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卧底生涯从摆烂开始
记忆中的一个名词忽然跳出来。
搞死门派的未来支柱后,下一步必然是扶持自己的人上位。等到卧底当上掌门,魔门就等于直接掌握了一个名门大派。
更可怕的是,这种暗子绝不会只有自己一个,应该是几个,甚至十几个卧底才合理。没准真正的后起之秀早就被搞下去了,最后只剩下卧底们互相内耗。
毕竟是万魔门,一个万字,说明内部派系众多,彼此之间的仇怨不比和正派的少。各个派系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你少吃一口,比我自己吃饭都开心。
夏霁转而想到:能往一个正派里安插暗子,就能在所有正派都这么搞。
如此不出十年,正派危矣!
哦,我是卧底啊,那没事了。
还有一点,魔门安插的卧底,正派就真的不知情?一点风声也不知道?不可能吧……
天下事,你中我有,我中有你,才符合常理。
没有哪条律法只准魔门投卧底,不准正派布暗子。只是魔门的道德底线通常比正派来得灵活罢了,毕竟人家都已经摆烂了,无所谓继续烂下去。
看着自己的双重身份,夏霁安下心来。
正派赢了,我就是坚定除魔的正义人士。
魔派赢了,我就是卧薪尝胆,立下汗马功劳的卧底。
双赢,就是怎么押注都不会输。
不过能活下来,首先得能打,就凭自己现在的实力,那妥妥的炮灰。
夏霁咬着牙,从心里挖出来一个字。
卷!
晒着太阳,刚坚定心志的夏霁不由地打了个哈欠。
这块青石实在是平整,一手枕着头在上面歇着,实在是惬意。
日头渐高,温度渐暖。
拂面煦风,阳光明媚。
沙沙作响的枝叶奏着自然音籁,听着声音,她的上下眼皮不住打架,最后终于抵挡不住落败,黯然合上眼皮。
一觉好梦。
……
扑通!
和煦春风中,入睡的人抱着长剑,缓缓从青石滑落,直至跌在地上才睁开眼睛。
醒来的人伸了个懒腰,身下垫着厚厚的落叶,这一下摔得没什么感觉,反倒觉得松松软软,很是舒服。
“下次记得带个毯子,石头上也太硬了……不对,生前何必久睡!肝肝肝,动起来!”
语气激昂,夏霁又舒舒服服地躺了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天上的太阳,还未爬至正中,不过也差不多快到中午了。按照早起的时间,简单算算,自己起码睡了一个半时辰。
说好的卷呢!
她在心里狠狠唾骂了一句自己。
骂一句就够了,不能骂两句,自个还是个孩子。
天气这么好,睡觉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还在长身体嘛。
她甩了甩被压麻的手臂,拍去衣服上的灰尘草屑,拾起地上的长剑。用剑鞘上的绳子绕过腋下,绑在后背。自觉像个剑客那样威风凛凛,迈着整齐的步子往山道方向走起。
外门弟子,是要干活的。
庶务堂位于萍翠山下段,这处地势平整,周围依靠山势起伏拓出一亩亩菜畦田地,靠山吃山,也能自给自足。一路走来,田里人影错落,是外门弟子在打理庄稼。
在记忆中,这些是再平常不过的风景,但现在亲眼所见,这副景象依然让她啧啧称奇。
看来也不是所有的大侠都不事生产嘛。走江湖的大侠出手阔绰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负重前行辛苦种田罢了。
正看着田园风光,身旁猛地窜过一阵风。
一回头,一个师兄挑着两个水桶向前跑去,这人下盘极稳,扁担上的两只水桶摇摇晃晃就是不洒一滴水。他肩上挑着水,却像挑着一根稻草,整个人风也似地冲上山去。
夏霁看着这人远去的身影,深觉自己上午睡觉浪费时间是多么可恨。
“赶路都用轻功,师兄们都这么卷的吗?”少女梳着搭在胸前的一缕头发,“不过这是什么武功,看着有点眼熟。”
身后有人接过话头:“这是寻梅步,他练得有几分火候了。”
听声音起初有些距离,说到下半句时,人已经到了身旁。
来人是一个明艳的少女,看着有17、8岁的模样,一头青丝整齐地梳在脑后,就像一匹丝滑的缎子。她穿着一身同款青袍,只是做了剪裁,突出姣好的身材,衬得人愈发潇洒。
夏霁注意到这人腰间挂了一口宝剑,皮质的剑鞘,精致的剑柄,一看就不是门里派发的劣质长剑,不须看人,只看了这剑,就已经显示了此人身份。
