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九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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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身陷囹圄

    兀宁筵自密林中缓缓行来,望着倒在地上虚弱无力的云天,脸色骇人至极。

    “兀宁少国主,咱们又见面啦!哈哈哈!”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心里快意之极,“想我一个无名小厮,竟数次将这位堂堂少国主耍得团团转,当真是死而无憾……”

    原来,他早就认定兀宁筵绝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人。他对小妖大喝“想想那日在鱼峒山”,便是想暗示她合力一击,出其不意。

    他一把抓住小妖左臂之时,顺势将她藏在臂下的短剑抽出,偷偷藏好。见此情形,兰芯哪里还能不明白他心思。随后,他又将弯刀丢到兀宁筵面前,好降低那二人戒心。

    当兀宁筵和乎连弃刚一出现,云天便知道,那位人高马大的壮汉才是他们最大的威胁。好在他们并不知道短短几天之内,小妖的修为已大有精进,与当时云天隐藏刀技一样,这才能出其不意,一击即中。

    “你为何不与那小妖一起逃走?”

    来到云天跟前,兀宁筵的面色倒是稍稍缓和了一点。此刻这小厮已再无任何逃生可能,他反倒是没有那么着急去杀他。

    “漳夕国主费尽心力,前后派遣数万人马围捕我二人,倘若真叫我二人全跑了,岂不是太过儿戏?”他吃力地坐起身,笑着说道,“我若与她一起,定然逃不过那些骑兵的眼睛,只怕刚刚越过勾澜涧就被乱刀砍死啦!”

    “你区区一个小厮,竟如此诡计多端,那你也为本公子出个主意……我该如何杀你才能解了心头之恨?”兀宁筵蹲下身来,盯着他的眼睛,同样面带微笑,声音却是阴寒无比。

    “少国主多虑了,要杀我,只怕还轮不到你!”

    云天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正缓缓走来一头高大的怪物,其上端坐一人,正是习沐真君谷也泫。

    ……

    茱茉越过勾澜涧时,不远处的骑兵队伍立刻便发现了她。只是夜色昏暗,看不清她细致面貌,只觉是匹马跃了过来。

    “快看!那怪物是从对面越过来的!”

    “咦?它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借着火光定睛细看,只见那怪物通体黄白相间,头生双角,形似大马,此刻正朝自己这边狂奔而来。不过它形单影只,背上并未驮人。

    “听说那小厮是骑着一匹马样的怪物逃离的鱼峒山,看形貌,应该就是这头!”一个士兵向身旁的将军请示道,“将军,我们要不要将它截下来?”

    “既然那小厮不在,与这畜生纠缠作甚!你们留在此地继续守候,其他人跟我去追楠研!”

    就在刚才,楠研小兽已摆脱众人,直向西逃窜。将军一声令下,众人立即分为两拨,一波留守原地,另一波则向西而去。

    就在他们分头行动之时,那怪物茱茉已然跑进了骑兵队伍,与向西那波人马一起,一路飞奔……

    ……

    “你便是砍断兀宁少国主手臂的那个小厮?”

    谷也泫骑着辰犀兽缓缓行至二人面前,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兀宁筵听得羞怒不已,气得攥紧了拳头。

    “正是在下。”云天看得心中大快,既知死期将近,便也无甚顾忌,就连那滴着馋涎,瞪着血红双眼的辰犀兽,此刻在他看来也没那么吓人了。

    “你这小厮倒是有些胆识。”见他如此镇定,谷也泫颇有些意外,环视一圈,蹙眉问道,“那妖精呢?”

    兀宁筵沉声道:“那小妖此刻已然越过勾澜涧了!”

    “跑到对岸去了?”谷也泫远远朝着西边望去,只见那里骑兵奔涌,似正在追赶那小妖,淡然道,“越过勾澜涧又能如何,那里有重兵围守,还能叫一头小小楠研跑了?”

    “真君,那妖女的兽身……已不是楠研!”

    直至此刻,一想到刚刚那妖女幻化身形的情景,兀宁筵都只觉是做梦一般,凛然道:“她此刻的兽身是一匹马状的怪物,这小子逃离鱼峒山时,所骑的正是那怪物!”

    “什么?!莫不是天色太暗,你看花眼了吧?”纵然他见多识广,却也从未听说过妖的兽身还能变换的。

    “千真万确!在下已见过那怪物两回,绝不会认错!只怕此刻,勾澜涧对岸的守军并不知道真相,错将那小妖的兽身当做普通兽骑,叫她……趁乱跑了!”

    “混账东西!”

