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宋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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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作自受(下)

    这也是赵德昭来到这个时代后,首次着近距离见到自己的便宜叔叔、后来的宋太宗、高粱河车神,还有一代毒王兼艳照门鼻祖——赵光义。

    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虽然同样继承了老赵家偏黑偏胖的基因,然而文官出身的赵光义在外形气度上却相当不凡,举手投足间不仅文质彬彬,还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王霸之气,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身份非同凡响,地位绝对是人上之人。

    除此之外,即将而立之年的赵光义声音也很成熟有魅力,微笑着主动说道:“贤侄勿怪,二叔我虽然早就知道你来了,但是正好有一件重要公务要办,所以现在才出来。”

    “哄鬼去吧!那有这么巧,我刚要发飙,你就正好出来?”赵德昭心中鄙夷,身体却乖乖的向赵光义拱手行礼,恭敬说道:“小侄德昭,见过皇叔。”

    “贤侄不必客气,免礼。”赵光义微笑摆手,笑容亲切的走到了正中主位坐下,这才又假惺惺的问道:“出什么事了,竟然让贤侄你亲自来这开封府?”

    赵德昭很懂得分清楚主次,马上就答道:“皇叔,恕小侄无礼,你这开封府的一些官员,必须得好生整治一番了。不然的话,如果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下去,只怕于皇叔你的威名有损。”

    赵德昭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表明态度说自己是冲着赵光义的手下来的,并不是故意来让赵光义难堪。然而十分不巧的是,赵德昭的目标石熙载现在恰好处于朝堂党争的风口浪尖,所以赵光义立即眉毛轻轻一扬,顿时误判了赵德昭的来意目的,暗道:“矛头直指石凝绩,莫非是想用话挤兑本王,诱使本王先承诺不会庇护属下,然后再图穷匕见,逼着本王自断臂膀?”

    猜到了侄子的目的,赵光义自然不会上当,马上就微笑说道:“贤侄,此言太过了吧?叔父我驭下虽然不象你父皇一样严格,却也保证是让他们遵法守纪,贤侄你今天说他们胡作非为,是否太过?”

    “叔父,小侄如果不是有真凭实据,当然不敢随意品评你的下属,事情是这样……。”

    也是该来有事,赵光义原本只需要耐心等完赵德昭介绍的事情经过,最多再追问一句赵德昭如果断定彭老头的侄子是被人害死,事情就可以到此为止。可惜擅长勾心斗角的赵光义却谨慎过了头,不肯让赵德昭掌握主动权,便果断的挥手说道:“贤侄莫急,待我先问一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阻止了赵德昭的口述,赵光义又转向旁边的姚恕,不动声色的问道:“公茂,什么情况?如实道来。”

    “下官领命。”姚恕心领神会的答应,然后先把刚才的情况大概说了,又倒打一耙道:“王爷,下官原本是想先派人到现场去实地取证,然后再秉公而断,可是大王不仅不听下官的解释,还要故意把事情闹大,要把死者的尸首抬到御史台去继续闹事。”

    “本王故意要把事情闹大?”赵德昭一听又来了火气,怒道:“我只是要你找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来给死者验尸,你不但不答应,还要把尸首暂时扣押!这件事你们开封府的官员差役已经设了案,我怎么可能把这么关键的证据交给你们?”

    “贤侄,稍安毋躁。”赵光义再度挥手打断赵德昭,又转向自己的另一个亲信陈从信吩咐道:“思齐,你亲自跑一趟,去带两个经验丰富的仵作过来当众验尸,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还不算,果断传唤了仵作后,赵光义还又吩咐道:“还有,派人去御史台,把御史中丞刘大人请过来,事情关系到我们开封府的官员,必须得请御史台的人做一个见证,免得落人口实。”

    “皇叔,不必这么麻烦,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这个死者是被人杀死的,不是被火烧死的……!”

