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剑舞
大师兄的身影消失在山中。
作为门中公认接班的大师兄,未来掌门,他自然是极忙碌的。一个派门宛如一个大家族,一个小朝廷,掌门是大家长是君王,大师兄便是嫡长子是储君。
作为嫡长子,太子储君,他无疑做得非常优秀。从武功到人品,从为人处世到性情禀赋,都是上上之选,使得门中拜服,江湖肯定。无论是门内弟子和门外的江湖人,皆一致认定他会在本代掌门去世后,顺理成章的接任下任掌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一个人如果太优秀了,自然会引来旁人的嫉妒。
顾揽秋莫名觉得,作为门中未来的擎天之柱,钦定的未来掌门,处境或许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无可动摇。
但,大师兄真是一个好人啊。
凡弟子所求,力所能及,皆应其求。
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外山弟子,他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姿态,平等交流,抽出时间来指点自己剑法。
礼贤下士,不拘身份,这话说得容易,人人平等说了几百年,又有几人能做到这点?
身居高位便俯视众生,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人人平等,可高位者真能把乞丐视作平等吗?
顾揽秋摇了摇头,似要把心中杂念摇落。
练剑数天,她心中已蓄起了锋芒。
世事泥途,红尘纷扰,不过一剑!
明天早起,跟大师兄学剑!
……
晴后,万物活跃起来。
阳光渐炽,鸟儿飞上枝头,叽叽喳喳地吵成一团。
“烦呐。”
巡山弟子拍落了一只趴在身上的小虫。
“我最烦虫子了!”
顾揽秋把一个香囊递给他:“怎么出门没带驱虫药,这枚香囊你先用着,回去再还我。”
那弟子笑着接过:“嘿嘿,谢谢师姐!”
另一个胖师弟举手喊道:“师姐,我也没带驱虫药!”
“唔……”
顾揽秋看着他俩,一拍掌心:“有办法了,你背着他,这样两人正好合用一个香囊。”
师弟嫌弃地看了同门一眼:“算了,这货太肥了,我可背不动。”
“我这叫结实,看你,瘦得跟麻杆一样。”
“我那轻功练得好!”
“得了吧,就你……”
顾揽秋一手按住一人:“好啦,罗师弟柳师弟,别吵架呀。”
“罗师弟,你块大外功练得好,你背柳师弟。”
“呃……”罗师弟使劲摇头,“我忽然觉得虫子挺可爱的,是吧。”
柳师弟嗤了声“切”,转头问起顾揽秋,“师姐,你把香囊给我,你咋办?”
“当然是……”
顾揽秋猛然拔剑,白芒一闪,剑锋再度回鞘。
地上躺着两截手指粗细的虫子。
“用剑驱虫咯。”
二位师弟竖起大拇指:“牛!”
“那是。”顾揽秋得意地拍了拍剑,“你以为我这几天白起那么早啊,大师兄亲自指点我剑法贯通的关窍,便是自然而然,意动剑动。”
“所以咯,我这几天思来想去,决定先从杀虫子做起!”
罗师弟脱口而出:“那不就是杀虫剑法!”
顾揽秋跃起,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壳:“什么话!”
“就是就是。”柳师弟拍掌叫好,“真不会说话,这明明是斩魔剑法。”
顾揽秋左手掐腰,脸上满是自信:“那是,等着吧,剑界未来之星要冉冉升起了!”
巡山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傍晚。
“顾师姐,我们来交接啦!”
顾揽秋解下腰牌,递给来交接巡山工作的师妹。
“晚上冷,记得多准备件衣服,火把也多拿两把,别舍不得用,如果有急,就让两位师兄弟给你看守。”
师妹仔细听着,翘起的嘴角凹出个小小的梨涡。
“师姐,我记住啦。”
“那就好,我回去休息了。”顾揽秋拍拍二位师兄弟,“晚上不比白天,记得多加小心。”
……
辞别几位师弟,顾揽秋先去了食堂伺候了五脏庙。
等她吃饱走回杜若寮,已然大日西沉,玉兔初升。
院中的石桌上摆着几盘零食,一盘瓜子,几碟甜点,两名女弟子吃着零食窃窃私语,不时发出笑声。
“都三天了,路崖远应该快到了吧。”
“真想看看他长啥模样,江湖上都说他很帅。”
“主角嘛,当然是大帅哥,要换一个丑人当主角,那播放量还能看吗?”
“你说路崖远是谁扮演的啊,演职人员名单里没写啊。”
“一看你就是萌新,主角不一定戏份最多啦,不一定是大明星的。咱这说是有剧本,其实都靠命运演化,主角第一集就死的剧多的是。要贴出了名字,万一主角开局就噶了,岂不是很尴尬。”
顾揽秋踏进院子,刚好听了一耳朵。
“哟,聊着呐。”
“师姐回来啦。”师妹热情地招呼,“坐坐坐,聊会天啊。”
“你俩不会没吃饭吧?”
“减肥。”
“减肥!”
两人异口同声道。
顾揽秋摸了摸肚子:“我刚吃了饭,再吃东西会胖的……”
她话说到一半,恰好转身看到自家窗台,一时卡了壳。
窗台上摆了几盆向别人要来的花草,绿荫葱翠,有几朵小花伸出了花蕾,在花盆旁边歪歪扭扭地摆了几颗石子。
是接头暗号。
她接过自己的话茬:“说起来,师妹送我的花开得真好。”
师妹没留意,往嘴里扔了颗话梅:“那是,咱山里这气温,这湿度,养啥活啥。”
“可以的。”
顾揽秋竖起大拇指,走进自己房间,再出来时已是换了一套干净的弟子衣服。
她左手按着剑,朝师妹们道:“二位师妹,我舞剑给你们看。”
“好耶,听说师姐最近练剑可辛苦呢。”
“那是,我跟大师兄请教了三天呢,大师兄都夸我。”
顾揽秋拔剑,登时有剑吟之声,随即剑光闪烁,人随剑起,寒芒如星,矫矫撕风,映着夕阳红霞,共作一景。
剑光舞,剑影寒。
剑,人,影,是三者动,是一人动?
观者已分不清,只是静观,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这一抹剑影。
半晌后,剑舞终。
大日沉下,夜幕初降,皓月朗照。
师妹们使劲鼓掌,连声叫好:“精彩!好精彩!太精彩了!”
“师姐,我也想学,教我教我!”
顾揽秋潇洒地把剑还鞘,笑道:“没问题,想学随时找我。”
她抬头看看月色:“好啦,我该出门练剑了,两位师妹早点休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