    谷也泫勃然大怒,挥起兽鞭就朝着辰犀兽的脖子狠狠抽了下去!那怪物挨了一记重击,却只是放声怒吼,壮硕的身躯竟纹丝未动。

    “你与御师守在此地,为何会叫那小妖跑了?她不过是小成修为,莫说御师,便是你这一条胳膊对付二人也是绰绰有余啊!”狂怒之下,他也懒得再与兀宁筵假客套。

    “本公子哪知那小妖此时已然不是小成修为,看她的身手怕是已入大成中境!”

    兀宁筵毕竟是一国少主,岂能任他这般责问,立时怒气上涌,神色狰狞地指着坐在地上的云天,恨声道,“而且这小厮太过奸诈!我与御师……才着了他的道!”

    “奸诈?分明是你们自己太蠢!”谷也泫心中暗骂,却也察觉到刚才话中不妥,深吸两口气,稍稍平复下心情,沉声说道:“刚才是在下失态,少国主莫要见怪。”环视一圈,未见乎连弃的身影,又问道,“为何不见御师?他去哪了?”

    听得此言,兀宁筵顿时羞愤难当,本就通红的脸色顿时涨得黝黑。见此情形,云天在心中狂笑不止。

    “御师……御师……遭他二人暗算,已然……殒命了!”

    谷也泫听的一愣,随即仰天长叹,心中狂骂不止,“就凭这些个蠢才,我漳夕国难道当真要与他们结盟?”他紧握兽鞭,气得瑟瑟发抖,盛怒之下不禁再次挥鞭,狠狠朝着辰犀兽抽了过去。

    “将这小厮带回去!本君要亲自将他脑壳掰开,瞧瞧里面装的是何等奸诈之物!”

    辰犀兽缓缓张开大口,露出那满嘴锐牙,随后一口将云天拦腰咬住,叼了起来……

    ……

    兰芯跟随追击的骑兵一路西行,她虽形体有异,但那些持刀喊杀的士兵大多并未注意到她的存在。而且她只是一路随行奔跑,并不伤人,那些只想着赶紧抓住楠研的士兵哪里愿意管她。

    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本就十余里,众人迎着风沙一路狂奔,很快便来到草原中界。

    漳夕国的骑兵若是敢追过此地,无异于向义瞿国宣战。眼看楠研小兽跑过中界,将军立时下令止步,众人纷纷勒马停蹄,再不敢继续向前。

    “将军,就这么放过她么?我等回去该如何向城主交代?”

    将军自也不甘,若叫习沐真君知晓楠研从他们手上逃脱,以他那凶狠的脾性定没众人好果。

    “不放又能如何?国主早已颁布严令,无有他亲笔诏谕,便是习沐真君都不得下令越界!”望着楠研渐渐消失的身影,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回城。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察觉到那头黄白相间的怪物正继续朝西奔行,丝毫没有停下之意,不禁喊了一声:“你们看那怪物!”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那怪物渐行渐远,很快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见此情形,将军面色凝重,细思今晚前后之事,眉头渐皱,疑心道,“那怪物好像并不是跟随我们,而是有意西行。而那只小兽楠研,既然本已身处我军西侧,为何不悄声逃跑,反而还驱蛊杀人,引人追杀?那妖女千辛万苦逃至此地,不就是为了逃往义瞿国么……”

    义瞿国迟绩城外,兰芯凝立于夜空下。轻风拂过,发丝飞扬,碧衫飘飘,她那纤瘦的身影显得如此孤独。望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骑兵队伍,她眼角含泪,又偷偷将泪珠抹去,好在周围漆黑一片,倒也无人看见。

    “你是不是吓傻啦?”一个清脆又略带稚嫩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忙揉了揉眼睛,转身望去,一个容颜俏丽的小姑娘迎面走了过来。

    这姑娘生得清秀甜美,发间扎着几束小辫,同样一身绿衣着装,个头较兰芯稍矮,一对闪着狎光的大眼泛着妖冶的碧绿之色。与兰芯相同的是,她的左臂上也戴着一块青白玉环,另一边的手腕则同样挂着一串小巧的银铃。

    “还站在这里作甚?等人来捉你么?”小姑娘嘻嘻一笑,拉着兰芯的手道,“这次我救你一命,你怕要帮我寻来三颗岐珠,才能偿我这恩情哩!”

    “我此去鱼峒山,本已得了两颗岐珠。原想着给你一颗,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我便将两颗珠子都吞下了。”兰芯脸上露出一丝歉然之色,“你放心,我下次……”

    “谁稀罕你的破珠子!”原本笑意盈盈的小姑娘突然暴怒,“我与你说笑而已!才不要你替我收集岐珠!我此行前去,不过是为了杀几个凡人解解闷,才不是为了救你!”

