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九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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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伏獠之行

    本以为集萃论政须得三日,结果,覃冶国主的意外之举让此次论政提前结束。王诏推行,已成定局。

    废太子少昊不日将率军前往位于君子国境内的边陲要地尾崖城,驻守疆界。而尚廉固,将在先帝丧满一年之际,即白帝位。

    义瞿国众人一脸颓丧地返回驿馆,云天默默跟在队伍后面,心里满是焦虑。此刻政事已毕,他身上的剧毒也已无碍,一心想着要如何避开兀宁筵等人,离开白帝城。

    “若是能够离开,还得去一趟南疆天炎山,身上的余毒还得找心炎公主解了。老爹现在尚不知身处何处,是否要先去伏獠国?若是到了伏獠国,倒是可以从九夷绕道前往南疆,而且还能避开漳夕君子两国。”想到此处,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云兄弟,云兄弟!”

    就在他想得入神之时,蚩恒唤了他两声。转头望去,只见他指着钟圭道:“公子叫你呢。”

    “哦。”他连忙行至钟圭身边,问道,“公子叫我何事?”

    钟圭微笑道:“云兄弟,今日王宫之事,吾等百思不得其解。你是局外人,也随我进宫见到了经过,不知能否帮我分析一番。”

    “屡次带我入宫就为这个么?”他心里十分诧异,不知他何以觉得自己这么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厮竟能看懂这等事情。想了想,正色道:“公子想不通的,就是那位刕阳国主为何会同意尚国主接任王位,对么?”

    “正是!刕阳国的实力远超君子国,而且昨日,覃冶自己也坦言并不认同尚廉固的治国之道。既如此,他为何还会支持尚廉固?莫非……尚廉固使了什么鬼蜮伎俩,逼覃冶就范了?”

    “依在下看来,覃冶国主应该是自愿支持他的。”

    “为何?”钟圭一脸奇色。

    “既然刕阳国实力远超君子国,尚廉固又怎敢要挟覃冶国主,就不怕老国主回国以后报复么?刕阳国实力之强,又不在覃冶国主一人,尚廉固便是害了老国主又有何用?”

    “那我就更想不通了,刕阳国实力最强,老国主为何甘愿屈居人下?”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老国主没有野心。”

    “可即便他没有野心,也不该支持尚廉固这等凶残之人啊!覃国主仁义宽厚,但此事办得糊涂啊!”

    云天好生思索了一番,又道:“老国主此举,怕是有劝戒之心。毕竟陛下王诏在此,尚廉固继位名正言顺。老国主希望,他坐上王位后能改变过往的残暴之策,善待西域百姓。”

    钟圭嗤笑道:“人之秉性难改,他若依然暴虐无道呢?”

    “那正如公子所言,刕阳国实力之强,足可以拨乱反正。尚廉固若不好好当他的白帝,再将他拉下王位就是。”

    “可是……就算覃冶自己不想当白帝,那他大可以支持别的国主啊!有刕阳国支持,六大国主哪个不能登上帝位?”

    “可若是那般,就必有一场恶战。公子想想,本就已经到手一半的王位,却生生被人夺了去,以尚廉固的脾性能善罢甘休么?与匈安黎合谋起兵反叛是必然之事,战事一起,生灵涂炭,而且北境蠢蠢欲动,西域内乱很可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说到此处,他不禁对这位覃冶国主多了几分敬意,接着道:“想必在这位老国主心中,根本不在乎到底是谁坐上白帝之位,唯德唯贤,能造福黎民,安定疆土就行。”

    听完云天所言,钟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时间陷入沉默。云天静静地走在他身旁,等了好久不见他开口,心里又开始焦虑起来。

    既然诸事已了,想必各位国主也会尽快各自归国。照云天盘算,他想去求那位陆吾国主,看能否带着自己一起走。若他能同意,会省去很多麻烦。

    “公子……公子……”他终还是没忍住,轻轻唤了两声。

    “嗯?云兄弟何事?”

    “在下……在下此行诸事已了,我想去找陆国主,看他能否携我同行,去往伏獠国。”他一脸期盼地说道。

    “哦?”钟圭明显愣了一下,看得云天心中一紧。他受公子大恩,若他还有何吩咐,自己断然无法推辞。

    就在这时,钟圭突然指着远处笑道:“哈哈哈!云兄弟,说得早不如说得巧!你看看,那是谁来了?”

