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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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4:残阳胜血,古道西风瘦马/ 29 空袭

    水祭司诺月站于高处,眼见梧桐已被两名御前佣兵架了回来,心中稍安。

    焚星者被安置在銮驾中,诺月和残星来到其身畔,为其检查伤势。所幸那箭虽射入前胸,却未伤及肺部。诺月用小刀划开伤口,将其箭簇拔出,残星运起圣光为其疗伤。梧桐神色委顿,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大意了……还没开打就被射了一箭,这下有得要被阿迦、阿宿他们笑话了,咳,咳……”

    “别说话了,好生静养。”水祭司止住他继续说话,望着残星:“照顾好他。”

    “放心吧,”残星一边施展着圣光,一边抬头问道:“需要我出手吗?”

    “还不到时候,”诺月微微摇头,望向小公主。冬心的脸色绷得极紧,但相比当初马匪来袭时,已镇定许多。小公主望着诺月,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依恋。“不用担心,殿下。”诺月面露微笑,“待在这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残星会守护你的。”

    言讫,水祭司走出銮驾,看着车阵外御前佣兵和醒狮骑兵正在浴血厮杀。

    无冬战士虽然骁勇,但出战的人数太少,已渐渐落于下风。诺月当即传令,让前方的御前佣兵回撤。正在酣斗中的佣兵早有准备,闻讯不再纠缠,迅速回奔。白狮骑兵见状岂肯放过?纷纷掩杀过来。

    眼看就要冲到车阵前,伏于车顶多时的佣兵们纷纷抬起手弩,对着骑兵们便是一通齐射。

    佣兵们所佩的手弩,是大良造云千锤所督造的,有效射程为一百二十米,五十米内可以射穿铁甲,无论是携带还是瞄准皆极为便捷。这些佣兵潜伏在车篷上,早已蓄势多时,这一番齐射下来,当场便射倒了六、七名骑兵。

    水祭司略有些遗憾地吁了口气。

    此时若能再射上个几轮,定能趁势将这些骑兵消灭个大半。

    可惜这手弩虽然好用,但是装卸弩箭的过程却颇为冗长,面对骑兵的冲锋,基本只能进行一轮齐射。

    醒狮虽然一时受挫,战意却丝毫不减。他们分出一部分骑兵绕着货车进攻,其余人则对着入口发起冲锋。御前佣兵们执刀挺盾,死死地捍卫着通道,寸步不让。

    水祭司深吸一口气,刚要有所行动,却听见一阵喧嚣的啼鸣声响起。

    在彩泉东侧的绿林中,数百只飞鸟展翅腾空,四散而逃。在牠们的下方,一个接一个的庞然大物倏然升起,黑压压地穿过湖面,向着诸人袭来。

    古尔煞雄鹰!

    整整十一头古尔煞雄鹰,翱翔于长空!

    那些猛禽的翅展俱在六米开外,每一头巨鹫的身上,都伏着一名醒狮武士。

    在为首的那头雄鹰背上,坐着一名短发戎装的女子。

    其他的武士都紧紧地夹着巨鹫,勒紧缰绳,唯独那女郎却是极为惬意地盘坐着,连绑带和缰绳都未系,可她坐得却比其他任何人都要稳健。

    “孤星”落花千羽望着下方的北国佣兵,嘴角上翘,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

    在她身后,十名巨鹫战士弓开满月,连连怒射。

    箭雨从天上倾泻而下,数名措不及防的佣兵当场便被射翻。

    战局在瞬间急转直下,佣兵们一边抵御着地面的进攻,一边又得提防天上的飞箭,顾此失彼,狼狈不堪,稍不留神,又有两名佣兵被利箭射中。

    眼见胜利的天平不断向己方倾斜,落花千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在世上所有的军团中,醒狮是唯一已知具有空战能力的兵团。

    落花千羽原本名叫羽落花,是大荒有巢氏宗主羽生的嫡女。十多年前,噩梦荒地发生了一场惊天的变故,大地母神教的圣母婺垓遇刺身亡,有巢氏被认定为元凶,惨遭灭族,少数幸存者一路向东逃亡,最终在牧国被千巽妄语收留,并加入了醒狮军团。

    有巢氏有着世代相传的驭禽术,最擅驯服猛禽。

    世间猛禽之中,能够载人飞天的,可谓是寥寥无几,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西山巨鹫,亦称古尔煞雄鹰。眼下的这些巨鹫,俱是当年有巢氏逃亡时,从荒地一路携出的,数量极为稀少,素来被醒狮和有巢氏视为瑰宝。

    此次入荒,落花千羽一共携带了十二头巨鹫,其中一头在云戎谷泉被沙迦射杀。

    对于此次行动,孤星最为忌惮的,便是北国的这位神箭手,此人是古尔煞雄鹰最大的威胁。

    如今,那位神箭手已经被殇星死死缠住,再也无法产生威胁了。

    失去了神箭手的庇护,那些佣兵不过是任由宰割的羔羊。

    就当她以为胜局已定之时,两道水柱自湖中喷出,直迸上二十来米的空中,急湍的水流击打在巨鹫身上,将这些空中霸主撞得七荤八素,连连翻转。雄鹰背上的武士霎时间被掀翻,自空中直坠下来,一人跌落水中,当场晕厥;另一人则重重地摔落在地面,顿时骨断筋折,惨死当场。

    水祭司诺月伫立于水中,衣裳半湿,晶莹的水珠挂在她的脸上,使得这位北国智女看上去仿佛一位水中仙子。

    仙子的双臂都戴着长筒手套,纤纤素手轮番按入水中。

    每按一下,便有一道激流自湖泉中迸射而出。

    巨鹫战士在空中四散躲闪,乱成一团。

    落花千羽看得气恼,发起狠劲,催动雄鹰对着水祭司俯冲过去。她身为有巢氏嫡系后裔,对飞禽的操控可谓炉火纯青,比起那些白狮战士不知要高明多少倍,当真是快若闪电。

    水祭司显然也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微微仰首以观,神情平静,不见波澜。

    二女间的距离急速地缩短。

    孤星倏然自背后抽出一杆标枪,对准诺月狠狠地投掷过去。

    水祭司看得真切,只见她左手在水面抚撩,一道水幕倏然升起,仿佛凭空出现了一道逆流的瀑,标枪飞刺在水瀑上,霎时间被卷得倒飞出去。与此同时,诺月的右手按入水中,澎湃的水柱对着孤星喷涌而出。落花千羽看得分明,急忙控制着巨鹫闪避,激流紧贴着鹰翼擦身而过,刮去一簇羽翎。

    雄鹰失衡,在空中数个旋转,这才稳住身形。总算落花千羽的驭术了解,若是换了其他白狮武士,只怕早已被掀翻下来。饶是如此,孤星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让巨鹫向上飞升,拉开距离,再也不敢轻易地俯冲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