    她说完扭头就走,才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一脸怨恨道:“你能找到岐珠,我也能!不论做什么事,我绝不会比你差!”

    望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兰芯默默叹口气,忍不住又朝着波页城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

    云天被辰犀兽刁回波页城后,便被谷也泫关在圈场内,与这凶猛的巨兽牢笼相连。

    他在鱼峒山本就受伤失血,又被这满嘴尖牙的巨兽一路叼着前行,身上又添了数十个密密麻麻的伤口。

    刚被扔进笼中,他便立时昏厥过去。直至第二天被巨兽吵醒,虚弱无力地睁开眼,正看到辰犀兽生食活人的残忍画面。

    “等死的滋味,感觉如何?”兀宁筵森冷的笑声在耳畔响起。他转头望去,只见他正蹲坐在自己身旁,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

    “少国主……还有这闲心来看我……”他挣扎着坐起身,面色惨白一片,却仍极力挤出一丝笑容,满含嘲讽之意。

    “我看你还如何笑得出来!”兀宁筵狞意大起,瞅准他肩上伤口,突然伸手用力抠住!云天顿时疼得面容扭曲,却因身体太过虚弱,竟连叫都叫不出声。

    过了许久,兀宁筵怒气稍解,这才松开手,阴恻恻道:“瞧见那辰犀兽是如何进食的么?一会就轮到你了!”

    “若……若要将我……喂这怪物……昨晚……便直接吞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少国主……何必吓唬我……”

    兀宁筵最恨的,就是他这副言辞措措智计不绝的模样,听得此言,顿时嘴角一抽,又要去抠他伤口。

    云天蓦地抬高了声音,挣扎道:“少国主这般对我……便不怕……一会习沐真君来了……我对他……乱说话么……”

    见这小厮到现在还想着借鱼峒山之事要挟自己,兀宁筵缓缓将手收回,脸上渐露冷笑。

    “本公子也是到昨晚方才想通此事,你当那习沐真君当真关心盍离的死活?你当鱼峒山谷之事,他当真猜不到些许端倪?君漳之盟乃是大势所趋,他们就算知晓我对盍离见死不救……那又能怎样!你当匈安黎那老鬼,真就不与我君子国结盟了?”

    “你……”

    “哈哈哈!似你这等粗鄙之人哪懂得天下大势,竟还敢在本公子面前摆弄计谋,简直不知所谓!”

    “呵呵……我何须……摆弄计谋……只在你胳膊上这一刀……就叫你……终身不忘……”

    兀宁筵面若黑炭,缓缓站起身来,“你一心求死是么?如此说来……我倒还真不能让你就这么轻易死了!”

    ……

    谷也泫满脸煞气地坐于案前,面前众人皆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自幼不受国主所喜,云烟波页两城距离并不算远,此次百岁寿诞,国主竟命他原地驻守不得前往拜寿,可见其疏远之意。他一心想借此机会在父亲主面前露脸,结果成败各半,依照父主过往的作风,只怕又要受他训斥了。

    “真君,谁也没想到,那妖女竟能转变兽形。想来……国主定能体会真君的难处……”

    “难处?本君的最难之处,便是用了你们这群废物!”谷也泫拍案而起,指着众人吼道,“本君可曾说过,哪怕越过勾澜涧的是只兔子野狗也给我斩杀当场!那么显眼的一头岐兽,你们居然生生叫它跑了?”

    “真君,当时确有一只楠研驱蛊作怪。我等全都将那小兽当做了妖女,这才……这才忽略了那怪物……”

    谷也泫冷哼一声,狠狠瞪了众人一眼,随即招了招手,立时有士兵将云天带了进来。

    “本君见你也算有些胆识,我那兄长还有一众随从也并非你亲手所杀。究其罪责,那驱蛊的苗妖才是罪魁祸首。你只需告诉本君,那妖女在迟绩城中的藏身之地,本君便留你一条活路,你意下如何?”

    云天岂会信他鬼话,不过他对迟绩城也的确是一无所知,摇头说道:“在下……只是云烟城外……一小厮……此生……都还未曾去过义瞿国……如何得知……她的藏身之地……”

    “既如此,那你便再无用处!”谷也泫冷喝一声,随手一挥,“带下去!喂了那畜生!”

    “真君且慢!”这时,兀宁筵快步走来,抱拳说道,“在下有办法,能将那小妖引出来!”

    “哦?少国主快快请讲!”

    兀宁筵并不着急,而是缓缓走到云天身旁,在他耳畔森然低语:“你不是一心求死么?我偏不让你死!你不是舍了自己也要护那小妖么?我偏要你亲眼看着她惨死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