    他连忙转头望去,只见陆吾正骑着那头巨大的猛虎,朝自己这边快步而来。

    “陆国主!”钟圭远远地招呼一声。

    “公子有礼了。”行至众人跟前,陆吾与钟圭随意攀谈了两句,随后直直看向云天,微笑道,“本国主此来,是想跟这位小兄弟聊两句。”

    “哈哈哈!不着急,不着急,陆国主可以和我这小兄弟一路之上慢慢聊!”钟圭爽朗一笑,又转向云天,“云兄弟,你我有缘相识一场,伏獠国与义瞿国并不同路,我们怕是要就此别过了。”

    “公子相救之恩,在下终身不忘!”见他如此洒脱,云天不禁喜出望外。

    “陆国主,我这云兄弟正想与你一道去伏獠国,麻烦国主一路之上多加照应。”

    “公子放心,陆某定会好生照料。”

    见陆吾爽快答应,云天满心欢喜溢于言表,当下便与蚩恒奢比尸等人一一告别。

    蚩恒递给他一张新的面具,笑着道:“云兄弟,你相救我狐人之恩,在下没齿不忘!近日有幸又寻得材料,我为你新制作了一副面具,望你一路平安,保重!”

    “多谢蚩恒大哥!”云天大喜,有了新的面具,就不怕兀宁筵那些人再认出自己了。

    他与众人相处时日虽短,但有了共患难的经历,临别之际多少有些不舍。惜别过后,终是各奔前程。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钟圭对奢比尸道:“刚才云兄弟所言,你都听到了?以为如何?”

    “禀公子,云兄弟虽无心政事,却能将覃冶之心看得透彻。他聪明睿智,能将兀宁筵等人耍得团团转。与那齐乌临阵对战,竟能当场学了对方的招式且灵活变通。

    另外,属下前几天才刚刚提点他无临之人也可御气,他解了毒才两天,竟已将气息运转如此流畅,几乎达到大成境界,其天赋之高,世所罕见!若非他是无临之身,属下毫不怀疑,他便是公子那谶语之中所说的“天授异人”!”

    “呵呵,修为不高又怎样!似尚廉固那老鬼,也算九州之内数得上的高手,一生却只得偏安一隅。匹夫之勇,岂堪大任!”

    钟圭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良久,又叹气道:“覃冶那老东西,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当真以为尚廉固登了帝位,这场战祸,就能免得了么……”

    ……

    白帝城外,兰芯和花栎瑾正守在城门口,静静地望着出城的人马。

    “阿姐,你害了漳夕国那么多人,他们定要抓你,你不怕他们看见你么?”小公主看着兰芯,略带担忧道。

    兰芯懒得理她,定定地看着前方,深怕错过哪一队人马。见她不理自己,公主也不觉无趣,自顾道:“阿姐这般冒险等在这里,我猜……阿姐等的定是个小阿哥吧?嘻嘻!阿姐定是喜欢那小阿哥!”

    “你说什么!”兰芯怒瞪了她一眼。

    花栎瑾吓得脖子一缩,未曾想她会有这么大反应,弱弱道:“阿姐你别生气嘛,我不说就是了。”

    见出城之人越来越多,兰芯身形一变,化作了兽身。花栎瑾和强良在一旁看得惊奇,不禁又凑上去问道:“阿姐,你这兽身是什么呀?我怎么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绕着她细细打量了一圈,喃喃道:“有点像班饥子……又有点像胡肆……还像什么……”

    初见她的兽身,强良本就若有所思,听得公主之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脸色大变!他满目骇然地看着眼前的怪物,心中泛起阵阵波涛!

    只是那一人一兽各有关切,未曾察觉到他神色有异……

    ……

    云天随着陆吾朝城外行去,看着手上那张新的面具却开始犹豫起来。一边想着心思,一边四处观望。

    “云公子,你拿着个面具,戴又不戴,这是为何?你怕那齐乌和兀宁筵找你麻烦么?”陆吾笑着问道。

    “不瞒陆国主,正是。”

    “那你就将面具带上啊,他们的人马还未出来,现在应该还无人注意到你。”

    “不瞒陆国主,我担心我的一位朋友,她可能正在找我,我若将面具带上,她就认不出了。”

    他不住地观望左右,尤其看到一些骑圈总要多看两眼,却始终未见茱茉的身影。心里暗暗着急,“现在白帝城尚不安全,若她不知我走了,还傻等在这里可怎么办?”