    赵德昭懒得浪费时间,张口就要直接解释,害怕上当的赵光义却果断摆手,说道:“贤侄莫急,有什么话等仵作验了尸再说,顺便请御史台的刘中丞做一个见证,让世人知道本王是否偏袒属下之人。”

    便宜二叔赵光义都把话说到这一步了,做侄子的赵德昭当然只能闭上嘴巴,陈从信则是心领神会,先派人去隔壁的御史台请人过来做证,然后直奔后堂,找到了两个经验丰富的仵作吩咐差使,最后才对他们低声吩咐道:“验仔细一些,千万不能放过任何伪造的痕迹。但是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定死者是被人害死,然后再焚尸灭迹。”

    两个仵作很有经验的满口答应,赶紧跟着陈从信上堂,在众目睽睽之下检查尸体,当场调查彭老头侄子的死因,结果让两个仵作松了口气的是,这具尸体虽然已经无法判断死因,可是并没有任何的做伪痕迹,不管是拿到那个衙门去重新验尸体,都绝无可能判断为死者是被人所害。

    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确认了看法一致后,两个仵作这才向赵光义禀报道:“禀王爷,小的们已经仔细验看过尸体,可以确定这具尸体没有任何的做伪迹象,也可以断定死者并非被人所害,然后再毁尸灭迹。”

    两个仵作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光义心里就已经是大喜过望,姚恕更是喜笑颜开,赵德昭却是勃然大怒,咆哮道:“你们昏头了?这么明显的证据都看不出来?人是不是被火烧死的,首先要看嘴巴,看嘴巴!你们自己再仔细看看,这具尸体嘴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让赵德昭意外,两个仵作不但没有因为他的提醒而醒悟,相干还一起表情糊涂,反问道:“大王,人是不是被火烧死的,为什么要看嘴巴?”

    “你们没读过宋慈的《洗冤录》?!”还是在脱口问出了这个问题后,赵德昭才猛的心里叫苦,暗道:“糟糕,怎么忘了《洗冤录》是南宋时期才出现的书了?”

    “《洗冤录》?宋慈?什么意思?”

    两个仵作自然益发糊涂,好在赵德昭已经发现自己确实冤枉了他们,便也不再发作,只是转向赵光义行礼道:“叔父恕罪,小侄一时糊涂,忘了向你说明一事,小侄之前读书之时,曾经偶然读过一本与仵作相关的前朝古书,上面记载了一些检验尸首的技巧法门,所以小侄在验过这具尸首后,就马上断定他是被人害死。”

    赵光义终于发现情况不对,赶紧问道:“贤侄,你是如何断定的?”

    “检查死者的口腔和鼻腔就可以断定。”曾经在医院干过后勤工作的赵德昭比划着解释道:“死的大火里的人,其实差不多都不是被火烧死,而是被浓烟活活呛死,所以死者的鼻子嘴巴里面,基本上全部都是烟灰炭灰,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死前被浓烟呛过。”

    “但是人如果是先死了后被火烧,那么因为死者事前已经停止了呼吸,所以不管烟雾如何浓烈,死者的鼻子和嘴巴里都几乎没有什么灰烬烟尘。这具尸体就是典型代表,说是被大火烧死,但是死者的嘴巴里干干净净,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是在死了以后才被焚烧的尸体。”

    赵德昭的解释还没有说完,赵光义、陈从信和姚恕等人就已经张口结舌了,之前验尸的两个仵作则是恍然大悟,赶紧重新检查尸体的鼻腔和口腔,然后一起惊叫道:“真的,嘴巴里和鼻子都非常干净,没有炭灰!”

    赵光义更加无语,结果也就在这个时候,堂外突然传来了“中丞大人到”的呼喝声,再紧接着,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台老大刘温叟,就引领着几名御史台官员大步走了进来,开门见山的问道:“王爷见召,不知有何赐教?”

    “完了!”赵光义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在心里叫苦道:“这事该怎么办?不说实话有这么多人证,可要是说了实话,姚恕和石熙载又谁都跑不掉,难道说,本王今天自断两只左膀右臂?”

