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仍是绵绵细雨，安箬篱坐在妆台前发愁，担心明日上巳节仍然是这样的天气，那样就不能出去玩了：“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呀？”

    幽草轻轻梳着她的长发：“小姐，公子走的时候说如果明日不能出去，不如就邀秦小姐和宋公子到聚华楼，上次他们请了酒席，我们也该还席不是？”

    “也是，”安箬篱选了一对珍珠耳环，幽草接过来替她戴上，又打开那个装着珍珠头面的小抽屉，细细挑选了两只发钗，在安箬篱头发上比了一下，轻轻地簪上，“小姐看这样如何？”

    安箬篱转头照了一下镜子：“虽然我守着孝，在白家却也不能太过素淡了，那枚烧蓝的后压呢？今日就穿那件靛蓝襦裙，倒也搭配。”

    幽草熟门熟路打开另一个小抽屉，一枚造型别致的烧蓝珍珠后压，坠着细长的五条流苏，幽草将它给安箬篱戴上，满意的说：“果然还是小姐厉害！”

    “他还是卯时起的？”安箬篱知道白洛影晨起会去后院练功，今日下雨也不知道他是否仍然坚持。

    “是呢，公子天不亮就起了。”幽草拿来那件襦裙，安箬篱解开白色的交领里衣，缓缓脱下，只留抹胸肚兜。

    幽草为她系上襦裙的衣带，突然盯着她笑着说：“小姐，你这里看着好像大了一点呢……”

    安箬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摸了摸：“我都快十七了，还未来葵水，它现在才这么大……已经很晚了好不好……”

    “嘻嘻……”幽草笑着将外衫给她披上，“小姐，时辰还早，要不要去看看公子？”

    “不去，”安箬篱一头黑线，想起昨晚他不老实的在自己身上乱摸，看幽草这表情，好像已经看穿了一样，正欲说话，晚晴进来了：“小姐，早膳送来了。”

    “去叫他来吃饭。”安箬篱只得改口，先让晚晴去寻白洛影回来，这才又对幽草说道，“我看你是想早点出嫁了，也别等到中秋之后了，不如就四月里算了，春暖花开正好。”

    “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幽草求饶，“我可舍不得你……”

    “说真的，晚晴和杨天意的事，你不会介意吧？”安箬篱问。

    “小姐说什么呢，我又不喜欢那只花孔雀，他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不是很正常吗？”

    “唉！我就是担心呢，那个混蛋成天花言巧语，惯会哄人开心，晚晴她怎么招架的了？”

    “小姐别担心了，我们再慢慢劝劝她。对了小姐，今天是我母亲的生辰，我告假一天，一会儿就回家了。”幽草挑起帘子，两人走到小花厅，几个小丫头刚摆好了早膳，都垂手侍立在侧。

    “好，我也备了两匹缎子，你替我送给你母亲。”安箬篱笑着坐下。

    白洛影从外面进来，小丫头忙捧了铜盆上前，白洛影洗了手，在安箬篱身旁坐下：“篱儿，我等下要出去一趟，午膳你和小妹陪母亲吃吧！”

    “去哪里？”安箬篱随口问了一句。

    “发月俸。”白洛影说道。

    直到天色昏暗，安箬篱和白洛洛陪着许氏吃完了晚膳，白洛影还没回来。

    安箬篱情绪低落，断断续续弹着外公送她的那本古曲。

    晚晴叹了口气，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小声说道：“小姐，要不我去寻阿姗问问？”

    “寻阿姗有什么用，她怎会知道白洛影为何现在还没回来？”

    “她不知道，她哥哥应该知道呀！”晚晴笑着，“公子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不然绝不会出去一整天。”

    “好，你去吧。”

    阿姗正欲出门，恰巧被晚晴拦住：“阿姗，你要出去吗？”

    阿姗掩饰了慌张，随意找了个借口：“周妈妈闹肚子，夫人让我去寻个大夫来。”

    “哦，那你知不知道公子为何还没回来？”

    “这两日是发放月俸的日子，白府店铺田产众多，公子要去很多地方，一向会耽搁到很晚。”阿姗老老实实的回道。

    “哦，那我赶紧回去跟小姐说一声，她今日闷闷不乐一整天了。”

    阿姗望着晚晴离开的背影，不敢再耽搁，匆忙提了剑往府外走。

    聚华楼后面一条小巷里，杨天意准备为卿卿赎身的一所两进的精巧宅院，此刻灯火通明。

    前厅正堂，白洛影脸色凝重靠在门框上，孙明煦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提着剑就要往外冲。

    “明煦，冷静。”白洛影伸手拦住了他，“我们无凭无据……”

    “还要什么凭据！除了那个贱人还会有谁？”孙明煦痛心疾首，“那日我就不应该心软放过她……”

    “你以为你不放过她，她就会罢手了吗？”白洛影淡淡地说道，“明煦，你可知道，柳絮儿所嫁金陵谢家，背后是谁？”

    “当然知道，不就是端王和靖王吗？”孙明煦不屑的说，“谢随风依附云贵妃，溜须拍马，又专门搜罗天下绝色女子纳为他自己的妾室，实则是供端王和靖王淫乐，才得以把持皇家瓷器供应这些年！”

    “那你可知，你父亲的知府之位，是缘何得来的？”

    “睿王……”孙明煦突然反应过来，“可是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就因为和她争辩了几句？她就如此狠毒地去害一个小丫鬟？”

    阿姗从外面进来，急切的喊：“公子！”

    “你去后面看看幽草……今日之事，万不可让少夫人知晓。”白洛影点点头冲她说道。

    “如何能瞒住？幽草如果一直不回去，你家娘子肯定要追问……”孙明煦无奈地说。

    白洛影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阿姗推开门，幽草伤痕累累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眼泪仿佛都流干了。

    杨天意在屋内踱步，此刻的他没了平日那份不羁和放荡，见到阿姗来了，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好好陪陪她，我说了很多她都不回应，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千万别寻死觅活的。幽草，如果你未来夫君介意的话，没关系，还有我！我不介意……”

    “杨公子，您先去前厅吧！”阿姗见他越说越离谱，幽草听了他的话一声不吭，愣愣的扯着被子蒙住了头无声的啜泣着。

    杨天意只得退出了房间。

    阿姗坐在床边，轻轻唤她：“幽草。”

    幽草迟疑地拉下被子，阿姗看到她手腕处被细绳勒出的痕迹，还有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咬痕，忍不住别过头去。

    “阿姗……”幽草声音沙哑，“不要让小姐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