    行至城门外,他却仍没看到那个期盼的身影,心中愈发焦虑。陆吾见他神色有异,知他心有牵挂,便叫停了人马,跟他一起在城门外等候。他满心感激,可是等了好一会,仍未见到想见之人。

    “难道她已经走了?”心里犹疑不定,又不好意叫陆吾一直久等,只得随众人继续赶路,走了一路,回头看了一路。

    “她不知我在伏獠国的队伍里,会不会……一直在等义瞿国的人马?”想起前日见到茱茉时的情景,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那丫头性情执拗,既然一路追来白帝城,又怎会轻易离去?”想到此处,陡然间热血上涌!

    “陆国主!抱歉!我要回去找她!请国主先行一步,若找到人,我自来追赶国主!”说完,不待陆吾开口,立即调转马头,将新面具带上,朝着城门外飞奔而去。

    “她一定在等我!一定在等我!”

    ……

    兰芯等了半晌,终于见到义瞿国的车队出来,立时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每个经过之人。可看了许久,却始终未见那人身影。见车队已然行出城外,只得远远地跟在了车队后面。

    不过未走多远,义瞿国的车队便停了下来。茱茉躲在远处,又将人群扫视了一遍,仍未见着他。

    “他去哪了?”小妖心里焦急不已……

    云天带着面具跑回城门不远处,突然,一个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乍一看十分眼熟,正站在前方不远处。他心中一喜,连忙朝那人奔了过去。

    “目烊哥哥他们怎么还未出来?”绾绮焦急不已的等待着,口中喃喃自语。原来,是她想在临走前再见一见刕阳国的二公子旭目烊,这才叫停车队,自己一个人跑了回来。

    云天奔近之后,一眼认出原来前方之人是绾绮郡主,心中不禁有些失望。郡主自也看见了他,不过他带着面具,叫她没认出来。

    “咦?这不是义瞿国的绾绮郡主么?”漳夕国的车马从不远处行来,见绾绮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谷也泫上前不怀好意地笑道。

    “是你?走开!本郡主可不想搭理你!”绾绮一脸厌恶道。

    想起义瞿国之人在迟绩城外生生搅了自己的好事,谷也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向绾绮的目光渐渐变得愈发冷厉。

    “你想干什么?滚开!”见他一脸恶相,绾绮心中泛起一丝惧意。

    “哼哼,在下想请郡主随我去漳夕国做客,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匈安黎坐在马车内,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并未出声制止。义瞿国明目张胆袒护杀害盍离的凶手,他早就有心报复,掳了绾绮正好出口恶气。

    “谁要去你漳夕国做客!快给我滚开!”

    “嘿嘿!那就由不得你了!”谷也泫冷笑一声,就要上来抓人。

    “慢着!”

    一声怒喝陡然响起,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正骑马奔了过来。那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但走近了,看着又十分陌生。

    “这位是义瞿国郡主,他们大队人马就在不远处!你们在这里抢人就不怕惹事么?”来人怒声喝道。

    “惹事?本君今日正是来惹事的!”

    谷也泫虽不认得这少年,但见他样貌平凡,想来就是个无名之辈,全然未将他放在眼里。话音一落,便陡然出手,一把将绾绮提到了他的马上,转身就走。

    “站住!”云天叫住谷也泫,冷冷道,“你们抓了郡主,意欲何为?”

    谷也泫初时便觉得这小子声音耳熟,再想到王宫之中,那小厮带着面具……

    当即森冷一笑,回身道:“本君想用郡主……去向义瞿国换一个小厮!”

    云天知他已然认出自己,索性将面具摘了,冷声道:“不用麻烦,我在这里!你将郡主放了,我跟你走就是!”

    谷也泫岂是善茬,狞声一笑:“既然你自己找死,本君就成全你!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说完将郡主丢给旁边的随从,自己则朝云天疾掠而去!

    “尖嘴猴头!”

    就在此时,一个马形的怪物奋力一跃,化作人形落在了侧面不远处。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头食铁兽,上面坐着两人。

    “尖嘴猴头!你可识得此物?”兰芯凝眉怒视,面泛冷笑,手中拿着一个泛着褐色荧光的小珠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这妖精也来了,谷也泫顿时杀意狂涌!哪还管什么珠子,立时鼓起真气,准备先杀小厮,再杀妖精。

    “你的辰犀兽死得可惨了!”兰芯一声冷笑。

    “什么?!你……你说什么?”谷也泫听得身形一滞,满目狰狞地望向她。

    “趁你不在,我们可是花了几个时辰,才将它的两颗岐珠全都挖了出来!”

    谷也泫听得浑身剧颤,狂涌的怒火令他双眼血红一片!

    “死妖精!老子非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