳朵里的沙子挖干净，“什么？天灾？”

    “对，一个菜得抠脚的家伙，估计也只有二三十来个现在的你那么强，作为一个天灾简直是让人发笑。”凌迟耸耸肩，“刚好遇上了，就做掉算了。”

    “【赤潮灾】终于想好好打一架了么，前些日子的小打小闹看得我都想拍一部叫《关于天灾光速堕落成菜鸡》的纪录片了。”君在他的灵魂里嘲笑着，丝毫不掩饰，“别打得阵仗太大了，不然会被探镜探查。又或者，我来帮你？”

    凌迟懒得理这个三年没有上号控制自己身体的家伙，继续说，“反正它的【福荫】时间也过了。”这是君告诉他的，这些名单前七位的家伙们在迈入天灾境前有特殊的、凡人无法消除的奇迹【神之福荫】庇护，这次死了就会有另一只代替，这是防止它们被扼杀在摇篮里的准备，但只要进入了天灾境就一切结束。

    明月兮抽了抽嘴角，虽说她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但也别拿她当战斗力计量单位啊谢谢！

    “所以呢？我看着？你杀那个天灾？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指的不是你会不会死，是外交方面。”毕竟天灾这种战略资源肯定是要好好握在手里的，谁家死了一个都会炸毛。

    “不会有问题的。”凌迟笑着摇摇头，“那么，你躲远一点，我去和那家伙干架喽。”

    “那家伙在哪里？这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明月兮一愣，等等，不会在地下吧？

    “这里哦。赶紧躲开啦。”凌迟指了指地，抬头瞥了眼天穹，唔，不能在地表展开太大太有特征的奇迹，否则天上的几十个探镜立刻要把他在誓约搞事的记录送到各国高层里去。

    好久没有用赤潮灾的力量了，上次用还是三年前斩蛟哩。明明是天灾结果自己活的那么惬意，哈哈，自己都觉得过分了。从来都懒得使用自己的天灾特质的青年甚至不需要回忆如何去应用自己的力量，毕竟那早就是刻在灵魂里的记忆，属于九龙天灾【天灾中位•赤潮灾】那独一无二的力量。

    灼热的气流拂过明月兮的脸庞，她一愣，这是风？为什么这么烫？不，这是赤晶？她的瞳孔立刻缩小，闪动的影子中索托斯的灵魂冒出，驮着她就是疯狂地逃离此地。绝对不能待在凌迟身边，不然绝对会死的！明月兮心里暗骂一声，那家伙使用秘仪都不知道管一管她嘛！

    天灾为何？灾难而已，比如说海啸，地震，飓风，瘟疫，死亡，战争，饥荒……只要是有足够力量的，皆可称为天灾。而他，便是当世人类天灾之一，九龙的六个天灾中最年轻最摸鱼同时天灾本质也最为“鸡肋”的一个，前所未有的【赤潮灾】。

    眼中涌动着猩红光芒的青年叹了口气，将手中长刀插进地里，平静。

    然后，便有液体沸腾的怒吼自耳边响起，宛若澎湃的海潮，亦如被灼烧的血液。

    凌迟感受着虚幻的声音，唉，果然控制不好誓约的赤潮么，毕竟他的威权是九龙疆域之内的。大概力量会削减三四成，幸好誓约没有赤潮灾，此时也没有别的天灾来搅和，否则就不只是力量下滑三四成那么简单了。不过他也用不着多少就是了。

    充斥于地下的赤色晶体、液体感受到上位者的操控，虽然本能地抗拒，但终究还是无力地落进他那不存在的掌控网络之中，化为他的棋子，一点一滴的，渗透。

    将方圆一里的赤晶化为哨兵的凌迟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力道，免得因为用力过度而让自己的小哨兵们与自己共鸣导致太明显的奇迹出现。他只需要赤晶赤潮都成为自己的眼耳手足帮他找到那家伙的位置就够了。

    不久，他微微一笑，“找到了。”

    下一刻，白色物质蔓生于空气，包裹着他，下沉，沉进荒芜的大地中。

    凌迟在地下二十米的黑暗中睁眼，手中长刀流转着神性的奇迹，辉煌灿烂的苍白光芒绽放。毫不留情的把光芒所触及的一切熔化为原初的粒子，撑出地下的空间，容自己的主人行动。

    眼中闪动着神性与赤潮之光的青年环顾一圈，蹲下，左手抚摸着地上露出的一节树枝，微微眯眼。

    凌迟打量了这根手指粗细的深棕色树枝一眼，扯了扯，好像连接着什么。他食指划过树枝，轻易地将其斩断，露出树皮包裹之下的髓部。青黑色的不明浓稠液体汩汩地从树枝髓部涌出，冒出滋滋白烟。

    “嚯，剧毒？奇迹病毒和腐蚀液体啊，能让它们共存也算是厉害了。”青年毫不顾忌危险，食指接触毒液，然而在毒液伤害他之前，他的指尖便有猩红液体渗出吞噬了不自量力的毒液。不过如此，但是对于C级以下的人，只要接触就会死亡。

    凌迟不再管这些，长刀光芒再闪，与【灰蛊】一同粗暴的摧毁土层，迅速深挖，仿佛在寻找什么。是的，他在找他的根，或者说是最中心的东西。

    伴随着越来越多越来越粗的树木枝干与渗入土壤的青色毒素出现，凌迟也隐隐感知到几百米的地下深藏的敌人的波动了。

    最后，他挑开虬结的树枝，落入一个长宽高都超过百米的巨大洞窟，虽说洞中没有照明设备，但是无处不在的毒素本身发出的光芒倒也是这里不至于太黑暗。

    洞窟的中央是一截看似将死的巨木，巨木延伸进了土石之中，成百上千的根须亘在空中倒是提供了很不错的落脚点。巨木呈明显的沙漏状，中间收缩扭曲的墨绿色木质中镶嵌着一块似乎是玉石质地的澄澈巨物，蜷缩的奇异生物封存其中，木质下有赤色毫光闪烁。虽说他的力量在这里被限制了很多，但好歹知道那是被树木枝干吸收的赤潮流到了这儿。洞窟中除了浓郁病毒外还有大量的赤晶致病颗粒悬浮，是过滤赤潮的残渣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