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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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霸下逐龙,一梦难解千愁/ 19 学究

    东方昊望着醉梦生,并未着急出手。

    这位绝世才子脸上泛着迷人的微笑:“阁下可还能一战?若是实在醉得厉害,不妨先去醒醒酒。神殿子弟,素来光明磊落,绝不会趁人之危。”

    中年文士原本似醉得连站都站不稳,听了东方昊的话,倏然抬头:“你是神殿的人?”

    东方昊拱手为礼:“不才有幸,拜在诛邪大主教琉璃氏门下。”

    醉梦生推了推玳瑁镜,笑道:“琉璃盏那个匹夫,还厚颜无耻地活着吗?”

    东方昊脸色剧变,目光霎时间冷峻下来:“阁下请注意言辞!大主教岂是你可随意玷污的?”

    醉梦生一反往常儒雅的模样,仰天狂笑,神情极为桀骜:“称其为匹夫,倒是抬举他了。应该称为刽子手、嗜血者、冷血人屠才是。”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无不色变。

    自神子恕开创父神殿以来,历时数百年,一直是大陆上的至高信仰,被各国奉为国教。在父神殿威势最盛的年代,神殿的律令被视为至高无上的意志,凌驾于国君和世俗律法之上,就连各国储君继位,亦必须经由神殿的许可,方可登基。

    自宗教改革以来,神殿逐渐与世俗政务分离,却依然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神殿之中,地位最崇高的便是四位枢机大主教,曰观星,曰诛邪,曰昭化,曰七诫。琉璃盏便是其中的诛邪大主教。四位大主教德高望重,地位尊崇,即便是各国君主相见,也决计不敢出言不逊。醉梦生这番狂语,已然是对神殿的极大亵渎。

    东方昊眼中杀气毕露,长剑出鞘:“在下本不愿与你这醉汉一般见识,但阁下屡屡出言不逊,辱及神殿,狂妄至极!此乃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

    醉梦生轻轻搓着手上的戒指,笑道:“说句话便是死罪,神殿的威风果然大得紧。”

    东方昊不愿再逞口舌,一声长啸,挺剑直刺学究的胸前。

    剑锋离学究尚有六尺之遥,东方昊手腕一抖,长剑在空中剧颤,化作七、八道剑影,虚实交错,一股脑儿地罩向醉梦生。在场的试炼者皆为识货之人,见其剑术的造诣惊人,不少人当场喝彩,其中尤以傀女的声音最响。

    剑影临至三尺,醉梦生却不慌不忙,腾出一右手,竟然就这么探向利刃。

    “完了!完了!他果然是喝醉了!”沙迦看得心焦,正犹豫要不要出箭救下那学究,却见醉梦生将戴着银戒的食指对着剑影轻轻一叩。炫光乍闪,漫天剑影霎时间荡然无存。那公子手中的长剑,莫名其妙地便少了半截。东方昊心头大骇,急忙抽身后撤,定睛细看,却见断刃处光滑如镜,上半截剑锋竟就此凭空消失,就连半分残屑都未留下。

    饶是东方昊见多识广,胆识过人,此刻也不由得面无人色:“你,你使得什么邪术?”

    醉梦生并不答话,一个踏步上前,右手前伸,直探其面门。

    学究的动作看似不快,东方昊欲待闪避,却惊觉醉梦生的手却始终迎在其面门前,无论他如何挪腾奔跃,那手始终笼罩着他,且以恒速持续逼近。公子惊骇欲绝,将身法提到极致,企图脱离其右手的阴影,却丝毫不能脱离半分。

    醉梦生反手向前,将银戒在其眉心轻轻一叩。

    霎时间,东方昊眼中的惊惧尽褪,转而化作一片茫然。

    这位绝世才子仿佛醉酒一般,踉踉跄跄地左摇右摆,晃得数下,随后轰然倒地。

    他的双眼无神地探着天空,目光涣散,如同痴呆似地喃喃自语,唾液不受控制地淌下嘴角。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醉梦生摇头晃脑,推了推玳瑁镜,望向升龙:“考官大人,估计这人是没法子开口认输了,能烦请您宣布结果吗?”

    升龙尚未答话,神殿的另两名试炼者残星和诫心已飞速冲入场中。残星将东方昊抱起,稍作查看,眉头紧皱:“他识海受损,气息紊乱,我从未见过这般异状……”

    诫心抽出长剑,直指醉梦生,怒喝:“你对东方兄长做了什么?”

    学究笑道:“我看他脑子不大好使,所以敲打了他一下,可能是他的脑壳不结实,所以敲傻了。唉,这个年头,傻子比聪明人活得开心,对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诫心闻言大怒,长剑一挺,便向学究刺去。

    醉梦生笑吟吟地望着他,正要出手,却见一团黑影如飓风般卷入场中,横隔在两人中间。

    诫心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手中的长剑已被人凭空夺了去,不由得一惊。他的剑可不是寻常凡兵,而是神殿为了本届试炼,特意赐予他的圣兵,称得上是削铁如泥。这人居然能徒手夺剑,这手上的功夫当真是非同小可。

    诫心抬头望去,却见抓着他长剑的,正是本场的考官,升龙。

    北地至尊斜目睥睨,冷声道:“龙阶对决,死生各有天命!既然技不如人,就怨不得别人!这是霸都,不是神殿!既然来参加试炼,便得守这里的规矩。你们之后要寻仇,随你们去,但此人既已胜出,在试炼结束前,便不许擅自出手!若还有下次,不会再这么客气!”

    诺月和云千锤也都赶到了场中,水祭司走近诫心,低声道:“听他的。这亦是为你们好,东方昊的事,待此间事了,再做计较。”

    诫心望了望升龙,又看了看满脸笑意的醉梦生,牙关紧咬:“明白了,便依水祭司之意。”

    升龙将长剑抛还,诫心收起佩剑,扶起东方昊下场。残星却没有一同离去,反而踏上前来,正对着醉梦生:“阁下方才击毁东方兄长佩剑的……可是‘虚空’?”

    中年文士侧着脸,眼中含笑:“你这孩子,倒是识货。”

    残星迎着醉梦生,目光如炬:“阁下究竟何人?为何要与神殿作对?”

    “我?一个普通的学究罢了,不过是兴之所至。”学究笑嘻嘻地回道。

    “阁下实力超绝,我自忖非你敌手。但是你亵渎神殿,重伤东方兄长,我决不能坐视不理!待此间事了,希望阁下能接受我的挑战,一决输赢!”

    醉梦生斜眼打量着他,脸上泛出一丝戏谑,摇头道:“还不是时候啊……”

    “不是时候?”

    “太弱,实在是太弱了……”学究从怀中抽出《百花缭乱》,微微扇了几下,“现在的你,我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想要挑战我,你得更强、更强才行,当你真的有资格向我挑战时,不用你来找我,我自会出现在你面前。”

    残星心中一悸:“我与阁下……是否见过?”

    醉梦生却似没了兴致,不再理会他,径自转身,摇摇晃晃地回到席间,再度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觉得学究的醉态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