    叫苦也没有用,事情到了这一步,赵光义也只好把情况对刘温叟大概说了,刘温叟听了十分惊讶,先是亲自降尊纡贵亲自检查了尸体,又向赵德昭试探着问道:“大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证明你看过的那本古书记载属实。”

    “当然有。”赵德昭想都不没想,直接就说道:“生一堆柴火,把一头猪先杀了扔进去,再把一头活猪捆了也扔进去烧,然后一对比嘴巴就知道有没有这回事了?”

    言罢,赵德昭又随口补充了一句,说道:“对了,可以再烧一头已经被酒灌醉的猪,免得他们说死者是因为喝醉了才没有吸进去炭灰。”

    看了看已经面色发白的赵光义,刘温叟眨巴眨巴了眼睛,这才说道:“二王爷,谨慎起见,老臣认为应该采用大王的办法,现场做一个验证。”

    “自己挖坑埋自己啊!”一边在心里叫着苦,赵光义一边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强作笑容道:“好,就依刘中丞,马上在堂外生火,再找三头猪来。”

    熊熊烈火在开封府门外的大街上生起后,伴随着凄惨的活猪嚎叫声逐渐消失,验证的结果很快就呈报到了赵光义和刘温叟等人的面前,结果听完了仵作的报告,姚恕顿时面如死灰,只能乖乖的当场伏地主动请罪,第一当事人石熙载则是摇摇晃晃,脸上没有半点人色,魂魄仿佛已经出壳。

    暗带同情的看了一眼赵光义的两名得力助手,刘温叟不动声色的开口说道:“二王爷,先把那位蒙冤的苦主放了吧,然后再另派人手,重新仔细调查此案。”

    赵光义动作有些艰难的点头,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说道:“多谢中丞指点,马上放人,还有,准备笔墨纸砚,本王要上表给皇兄请罪。”

    让赵光义意外,开封府的差役并没有立即唱诺,而是由一名巡使出面,战战兢兢的回答道:“王爷恕罪,苦主已经没法放了,申时刚过没有多久,苦主就已经因为年老体衰,受不住刑,暴死在了我们开封府的门外……。”

    砰的一声,一手导致这个冤案的石熙载直接摔倒在地,口中还喷出白沫,进气少出气多,当场昏死过去。赵光义则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这个得力助手,心道:“今天晚上,有人做梦都要笑醒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赵光义预料的一样,天色刚黑时,相关消息传到了目前的当朝首辅赵普面前时,脸色已经难看了一整天的赵普顿时就是转怒为喜,放声狂笑,“报应得快!报应得快!二王爷,你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吧,今天早上你刚指使赵玭暗算本官,今天下午你的亲侄子就突然往你背后捅了一刀!当真是一报还一报,这笔买卖我们赚大了啊!”

    “父亲所言极是,这次我们确实赚大了,今天咱们家里虽然被抓了十几个下人,但是和二王爷损失的石熙载、姚恕比起来,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长子赵承宗同样幸灾乐祸,又多少有些担心的说道:“就是不知道刘温叟会不会如实上奏,他如果故意给二王爷开脱的话,只怕我们就不那么容易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了。”

    “这点你就太小瞧刘温叟那条老狐狸了。”赵普冷笑说道:“这才站出来和二王做对的是本朝大王,官家的嫡长子,而且还是赢得堂堂正正,天公地道!做父亲的,不可能不喜欢这么聪明争气的儿子,刘温叟也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敢断定,刘温叟这次绝对只会给官家的嫡长子唱赞歌,而不会包庇偏袒二王爷。”

    “那就好。”赵承宗一听大喜,忙又说道:“父亲,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应该趁热打铁,利用这个机会,想办法把在河南府(洛阳)当推官的二叔调回汴梁城,安插进开封府,取代姚恕和石熙载肯定要腾出来的位置!”

    赵普点着头盘算,片刻后,赵普还又果断说道:“不止是要把你二叔调回来,乘着这个机会,我们还要把官家的大皇子推上去,让他站出来和二王爷斗,分担我们的压力。也顺便……。”

    说到这,赵普顿了一顿,然后才意味深长的补充道:“也顺便看一看,官家这位嫡长子,究竟有没有继位的希望,值不值得我们赵家在他身上下重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