这是明晴方,外门双骄之一,和烟晴菀齐名并称,为女弟子中的翘楚。
夏霁立马低头行礼:“晴方师姐,早上好。”
明晴方看了看日头,有些不明所以:“时候可不早了,都快中午了。”
“不到中午,那就是上午嘛。”
“倒也是。”明晴方轻轻点头,“我还要去堂里交差,失礼了。”
说着,她使了轻身功夫朝前掠去,动作既快又飘逸,像朵青色的云,速度不比之前挑水的师兄慢了。
看着人家的轻松模样,夏霁顿时心生羡慕:“来也潇洒,去也潇洒,我也得赶紧整一门轻功,强不强的另说,主要是帅。”
高手嘛,高来高去的很正常,自己这虾米只好腿儿着了。
夏霁拍了拍两条大腿,嘴里直道“辛苦”,像是给大腿加油打气。连说了几声,仿佛真有效果似的,两条腿走起路来也带了风声。
外门双骄,好大的名声。
人家嘴上客气,夏霁心里倒是门清,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和自己搭话,只是例行公事不了,或者说,维持人设。
和谁都能说上两句的好人缘,这就是明晴方的人设。因此她的名声比起另一位骄傲[烟晴菀],人缘好了不少。
这位是走亲民路线的,那位是走高冷路线的。
在外门弟子里,明晴方是个人物,是少数几个注定进内门的弟子。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和谁说话都和和气气的,而且武功还不弱,这些优点加在一块就颇受门人喜欢了。
有人喜欢自然有人讨厌。
和她针锋相对的,就是另一个外门弟子,烟晴菀。
这二人是外门里的风云人物。至于晴鸢,也就是夏霁,那当然是路人角色了。
这点从长相就能看出来,除去衣服装饰和年龄差异,她长得和最常见的外门弟子们,一模一样。
所以夏霁才认为,明晴方不见得认识自己。毕竟能从一群相同的人里,认出一个人来,实在是不容易。
漂亮的容貌,注定的内门……
哎,这人不会是自己的同事吧。和自己单线联系的顶头上司,武功好像很高啊……
欣赏着一幕幕田园风光,看着和自己长相一样的同门辛勤劳作。夏霁一步步走在路上,悠闲自如,没半分紧迫感。
别人是不是卧底,跟我有啥关系,反正我已经摆烂了。
活到门派大比就算胜利!
……
若说占地面积之广,庶务堂当属含光剑派之最。
专司种地的部门,裁剪衣服的部门,山上山下往来的采买部门,打造兵器的匠做部门,管理银钱账目的财物部门,大大小小十几个部门划分在一起,共同组成了这个庞大的组织。
越是江湖大派,越是注重钱粮生计。单指着武功高,可撑不起一个门派。
庶务堂中,一片算盘敲打声。
“晴鸢,13岁,入门一个月……”
管事的翻着弟子名簿,好一会才找到夏霁的名字。
“啊,在这。”他提笔在名字后打了个标记,“现在洗衣房正缺人,你去那里吧,一个月后带着房头的条子来交付差事,按照相应的评价会给你酬劳。”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块木牌递给夏霁,最后嘱咐道:“洗衣房的活不算辛苦,记着不要偷奸耍滑。一旦被记了大过,就会被执行门规,严重者革除门派,废去武功。”
“是。”
夏霁没多说什么,拿着木牌,退出房间。
洗衣房……
她看着牌子上的三个字,心道:如果自己使钱打点,应该会分配一个好去处。听说同一批入门的李晴君,负责扫洒清洁,可让她们羡慕坏了。打扫这活看着不体面,可这活得看是给谁打扫卫生。
给宰相看门的,还七品官呢。
给领导当司机,还真以为只是个司机啊。
李晴君可是给长老打扫卫生的,说出去也算是一尊靠山。再说天天在人眼皮底下转悠,指不定哪天就被长老收成徒弟了。
近水楼台啊。
这家伙出自大族,向来出手阔绰,估计使了不少钱吧。
夏霁起初有些失望,转念就想开了。
一得一失,洗衣房的工作就挺好,没地位也就没人惦记,自己能安心发育。要真去了一处好地方,可就得怀疑这管事是不是魔门的人了。
卧底嘛,知道这层身份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庶务堂建筑颇多,道路纵横处多立路标牌,用箭头标明各个部门位置,只要识字就不怕走错方向。顺着路牌指引一直走,十来分钟就来到一处院落。
院门大开着,门头刻着三个字——洗衣房。