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三藩精卫连环自杀事件（十九）

    “田畑皆美？”

    “对，就是这个话务员，王皆美，但在理查德跳楼后，三藩精卫想必是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被停职休假，找不到人，我虽然走访了过去的话务员，了解到了自杀热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在没有找到她之前，我并不清楚她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我是从另一个方向切入的。”

    “什么方向？”赵银河问。

    “我找了些关系，找到了自杀热线半年来的通话记录，然后交叉对比了来电者与自杀事件的名册，从中筛选出了八个人……”

    “东郊的哈德森先生，荣氏建工的会计，因挪用公款被起诉，庭前和解，但也因此变卖家财，身负巨债，据说，挪用公款的不是他，而是他上面的某个人，那个人许诺只要他背下责任，事后会有补偿，但却过河拆桥……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人知道……”

    “湾区的中条小姐，留学生，在一家夜总会兼职，监控拍到她在某天深夜下班之后从海湾大桥上跳了下去，有监控在，自杀证据确凿，可她在跳河之前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那家夜总会有义安社背景，而义安社与荣氏关系匪浅，这在三藩是公开的秘密。”

    “还有那个父母开餐馆的小田，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叫做O++的直播公司做直播助理，人很乐观开朗，每天发很多朋友圈，却一大早在公司门口烧炭，后来三藩精卫出具了重度抑郁症的证明，一个重度抑郁症的人，每天会发很多朋友圈吗？这，没有人知道……但就在他死后半年，那家公司因为性交易丑闻注销了，它同样也有荣氏背景。”

    “以及，有个十七岁的女高中生，这次是真的抑郁症，长期服药，停过学，可她死前的几天，去过荣老三大公子的生日聚会……”

    ……

    吉米缓缓讲述，八起自杀，其中七起，背后有荣氏的影子。

    “我从话务员的陈述，怀疑三藩精卫自杀热线存在问题，所以列出了这个名单，可当这一排资料贴在乔治工作室的墙上时，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有问题的，真的只是自杀热线吗？”

    “这八个人都是自杀，可其中的细节却存在太多的不清不楚，结果没错，可过程呢？”

    “自杀本身就是世界上最不可理解的行为，一个人得在怎样的想法下，才会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到底是什么样的过程，让生命导向了自我终结？”

    吉米看着赵银河：“银河，我知道你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与荣氏有私怨，所以我故意导演了这一切，但请你相信我，不是。”

    “我接到的委托只是帮佩奇小姐向三藩精卫要一笔赔偿，在手上已经有那天理查德在天台上的视频录像的前提下，这个案子，我赢定了，三藩精卫最低也是个处理不当。”

    “但为了确保诉讼的顺利，我需要尽可能了解情况，掌握资料，所以才去走访话务员，调查自杀者的情况。”

    “我从走访话务员之后就明白，自杀热线肯定有问题，可当那八个人的资料一份一份的理出来，贴在一起时，有问题的还只是自杀热线吗？”

    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质问了，有问题的，只是自杀热线吗？

    “你看着那些资料，你会怎么想？”

    “我想要搞清楚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隐秘联系。”

    “乔治，也是这么想的，”吉米说，“尽管我从未跟他讲过一句关于案子的话，但他自己看到了，我想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看到了，都会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的，可不止是猫。

    “他想要帮忙，我想了想，这种事情对大明星来说恐怕不合适，但他执意要求，我也就同意了，但我事先跟他签订了协议，不能出格，不能对我造成影响，因为大明星的身份，真的，挺麻烦的。”

    “你知道肯定会出格对吗？吉米老师。”

    “我当然知道，但我从来没有想把他卷进来，毕竟，这跟他毫无关系，他只是顺手帮了昔年好友一个忙罢了，所以我跟他说得很清楚，该收手时，就收手。”

    “那后来呢？你们查到了什么？”赵银河问。

    “大明星很有用，他用他的资源，帮我找到了理查德打给自杀热线的录音，你既然已经找过那八个人了，那应该听过了，对吧？”

    赵银河点头。

    “录音缺了最后一段，但没有关系，有那么多证据，正常来说，这案子，我赢定了，但我还想确定一些事……确定，我的对手是谁。”

    “所以我和佩奇小姐一起，去找了那八户人，让他们集体向三藩市政投诉。”

    “最终的结果是，我的对手不是三藩精卫，不是荣氏，而是三藩市政府。”

    投诉被打回来了。

    在有这么多证据的前提下被打回来了，那这背后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今天早上，邱恺先生刚刚因为这个，被吓跑。

    “然后你就起诉三藩精卫了？”赵银河问。

    “对，接着会发生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毕竟，类似的事情，咱俩已经经历过许多了。”

    当你准备进攻你的对手，特别是如此强大的对手时，进攻这个意图已经足以让他发现你的存在，在你真正拿起武器之前，就会被还击。

    在手里已经有这么多证据的前提下，一旦开庭，吉米老师赢定了。

    所以，不会开庭的。

    “从投诉被打回来的那天起，荣氏法务部的人就找到了我，想要私底下聊聊，我拒绝了。”

    不能见面，不能聊，因为这种庭前找对方律师私下沟通然后设套的法子，是吉米老师的拿手好戏。

    “三藩精卫服务器里的自杀热线录音，被第一时间全部删除，我们找到了证据，然后证据就被销毁了。”

    “以前我走访过的话务员，纷纷拉黑了我，还有当时目睹理查德跳楼的目击者，也拒绝见面，我们找到了证人，然后证人就被收买了。”

    “开庭前的三天里，荣氏的人分别找到了那八户人，当初口口声声说不在乎钱，只要还兄长一个公道的佩奇小姐第一个签下了和解书然后消失不见，紧接着所有人都接受了庭前和解……最后，连原告，都不存在了。”

    “这件事情，到这里，算是落下了帷幕，我也不打算再坚持了，因为我从投诉被打回来那一刻起就知道，这是条死路，我虽然不喜欢荣氏，但我承认他们的资源和能力，想在这种本身就有些模棱两可的事情上锤死他们，根本不可能，就算开了庭，胜了诉，也无非就是些赔偿，然后被替罪羊背锅。”

    “但是……”

    吉米顿了顿，苦笑道：“大明星乔治，走到这一步，已经拔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